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吴岩又来了

到了医院，候蕾蕾没在病房，今天换了侯蓓蓓陪护。

“阿姨，今天感觉还好吧？蓓蓓姐，今天换你了？”

“小刘你来了？我还是那样，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沉，有时还有点儿疼。不过吃吃药就好些了。蕾蕾得回学校考试，所以白天先让她姐来招呼会儿。”侯妈妈的起色稍微好了些，不过说话还是有气无力地。

“没事，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大夫说，该用药用药。我这就跟蓓蓓姐去跟大夫谈谈，看手术的事情怎么安排的。”我宽慰着侯妈妈。

陪着她聊了几句后，我和侯蓓蓓去了医生办公室。

从大夫那听到的和在第一医院听到的差不多，侯妈妈的心动过缓情况不太乐观，已经伴发有心绞痛了。再不尽早装起搏器的话，很容易诱发急性心梗。

装心脏起搏器这种微创手术，军医院就能做。像侯妈妈这种只需要单腔起搏器，这边的手术费用比第一医院还便宜些，只要八千左右。

“也有进口的，价格就贵了不少。当然使用寿命要比国产的长几年。至于选哪种，你们家属自己考虑，选好了告诉我们就行。从这两天的心率监测情况来看，病人的情况真的不好再拖了。”医生也说得实在，和我在别处咨询的也差不多。

回到病房向侯妈妈转述了医生的意见，一听说又要花八千多块钱。侯妈妈不说话了，只是叹气，侯蓓蓓则向侯妈妈埋怨起侯觉来。

“妈，你现在知道叹气了？这还不是因为侯觉从小被你惯的不像话？前几年他走歪路，弄得咱家抬不起头不说。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又非要把积蓄都给他开店做生意。结果现在你要做手术没有钱，他人又不在。这让我和蕾蕾怎么办？”

侯蓓蓓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不过想来也是实在话。只是这时候也不是埋怨的时候，我对着侯妈妈和侯蓓蓓开了腔：“蓓蓓姐，侯觉以前有不对不好，那都是以前，现在他起码还算是有心为阿姨的。这次他帮我们去做调查，为的就是挣钱给阿姨做手术。下午我会去趟县里，等见到他了，我会把阿姨现在的情况和大夫的建议跟他说一下，看他怎么说。这两天你们就先配合医生的治疗，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发传呼，我也会打电话给护士站的。”

“阿姨，蓓蓓姐，你们就放心吧。钱的事侯觉会有办法的，我也会帮他的。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侯觉现在只要肯好好干，你们家总会好起来的。”

说老实话，说这话时我心里没多少底气。

虽然跟侯觉聊的时候，我能够感到他有所悔恨的意思，只是他是不是真的迷途知返，谁又敢轻易保证呢？

告别了侯家母女，我打车回了学校。路上，我的情绪有点儿烦闷。

因为小马的事儿，也因为侯家的事儿。

小马他们被发现，说明背后的人还是比较警觉，不是个普通人。偏又这个人玩了报警这么一通，让人一点儿摸不着头脑，有心帮小马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而侯觉这边还不知最终会被怎样处理定性，他有没有钱付手术费也不知道，而侯妈妈的手术又耽误不得。手术的事情我虽然有了预算，准备帮他家的。可是我又跟他们没关系，不能无休止地帮吧？

两件事都够闹心的！

回到学校时已经快十二点了，筱雨应该快考完了。我正犹豫着是直接去外语系楼下等筱雨，还是去宿舍看看她是否提前交卷时，筱雨给我发来传呼了。

她已经提前交卷，在宿舍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不想烦闷的情绪影响到筱雨，我尽量换了个思绪，想了些开心的事，把不好的情绪压在心里。

不过中午吃饭时，聪慧的筱雨还是看出了我神情上的一丝不开心。

“小刀刀，你上午考得怎么样啊？看你的表情有些忿忿不平，还有些心神不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么？”筱雨给我夹了块我最爱的回锅肉，关心地问我。

筱雨的关心让我意识到自己有些挂相了，我赶忙跟她解释：“没什么不开心的，就是想起来上午国际经济法最后的一道论述题，我少写了一个得分点。估计会丢几分，得不了全年级第一了。”

“你不是不爱跟别人争奖学金么？一科得不到第一就想开些，别计较了。”

“倒不是因为拿不了第一觉得不甘心。主要是程教授一直很看好我，平时没少给我资料。如果这次没考全年级第一，我怕程教授失望。”

“那你别的题答得怎么样啊？”

“别的题答的都不错，如果不是这道题少答了一个点，不敢说拿满分，拿95分是没问题的。”

“那也不错啊。”筱雨又往我的饭盒里夹了几片肉，自己却只夹了些青菜。“尽力就好，别因为一次不完美跟自己较劲。反正你一直跟着程教授，你的真实水平他肯定都知道。”

筱雨的体贴让我很感动，而且她的话也提醒了我。

是啊，现在的情况我虽然因为信息受限，不能了解事情的全盘。但是小马他们迟早会来找我，到时候向他们了解情况再做判断啊。而且我也可以当面向他们提，我要尽快见见侯觉的事情啊！

昨天我刚给自己定了“利用主场，以静制动”的策略，怎么今天遇到点儿新变化就有些乱阵脚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样一想，我心里踏实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光想着自己的事儿，还没好好关心筱雨上午两门考得怎么样呢。

我给筱雨夹了她爱吃的菜，问她考试的情况。

“你这会儿才想起来啊？再晚会儿问我，我都想把你打入冷宫一周了呢。”筱雨不满地用眼睛斜了我一眼。

“老婆赎罪，我不是没有你有气度么？为了一点儿小利失了视野，忽略了老婆。我认罚！”

“讨厌！不是说了不许在学校喊这么土的称呼么？”

“是我不好，一激动给忘了。要不咱们二罪归一，考完试了再去游乐场，把所有的大奖都给赢回来给格格赔罪？”我知道筱雨是在佯装不满，我却是真心地哄着她。

“不要，上次那两个大玩偶已经占了我和好好床上很大地方了。而且其他大奖也没什么好的。”筱雨不满意地反对到。

“那格格说，想要什么奖励和补偿吧？洒家全部满足。”

“考完托福那天，你陪我去射击馆吧。好久没打实弹了呢。”筱雨向往地说。

“没问题，反正卡里的钱还多。到时候咱们去打个痛快。”还是我家筱雨知道我的脾性，连要的奖励都符合我的喜好。

我也有段时间没去射击馆打实弹了，最近劳心费神心的事情这么多，去撸几梭子要比放鞭炮或者吃吃喝喝解压多了。

“还有！到时候晚上你要陪我去迪厅！”筱雨笑吟吟地看着我。

只是这话听得我后背呼地惊起一背冷汗！

幸亏周五晚上陪好好去大河边和迪厅的事情，第二天我都跟筱雨汇报了。

当然其间我和好好手拉手这些亲密举动，我隐瞒了没报，想必好好也不会跟筱雨说。否则的话，估计筱雨现在的笑就不会是这样平静温柔了，眼神中早就飞出千万把刀子把我粉碎成渣渣了。

“好不好嘛？”看我没马上说话，筱雨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期待，语气也多了一些商量。

“没问题。我只是在想带你去哪个迪厅呢？”对于筱雨的要求和请求，我从来没有抵抗力：“对了，考完托福了，你不用回家么？”

我的问话让筱雨有些脸红，她低声说道：“这周我爸要去蓉城开会，妈妈陪他一起去，顺便回老家看看，这样过年就不用回去了。而且我说了，下周我要准备翻译证书考试，还要陪你和好好给录节目，周末就不回去了。”

筱雨的回答让我内心激动不已。这岂不是说，这个周日，我和筱雨可以回小窝过二人世界了？！

我嘿嘿地冲着筱雨乐着，要不是现在食堂里人来人往熟人多，我早就扑过去抱着筱雨，给她一个深深地吻了！

“走啦！”看着我的表情，筱雨很明显知道我是什么心思。说罢，白了我一眼，拿起饭盒起身了。我赶忙收好剩下的饭盒，跟着她出了餐厅。

“格格，你还没告诉我上午那两门你考得怎么样呢？”在食堂门口我一边洗着饭盒，一边问筱雨。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关心我。欧罗巴文学史考得还不错，应该和平时的成绩排名差不多，能排在前三。”

“高级口语翻译呢？那可是你的强项啊。”我赶快拍着马屁追问了一句。

“这门是现场给分，目前所知，我是第一。”筱雨洋洋得意地说到。

“看来这次一等奖学金妥了，你的私房钱又多了一笔了！”我认真地说，“根据咱家的奖惩机制，除了刚才的两项，你又获得了一项奖励。说吧，想要什么呀？”

“真的？”筱雨像个得到意外奖励的小丫头一样，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必须是真的！想要啥都满足你。”

筱雨眼睛一转，鬼笑着看着我缓缓说到：“我要你这次托福能考580分。怎么样啊？”

咣地一下，我手中的饭盒掉在了水槽里。

“格格啊，我现在努努力560还能保证。580，奴家真不敢保证啊！”从筱雨的眼神我知道，她是在跟我半真半假开玩笑，不过我还是认真地答着。

“那就说好了，不能低于560。不许反悔哟！”

显然我的回答筱雨很是满意。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挽着我的胳膊，到了“熊猫楼”门口才放开。

“刀儿，刚才我说的580是逗你的。只要你好好发挥，能考出实际水平就好。”筱雨帮我整了整衣服，温柔地说：“其实，我想你吃你做的饭了。你好久都没给我做好吃的了。”

听了筱雨的话，我嘿嘿一笑，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顾她会反抗，直接抱着她亲了一口。

“宝儿啊，你就是想吃龙肝凤髓，那天我都给你弄回来做！”

我的举动让筱雨羞红了脸，不过她没推开我，娇羞地红着脸冲我说了句：“不要那么复杂，到时候在家吃麻辣火锅就好。”

到底是我的媳妇儿！到底是天生的川妹子！到底是知道我喜好的媳妇儿！

筱雨的话让我顿时有种要幸福滴飞上天的感觉。

去他妈的小倭瓜！去他妈的催命鬼！去他妈的盲打夜斗！去他妈的考试！

为了这么好的媳妇，什么破事儿来了小爷都不怕！

筱雨也好，好好也好，我们的学生生活本就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

谁要是想来招惹我们，不让我们好，对不起！哥们奉陪了。

到了晚上吴岩和小马终于来了。和我预想的一样。

晚饭后，把筱雨和好好送到她们的教学楼后，我回了小座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小马哥到小座找我时，是晚上8点左右。

当时我正在捧着副院长亲授的《票据法》，认真琢磨汇票、本票和支票的承兑关系、支付及相关法律关系和责任。

几天没正式打照面的小马一进小座，便满脸严肃不苟言笑地冲我歪了一下头，示意我跟他走一趟。

“小马哥，几天不见了，你这是脖子落枕了？”在小马面前，我从来都是混不吝的状态。大家都是年轻人，干嘛搞得周吴郑王的那么累。

“走，出来聊会儿。”小马今天的语气有些生硬，一点没有平日里跟我斗嘴打贫时的状态。估计白天的事情他吃瓜捞了。

“小马哥，你今天怎么了？这么不开心？谁招惹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着小马这会儿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我偏就生出了一种跟他开玩笑的心思。出了小座，我继续跟他打贫。

活该！我在心里暗笑着，谁让你们自己不注意？谁让你不及时回我传呼呢？嘿嘿！

对于我的打贫，小马并没搭理我，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话茬儿，只是示意我跟着他走。

看他没兴趣说话，我也懒得再调戏他，跟着他出了文科区的南校门，上了西边的滨河路。

小马一路不说话，只是带着我一直走到一辆深色的桑塔纳车旁。他拉开左侧后座的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我乐了。

这辆深色的桑塔纳，不就是前天晚上大河饭店外面，和那辆依维柯工具车前后停着的那辆车么？

现在它停车的位置，不就是上午我给小马和吴岩发传呼，等他们回电话的那个磁卡电话亭么？

确认车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我扶着车门，胳膊肘冲着小马，略微侧头往车里看了看。车里只有后排右边座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吴岩，吴处长。

不是怀疑小马会对我怎样，只是以我这些年野外徒步野营的经历，真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马，他抬了一下头，示意我上车。我笑了笑，冲他来了句：“小马哥啊，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个小马哥一样，是我的小马哥呢。没想到你是这样。”

说罢，没等小马反应过来，我就上了车。

上了车我发现，吴岩的表情也有些冷。我也没搭理他，侧身坐着面对他，笑嘻嘻地看着他。

“吴处，咱们就这么坐着，还是准备去哪儿啊？”

看吴岩还想用神态威压我，我索性直接嬉皮笑脸破他的局。

“别嬉皮笑脸的。你今天都干嘛了！”吴岩倒是没开口，坐在前排主驾位子上的小马倒是先说话了。

“我没干嘛啊？我一个学生能干嘛？就是在学校考试、看书、复习、锻炼啊。哦，上午还给两个忙人发了几个传呼。”

小马越不让我嬉皮笑脸，我偏就嬉皮笑脸地跟他说话。他越是满脸正经，我就越有想跟逗他的想法。

“什么时间，给谁发的传呼？”小马看了一眼吴岩，接着问我。

“上午九点二十多，给一个叫马煜波的人发了一个传呼。内容是‘你们的依维柯车被人发现了，尽快挪走，小心被人贴。速回电话’。结果这家伙没回！”

“十分钟后我又给他发了两遍传呼，结果依旧是郎有情，妾无意。人家任何反应都没。”我继续微笑着夹枪带棒地损着小马。

“你第二次传呼说的什么？”这是吴岩终于说话了。

“车已被盯上。速挪！速回传呼！”

“后来呢？”吴岩问。

“后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后来看姓马的没回，我就往一个姓吴的领导办公室打了电话，结果没人接。打他的手机，忙线中无法接通。贵人真是忙啊！于是我就发了两个传呼，结果贵人始终没搭理我。而且昨天上午我给这二位发传呼，都没收到回复，看来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唉！”说完我混不吝地斜眼看着吴岩。

我就要看你老小子有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同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小马。只见他脸上表情一松，随即马上把笑憋了回去。看来他也觉得解气啊。

“几点打的电话，几点发的传呼？”吴岩面无表情地接着问。

我想了想：“大概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打的电话。过了五分钟发的第一个传呼，内容是‘小马哥没回，依维柯被人看中了。速回电话’。十点左右发的第二个传呼，内容是‘多保重，好自为之’。”

说完，我应着吴岩的目光，挑衅地看着他。

“除了这些，你没打过别的电话？”吴岩不甘心地追了一句。

“你是想问我打过110没有呗？天地良心，那是王八蛋打的。”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终于，吴岩问到关键问题了。

“不用猜忌我。那个110真不是我找来的。我发完最后一个传呼的时候，110的巡逻车已经来了。当时我就问过后面书报亭老板，有没有人打过报警电话。老板说一早起直到我问他止，他那就没人动过电话。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应该已经核对过了。对吧？”

“不是你打的？”吴岩的语气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我了，打给110的报警电话记录你们应该查过了，有必要在这诈我么，吴处？”对于吴岩的怀疑，我一点没客气地怼了回去。

“电话的事情就算了，我们已经大概查清楚。就是跟你确认一下。不过，你找小马和我，包括发的那些传呼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有人盯上我们了？”吴岩的语气终于有些缓和了。

这就对了嘛！想问人问题，哪儿能总是一副有罪推论的臭脸？问话也是有话术技巧的，该和颜悦色低声下气，也得降下身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