第37章 真假神医(2)

田辅仁见章世雄和郭杰儒听了白小凤的表态之后的神态，便问:

"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承认欺骗了你们，你们还要不要报官？"

"我和我的朋友商量了以后再说吧。"章世雄说。

章世雄这么说，就这么做。

他把郭杰儒拉到里屋，说:

"出现这种情况，我实在没有想到，真不知道应当怎么办了。"

"是呀，这事的确不太好办。"郭杰儒说。"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田辅仁是在冒充悬壸先生行骗，而在我们面前，他自己也不再隐瞒行骗的事实，这说明他是个老实人，值得信任。而他行骗，并非为了自己获取利益，而是为了满足你让妻子起死回生的愿望和为白东泉一家人排忧解难，这说明他是个善良的人。既然他既老实又善良，那么，我们就不必报官了。"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报官了。"章世雄说。"可是，如何处置白小凤这个小女孩，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就要看你的意愿和态度了。"郭杰儒说。"那白小凤年龄虽小，但是却有主见，她说她是自愿卖身救父的。所以说，你如果愿意将她视为你的妻子王翠花，那你就以夫君的态度对待她，将她留下来也就是了。"

"不可。"章世雄说。"我的妻子王翠花，是任何女子替代不了的，我不会将白小凤作为我的妻子对待。而且她是卖身救父的，我可不是花钱买女子玩的那种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郭杰儒问。

"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章世雄说。"我在想，十两银子已经给出去了，想收回来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打算这么办，就是我把十两银子借给白东泉用，他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至于白小凤，那就让她回家去吧，不必卖身了。"

"你这办法，其实是受人尊崇的最好办法了。"郭杰儒由衷赞叹。

就这样，二人商量好了之后，来见田辅仁和白小凤。

在田辅仁和白小凤面前，章世雄把他和郭杰儒商量好的事和盘托出。这时，郭杰儒对田辅仁说:

"对于你行骗的事，我们不报官，并不等于说我们赞成你行骗。不，我们不赞成，坚决反对。你行骗骗人也骗自己，明明没有给死者起死回生的本事，却答应别人为死者起死回生，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敬仰神医悬壸先生，你这么做，不就是损害了神医悬壸先生的形象败坏了自己的声誉吗？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你的江湖郎中，不要冒充神医悬壶先生了。"

"是丶是丶是，我从今以后不会冒充神医悬壶先生了。"田辅仁真诚地说。

郭杰儒在训导田辅仁的时候，章世雄也在训导白小凤。他对她说:

"你卖身救父是在尽孝心，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而自豪。但是，你尽孝心是不必卖身的，回去以后要好好孝顺你的父母。"

白小凤听了，对章世雄叩头作揖，千恩万谢。

但是，最受感动的还是田辅仁。

郭杰儒的训导，使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明白了一个道理:冒充神医，害人害己，为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待人，勤勤恳恳做事。

他感谢章世雄的大度和友善，不仅原谅了他行骗的过错，而且向贫寒的白东泉一家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认为章世雄和郭杰儒都是世间难得的好人。換了是别人，说不定真的去报官，抓他去坐牢。

他想着这些，有点儿后怕了。从章世雄家里离开后，揹起的药箱不再悬挂葫芦，完全恢复了江湖郎中的模样，手握青铜摇铃，行走四面八方。

一天，田辅仁身揹药箱来到一个集镇，发现有位摆地摊的人，面前放着药箱，药箱上悬挂着葫芦。

他以为，这位摆地摊的行医人像他以前一样，是冒充神医悬壶先生的。于是便主动上前撘话，关切地说:

"你在药箱上悬挂葫芦，是很危险的事，你赶快把葫芦取下来吧。"

"这有何危险？"摆地摊的人不解地问。

"被人看到了，会报官来抓你坐牢呀。"田辅仁说。

"这是为什么？"摆地摊的人问。

"因为有人冒充神医悬壶先生行骗，看到药箱上悬挂葫芦人就会知道是招摇撞骗的人。所以，就会报官来抓。"田辅仁说。

"为什么会有人冒充神医悬壸先生呢？"摆地摊的人问。

"因为他医术高超名宅气大呀。"田辅仁说。

"他的医术有何高超之处？"摆地摊的人问。

"他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由辅仁说。

"你听谁说的？"摆地摊的人问。

"我是亲眼所见呀。"田辅仁说。"薛家庄庄主的女儿薛玉兰死去了好久，下葬了，送葬的队伍我都看到了。可是，那位神医悬壶先生硬是让薛玉兰起死回生并与秀才郭杰儒成婚，这事轰动了当地，他的名声鹊起，民众赞颂他，从医的崇拜敬仰他，以他为偶像，于是就有人冒充他了。"

"我不相信会有人冒充他。"摆地摊的人说。

"实话告诉你，我就曾经冒充过他。"田辅仁说。

"有人报官抓你吗？"摆地摊的人问。

"差一点儿被报官了。"田辅仁说。

接着，他把自己冒充神医悬壶先生医丶答应让章世雄的妻子起死回生丶让白小凤冒充投胎转世的章世雄妻子王翠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

"章世雄的学友郭杰儒，就是薛玉兰的夫君，他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在冒充神医悬壶先生在行骗，根本没有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本领。他本来是要报官来抓我的，只是念我态度老实和心底善良才没有那么做。"

"他为何念你态度老实？"摆地摊的人问。

"因为我老老实实地承认，我是普通的江湖郎中，只是因为敬仰神医悬壸先生，才在自己的药箱上悬挂了葫芦，冒充悬壶先生的。"田辅仁说。

"他为何念你心底善良？"摆地摊的人问。

"因为我行骗不是为了自己骗取钱财，而是为了帮别人度过难关。"田辅仁说。"首先是为了章世雄，他思念妻子心切。其次是为了白东泉，他一贫如洗，有病无钱医治，生活没有着落，让他女儿白小凤冒充章世雄投胆转世的妻子，收受了章世雄的十两银子，我个人一个铜钱也没要。"

"如此说来，你的确是心底善良。"摆地摊的人说。

"那个郭杰儒是个秀才，他虽然不报官了，但是他对我的训导，却让我刻骨铭心。"田辅仁说。

"他是怎么训导你的？"摆地摊的人问。

田辅仁把郭杰儒玔训导他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对摆地摊的人说:

"我用郭秀才训导我的话来训导你，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知错必改，把药箱上的葫芦收起来。"

"但我不会按你说的去做。"摆地摊的人说。

"这是为什么？"田辅仁问。

"我自有道理。"摆地摊的人说。

其实，这位摆地摊的行医人，正是被人们称为神医的悬壶先生陆中天。

陆中天从由辅仁介绍的情况中发现，章世雄是个更为善良的人。他把家中仅有的十两银子交付田辅仁，本是为了让妻子王翠花起死回生的，得知白小凤卖身救父而冒充投胎转世的王翠花，不仅没有责怪白小凤及其家人，而且诚心诚意地把十两银子借给他们度难，不去强制追回，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好人。

陆中天有心帮助章世雄，让他的妻子王翠花起死回生，便对田辅仁说:

"我想去见见章世雄，请你带我去他家吧。"

"你去见他干什么？"田辅仁问。

"让他妻子起死回生呀。"陆中天说。

"行啦，别糊弄他啦。"田辅仁说。"我就是因为糊弄他，才招来麻烦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吧，图个安静。"

"悬壶济世乃吾之本分，能让章世雄过世的妻子起死回生而不为之，岂不有损悬壶先生修为吗。"陆中天说。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冒充神医悬壸先生了。"田辅仁说。

"如果你认为我是冒充的，那我就冒充吧。"陆中天说。

"冒充是有风险的呀。"田辅仁说。"我可以带你去见章世雄，不过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是在骗他，不能让他的妻子起死回生，他要报官抓你，可不能连累我，说我是你同伙呀。"

"一切风险由我承担。"陆中天说。"如果他真要报官，就让官府抓我一人就是了，我会说明是我要来见他的，只是请你引见罢了。"

听陆中天这么说，田辅仁才答应带陆中天去见章世雄。

陆中天是揹着悬挂葫芦的药箱来见章世雄的。章世雄见他是由田辅仁带来的，便问田辅仁:

"你不是改邪归正当江湖郎中了嘛，怎么带着冒充神医悬壶先生的人来了，难道你和他是同伙的骗子？"

"不丶不丶不。"田辅仁急忙否认，并且说:

"他是在集镇上摆地摊的，听我说起你为妻子起死回事的事，他就硬要我带他来见你。"

"他来见我干什么？"章世雄问。

"他说他可以让你妻子起死回生。"田辅仁说。

章世雄仔细瞧了瞧陆中天，轻蔑地笑了笑，说:

"田辅仁骗了我十两银子，我没与他计较，只当是借给了白家。我家里现在没有银子了，借出去的银子不知何日归还。你若为了银子，只好请你另选人家了。"

"我若为了银子，就不会来见你了。"陆中天说。

"你不是为了银子，那是为了什么？"章世雄问。

"田辅仁已经告诉你了。"陆中天说。

"他说你是来让我妻子起死回生的。"章世雄说。"当初我遇到田辅仁，以为他是神医悬壶先生，请他为我妻子起死回生，他答应了，结果骗了我十两银子给了白家。骗子都不会说自己是骗子的，你说你能让我妻子起死回生，你能承认你是在骗我的吗？"

"我没有骗你，为什么要我承认是在骗你呢！"陆中天说。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的呢？"章世雄问。

"事实胜于雄辩，我用事实来证明。"陆中天说。

"你用什么事实？"章世雄问。

"用你妻子起死回生的事实。"陆中天说。

"你如何让我妻子起死回生？"章世雄问。

"挖掘她的坟墓，打开她的棺材，显露她的尸骨，我将起死回生汤灌入她口中，再让她服下起死回生丸，她就起死回生了。"陆中天说。

"你说的起死回生汤和起死回生丸在哪里，拿出来让我看看。"章世雄说。

"不可。"陆中天说。"起死回生汤和起死回生丸都是取出即用，否则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看也看不到的。"

听陆中天这么说，章世雄叹了口气说:

"如此说来，我妻子起死回生也是我想看也看不到的了，这不是在骗我是什么呀。"

"我敢保证，你能够看到你起死回生的妻子。如果看不到，你尽可报官来抓我。"陆中天说。

"我不想惹是生非。"章世雄说。"我不会报官来抓你，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妻子起死回生，你走吧！"

陆中天无话可说，只好揹起药箱走了。

田辅仁望着陆中天远去的背影，对章世雄说: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此人真能让你妻子起死回生，你让他走了，再去找他，那就找不到了。"

田辅仁的提醒，使章世雄猛然想起郭杰儒所说的神医悬壶先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说法。他觉得被他撵走的人万一是他渴求的人，后悔就晩了。于是，他便去追陆中天，边追边呼唤:

"先生请留步！"

陆中天收住脚步，回头问道:

"喚我有何事？"

"我想明白了，还是请你为我妻子起死回生。"章世雄说。"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就算是你骗了我，我也不会报官。"

章世雄的态度很诚恳，陆中天便说:

"好吧，我就如你所愿，尽力而为。"

陆中天回到章世雄家里，然后和章世雄丶田辅仁一起，带上工具前往章世雄妻子王翠花的墓地。

他们刨开坟墓，撬开棺材，露出了王翠花的尸骨。只见陆中天取出起死回生汤，灌进王翠花尸骨的口中，王翠花立即恢复了死前的体态模样。陆中天随即取出起死回生丸，让王翠花吞下。结果，王翠花蓦地坐了起来，然后起身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看到起死回生的妻子王翠花，章世雄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