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凛冬将至

“项厅长，您……”

“让开，我有要事找陈市长！”

不等秘书阻拦，上海市财政厅厅长项脊轩已然推开了市长办公室的大门，此时的陈市长正挥毫泼墨，写着荡气回肠的《梅岭三章》。

“哎哟，我的陈市长欸！”纵然秋高气爽，也依旧是满头大汗的项脊轩哭笑不得地说，“现在形势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写字？”

市长不理他，继续专心致志地写着，直到最后一个笔画完成，他才长舒一口气。

“啥子事啊，这么兴师动众、大惊小怪的？”

“今年上午9时，一只浦东开发建设的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开盘上市，负责人是几天前在万国公园一举拍下‘东方明珠’的那个叫楚云峰的东南亚华侨，还有我们监控已久的投机商人黄鹄。好家伙！好家伙啊！刚一落槌上市，股价就蹭蹭蹭的往上涨，5毛钱一股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了4块，现在上海一多半的老百姓，全都把钱砸在了这只股票上！”

“嗐！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陈市长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这个国民政府，股票交易都几十年了，你老兄当年在三野跟着我，从接管县城，再到接管小城市、中等城市，一直到上海，搞经济在我们党内也是难得的好手，这点事情还要来打搅我？”

“市长，老总！”项脊轩急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啊？不就是那个楚云峰和黄鹄纠集了一大批不法商人、投机商人，先砸钱把这个所谓浦东开发的股票炒上去，老百姓本来就深受通胀之苦，一看有钱可以挣，还不一股脑把仅剩的身家都投到这支蹭蹭往上涨的股票上啊？”市长笑了，“等到股价被炒到了最高点，楚云峰、黄鹄他们便会将手里的股票一举全部抛售，这样一来，这些有钱人就会赚得盆满钵满，他们不仅收回本金，还可以坐着分那些穷鬼的钱，而那些无辜的上海市民却会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咱们要是不管，只怕又有不少绝望的老百姓，从证券大楼顶子上跳下来！”

项脊轩一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老总，您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坐得住啊？”

陈市长神秘地一笑：“我之前向你要了三百万大洋的预算，没有说明任何用途，你还记得吧？”

“哎呀，老总，那可是一笔巨款，要知道，如今，金银可是硬通货。一块现大洋，就足够一个普通人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天。这笔钱，连财政厅都没有。”项脊轩苦笑道，“我是以您的名义直接向北京要。北京方面，一听是您，立刻把收缴的土豪劣绅的金银折合成现大洋拨给了您。”

忽然，项脊轩反应过来了：“莫非……这笔钱跟现在的局势有关？”

“老弟啊，这我可不能告诉你。”陈市长高深莫测地笑了，“蒋介石笼络了黄鹄这样的商界高手坐庄，摆了好大的一个局啊！这是要通过股市，把上海老百姓最后压箱底的钱彻底掏空！一旦达到了这个目的，上海经济，乃至全国经济，就会像皇冠体育投注：人说的那个‘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触即溃。毕竟，恶性的通货膨胀，是蒋介石离开之前有意留下的，这就等于是在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中布置了一枚重磅炸弹。我们其实，就是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不亚于淮海战役的经济大决战！孙子兵法说得好哇——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你听听，两千多年前打仗，就要日费千金，我这三百万大洋，就是这场战争的军费，只要打赢，我们的钱，老百姓的钱全都能给他要回来。”

“老总，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被陈市长宽慰激励，恢复了从容自信的项脊轩继续说，“如今，天气日益寒冷，‘两白一黑’（大米、棉纱和煤炭）的供应成为重中之重，我担心，那些投机分子一旦大量吃进我们‘两白一黑’的库存，会给当前经济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你说得很对啊！”陈市长摆摆手，“这不是担心，而是马上就会发生的事情，一旦在股市上，蒋介石摔了跤，很有可能打起这个原材料的主意，你马上给总部发一个绝密电文，这件事，必须要得到全国范围的支持！”

说罢，陈市长在项脊轩厅长的耳边嘟囔的几句，项厅长大喜，随即告辞而去。

等到项脊轩走后，陈市长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倒了一杯，嘿嘿笑道：“凛冬将至啊……嘿嘿，我倒要看看，这个冬天，是我们熬不过去呢，还是你蒋介石头破血流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蝉，谁是黄雀，一切都在未定之天！”

说罢，陈市长一仰脖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