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刑惩

性情有些愤怒的冯思南，蹲坐在羊骨汤棚内的长条板凳上不紧不慢的喝着羊骨汤。他老神在在的思前想后，他把‘盲杖’小东说的话，以及自己最近的一些经历和目前在长安城，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所处的环境认真的琢磨了一下，盘算着，觉得自己的前景不是很乐观。尤其是今天遇到坎儿了。大有不妙的感觉。

似乎是在此时他冯思南有着与老更夫种佐武和齐长忠两个人逃亡的类似相同之处。

他此时很沉稳，并不着急做什么行动，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身侧有杀神般的盲杖‘小东做他的支撑。

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把自己碗里的羊肉汤和锅盔馍饼食用完毕，过足了口腹之瘾。吃喝完毕，冯思南趁着交羊骨汤钱的时候，他悄悄低声的把他刚才观察路对面时，发现了化妆跟踪监视他的那个李岭，觉得此人确有有敌特嫌疑。

关于这个从长安一路跟踪他的这个男青年李岭，冯思南简要的把自己掌握的这个人的一些反常情况对‘盲杖’小东说了一遍。

‘盲杖’小东听完冯思南的述说，听说这个男青年李岭居然是西北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还是和冯思南同在一个赤色地下组织学生支部，他觉得这件事透着令人难解的诡异，要知道冯思南是李岭在地下学生支部里的上级，他有啥事应该向冯思南进行汇报请示才对，怎么事情搞颠倒了，他反而要跟踪起自己的支部负责人了？那么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学校的赤色组织对冯思南不信任，有了深度的怀疑，或许要对冯思南采取特殊的组织措施进行处理。二是这个李岭极有可能是一个混入赤色地下组织里的敌特分子，偶然发现了冯思南的一些异常情况，跟踪他到临潼来是为了从冯思南的身上挖出更大的赤色组织秘密。

沉思了一下，‘盲杖’小东不动声色的说道：“思南，今天咱们遇到了的这种异常情况，没有时间请示上级了，而且事情急迫，我们此时又能去向谁请示？作为特科成员我们有权在发生特殊紧急的情况时，采取必要的极端手段处理突发的事件。按照特科组织的规定，我现在是临潼地区特科组织的负责人，这里发生的紧急事务我可以独自的决定，你也是长安城特科组织行动执行组的成员，有权参与对这件紧急事务的处置，更何况你还是当事人。还有，凭着我‘盲杖’不睁眼便知对手的行踪这个本事，我敢断定，对面的这个李玲绝对不是好东西，咱们不能大意的放过他，该杀就下手杀了吧。那里黄土不买人啊！我常听说书人讲书，那个三国古人曹啥的德不是说过，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能让我傻的被天下人来服我。动手杀吧！”冯思南一听此话，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纠正‘盲杖’小东说：“你说错了，不是‘不能让我傻的被天下人来服我’是‘不可让天下人负我’！

好吧好吧，冯思南立即表态：“小东大哥，你的特情经验多，我到了临潼，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听你指挥便是！又是由于我的大意，让敌人跟踪到这里来了，不论这个李岭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对他的处理甚至是处置，我都和你的意见保持一致，绝无反对意见！”

‘盲杖’小东对冯思南的表态很满意，特科组织的成员，本就应当是这样当断则断，在特急特殊的情形下，如果因为一时的犹疑，会给组织上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此时在‘盲杖’小东心里已经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他严肃的开口说道：“思南，李岭此人咱时还不能当街除掉，我们把他活捉，要从他的身上搞明白，他为啥要从长安城里出来盯上你？或许他是敌特，或许是我们这一边的组织对你有质疑，如果我们真的就此下手处置了他，也似有所不妥。先把他活捉起来关在我们这里，我个人认为，你还是赶紧的先回去，这件事情应当如何的解决，要等联系上了齐组长再议，不到万不得已，你暂时要稳住不动。”

冯思南这个时候才知道，‘盲杖’小东现在还不知道在最近齐长忠身上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怒声悲愤的说：“小东哥，你不用等我联系上齐组长了，不仅我联系不上，而且你以后也很可能很难联系上。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齐组长和我在长安城里见了一面，现在他早已离开了长安。我实话对你讲，齐组长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几乎是性命不保，他和咱们特科行动组的人带领新组建的秦河游击队北进陕北洛川，到了那里以后出了意外，后来他逃了回长安，到了我那里隐藏了两天。如今他已经和我们学校里的老更夫种佐武一同逃往晋地隐藏起来了。现今整个长安城里知道齐组长这件事的，可能只有我一人。或许还有路对面这一个叫李岭的人，现在这个跟踪我的李岭，他若不是针对我有什么阴谋，就一定是想通过了解我的行踪，查找齐组长或者老更夫的去向，就像刚才你劝我一样，我的意见是，能活捉就活捉，也好审问一下，活捉不成，速杀！。

‘盲杖’小东闻言，对冯思南的这一番讲述有点吃惊，他这一段时间，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带领一个特别执行小组按照长安及秦河流域特科部门行动执行组长齐长忠的指令，隐藏在临潼深度的潜伏。

目前‘盲杖’小东对长安城里和秦河流域的赤色组织情况知晓的不多，但是老组长齐长忠亲自带领新组建的秦河赤色游击独立支队，去陕北洛川地区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当他听到冯思南说齐长忠从陕北洛川一路逃亡回到长安城，随即又不来他这里，也不去找哑夯，反而是逃匿到晋地去隐藏。

‘盲杖’小东他凭着一个赤色组织老特科成员经验，凭着的敏锐嗅觉和对敌斗争敏感性，立刻意识到齐长忠是要刻意保护他和哑夯这两条潜伏暗藏的赤色特科行动组战线。

想通了这一点，‘盲杖’小东随后点点头不语，似在犹豫。这时，冯思南有点心惊肉跳，觉得自己这一次草率的出长安城是一件错事。他感觉到此刻自己不宜在临潼这个地方久留，应当放弃去南城州西关镇祭祖扫墓的打算。

于是他向‘盲杖’小东表示，自己可以先返回长安城，至少在事情尚未到不可挽救时，先去和**他们几个人通报一下，要提防李岭，事有不济时赶紧逃脱，只是一定要在处理了李岭这件事再离开。

只是他并不知道，当他告诉了‘盲杖’小东齐长忠逃亡的事情后，情况就起了根本性的变化。他还真是小看了一个老练的赤色组织特科成员的斗争经验，这个‘盲杖’小东和另一个在南城州的特科小组长哑夯，他们曾经跟着齐长忠多次在死人堆里滚进爬出，深谙地下斗争的复杂残酷性，这二人的警觉性非常的高。

以前冯思南也经历过的与敌特势力的残酷厮杀，如果此时不是时间短促，他也一定会想明白，就是他不经意的喝了一碗羊骨汤，差点儿贻误时间，几乎毁了一条赤色特科的地下秘密联络交通护送线，因为就在他喝汤的时候，那个李岭已经想动身回长安报告冯思南的行踪了。

反过来也可以这样说，冯思南这一次违反赤色特科组织纪律，未经上级组织批准，擅自莽撞的回乡清明扫墓之举，导致意外铲除了一个埋进西北高等师范学校赤色地下组织的敌特潜伏分子。

只是短时间片刻的犹豫索思，‘盲杖’小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断，他用手里的铁炉钩敲了敲盛水的铜缸，对紧傍铜缸边侧的土灶风箱风洞说了一句：“对面茶馆二三十岁灰袍褂，跟上他控制住，有意外就立即除掉他。”

通过房间里的暗道通风口，对手下的人进行了抓捕李岭的布置以后，站起身来，‘盲杖’小东转过头来对冯思南说道：“根据你刚刚对我介绍的一些新的情况，我感觉到这件事似乎是不对头。这样吧，你现在出门去不要回长安城里，直接去临潼本地的骡车店雇一辆小驴车，然后你坐上车先继续东行，在路上你不要回头观看，其它的事情我来做安排。”

这两句干脆利落的话由‘盲杖’小东的口中一说出来，冯思南在这一刻神情有一点恍惚，他竟然觉得似乎是又一个组长齐长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那一天的清晨，老更夫种佐武对冯思南直言说出经过他的细致观察，他觉得李岭此人行动诡秘，于是种佐武对李岭有了怀疑之心。种佐武对李岭的疑心，和冯思南自己在学校里面的地下组织学生支部里与李岭接触之后，也一直感觉到有说不出的别扭，他知道这就是赤色特科组织成员从血海中获得的，在面对危险临身时的‘灵异’感觉，‘宁疑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走岀了‘盲杖’小东经营的羊骨汤棚屋后，冯思南立时恢复了处在面临特殊事情紧急环境时的机警，以他少年老成的斗争经验，此时他的心智和行为是非常谨慎的，出门之后他并不四下张望，而是假作悠闲的在路上询问着过往行人，临潼镇的骡马大车店在哪里？

不久之后，冯思南走到了临潼镇本地一间极为普通的行脚骡马大车店门口，在他即将迈入骡马大车店大门里去的一刹那，他这才假意的仰脸看了看天气，用自己的眼角扫了一下身后的视野，隐隐觉得不远处有一道躲躲闪闪的人影。

冯思南由此心中断定，这一道躲躲闪闪的人影就是令人起疑的男青年李岭，他不仅肯定的是一路跟踪他出的长安城！看样子还想跟踪到底，如此说来，此人这一次死的是真的不冤枉！但是冯思南又觉得这个李岭真正的跟踪目标一定不是他冯思南，而应当是齐长忠，或是近日在学校无声无息失踪的老更夫种佐武。

可以假设一下，如果李岭这小子大胆最终追踪的目标是他冯思南，那么敌特组织完全可以在冯思南出长安城时，换一个人暗地里悄悄地接续跟踪上即可。但若是敌特组织想跟踪探查齐长忠与种佐武二人，则必须是见过这两个人才行。从这个迹象来判断，齐长忠和种佐武二人之中必定是有一人是这个李岭追踪过的真正目标。

当冯思南的心里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就更加佩服赤色特科组织临潼潜伏小组组长，‘盲杖’小东的对敌斗争经验，和丰富的临机处事果断。

冯思南认为这个老大哥‘盲杖’小东，绝对的是和他们的特科上级领导人齐长忠一个办事风格。他不免想起了去年在南城州西关镇，行使对叛贼内奸的‘锄奸’行动时，他们处置叛贼翁阳泽的过程。

‘特科办事，手下无寃’！这八个字是鲜血浇铸的特科行动执行过程中秉持的铁律，刚才自己怎么就忘了呢？怎么能犹疑呢？还喝啥子羊骨汤，应该当即捕捉机干掉李岭，万一当时让李岭逃脱了呢？要知道一个小小的行动迟缓，一个对事情临机决断瞬间的贻误，都将是难以挽回的血流成河，幸而‘盲杖’小东大哥掌控着临潼镇的地下组织，人手够用，否则就凭自己一个人，手中有没有趁手的武器，也不知这个李岭会不会功夫，自己下手时，如果不能瞬间干掉李岭，搞的不好，真的会出乱子。

由于此刻天色已临近了傍晚，临潼镇的行脚骡车店已经是没有向东行走载人运货车辆租用，冯思南只好从骡车店出来向来路行走，这时，一个黑瘦小乞丐拦路乞讨，就在冯思南从身上摸出一张小额币票时，小乞丐低声说道：“大哥，你去镇东头的城隍庙。”冯思南听到小乞丐的传话，他不动声色，依旧是在街上随处的乱逛，当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这才转着弯子来到了镇东头的城隍庙。

临潼镇虽是一个悠久的千古名镇，不过也是千古以来无数次的战乱之地，这里的城隍或许是因为并不能救人于不死，所以并不受人们的尊崇。孤零零的一座城隍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这座城隍庙里的城隍泥塑坐像下面，有几个成年的乞丐支架着一口破铁锅煮饭，见冯思南走进来，一个目光狠辣的瘦汉用棍子向后一指，并不说话。

冯思南从后墙的豁囗穿行过去，走到了在一间棚房前，一个把门的乞丐见他来到，扭头冲棚房里面说了一句，把门推开让冯思南进去。

冯思南进到棚房，见到了‘盲杖’小东和另外三个人，竟然都是曾经在长安城南门里的‘大井帮’里见过的水伕，想来这几个人都是赤色组织特科行动队成员，跟着‘盲杖’小东一起过来的。

此刻，冯思南在心中，对自己的上级老组长齐长忠大叔有些膜拜了，如今的齐长忠，几乎是在面临着生死存亡不保的危急情况下，自己的安危都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他也绝不愿意为了让自己安全逃脱，而影响赤色组织特科成员的潜伏计划，宁可独往去一个安危未知的晋地避难，这种为了组织最高最高利益，为了同志们和战友的安危，绝对是高风亮节的无私行为！齐长忠此人岂止是一个普通的赤色组织特科负责人，简直称得上是赤色特科组织里的战神！

‘盲杖’小东见冯思南走了进来，他示意冯思南在一旁坐下，用自己手中那把套着纲锥的青铜杖挑开了一张苇席，果然在草席里面是被捆的跟粽子一般的李岭。

冯思南见状心里一惊，刚刚不久这个李岭，还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悠，怎么吸半支烟的时间，就被捆绑到这里了？‘盲杖’小东大哥办事神速呐！

看着眼前的这一位近来常在学校地下组织的支部会上，与自己慷慨激昂争论不休的支**员李岭，冯思南此时不知为何，突然的想放声大笑，只是又笑不出来，又想哭泣，又无声而止！

冯思南此时在心里懊悔自己的愚蠢，差点就因为自己的失误，让赤色组织蒙受重大损失。他想笑，是因为被这个奸滑的蠢货欺哄了自己数月，就在一两个小时前自己还想请求‘盲杖’小东放过这个李岭。这笑声是自责自嘲的笑。而他想哭泣，是因为冯思南是对赤色组织里的某些人识人不明而气愤，居然轻易的让敌特分子混了进来，而对齐长忠这样赤胆忠心的成员，却是无端的怀疑，甚至想杀害。他想起了齐长忠对他讲述的，那一千多名忠诚的赤色地下组织成员北上之后在洛川接受严密肃反审查时的寃痛，这怎不令冯思南想哭悲放声！

盘腿端坐在两条长凳架起的一张旧门板上。‘盲杖’小东神色沉稳的指着一旁的条凳上那条蟒皮腰带，对倒伏在地上被捆绑着的李岭说道：“你小子身上的的这一根系腰的蟒皮腰带是个好物件，真是不简单，居然可以当作兵刃暗器来防身和攻击杀人！这一根蟒皮腰带除了绞满一根根的软簧钢刺，成了行凶武器，里面的空心还装了半斤烟料，竟然还有十张纯金叶子。怎么？你是刺客还是烟客？别对我说这是你一个穷学生积攒的财物和防身的利器，你就说你跟踪这位冯思南学弟是为了啥？他好像是你的上级吧？总不会是他命令你跟踪他？说说吧，我和贵党的特工，无论是‘复兴’还是‘兰衣’，都是老对手了，我和你们蓝衣社，复兴社的同仁脾气差不多，做事都没有耐心。唯一不同的是，我更没有兴趣拿金钱收买你，但是我的心硬，下手狠，你可以试一下，我说的话不想重复，现在我来问你，为何跟踪冯思南，你受谁的指使？”

（作者的话：本章写的艰难，含糊的废话字词也不少，很抱歉，我也没办法，有些情节和人物名称以及字词，如果写清楚了，就会被审核时封删，不许发表，唉！只能让读者朋友们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