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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较量人生>第二十八章较量人生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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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较量人生下篇

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10/15 13:57:19

鸭舌帽压得很低,POLO衫的衣领提到下巴,又用严实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只有眼睛和鼻梁露在外面,但坐在长椅上的中年男女看着他仅露在外面的眼睛,依然低声嘀咕着什么,或许他们早就认出了兢哲的脸,正在谈论那件令人发指的事情。漫长的坡道终于爬完了,兢哲站在视野开阔的大楼前,六七名摩托手分坐在几处,有的削苹果吃,有的喝着水,从他们的视线判断应该能通过侧影辨认出自己,兢哲只好皱着脸,将鸭舌帽压得更低的从他们身旁经过。

站在局座办公的大楼前,兢哲俯身看了看遥远的峭壁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这绿色绿得过分沉重,令人心生敬畏、但不知不觉间,那些浓荫的树叶如同热带的密林,像巨大的肉食动物般吞噬着大地。兢哲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渐渐倾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足板下面强烈吸引着自己的身体。记忆又回到那个耻辱的夜晚,自己和战正豪吵架之后,同坐在车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语,车往前行驶着。突然战正豪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想一把抢过他的方向盘让车越过中线,兢哲感受到想同时终结两个人命运的可怕欲望,望着峭壁下面,兢哲又感觉到自己并不愿意承认当初的那份冲动。可是身体又在不由自主的距离颤动着,兢哲只好皱着眉头再次敲了敲局座办公室的门。而在敲门的同时,兢哲又有了那种想要撕开自己衬衫的冲动,想扒光自己的衣服,让那丑陋的身体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你找局座吗?他下班了。”

目光飘到秘书脸上的瞬间,兢哲迅速缩回了手,然后就像要逃离那种想象一样,向后退了一步。他假装轻描淡写的问道,声音却在颤抖着。

“什么时候?”

秘书想了想,回答。

“应该没走多一会儿吧,刚刚还在这里呢。”

兢哲头也不回的朝电梯间跑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所谓情绪的爆发也变成了一种习惯。失去理智愤怒爆发的瞬间,全身都随着头脑发热产生连锁反应,只要那个眼冒金星(局座的车子从自己面前驶过)的瞬间一过,兢哲就立刻陷入无尽的空虚之中,然后瘫软在怒吼且渐渐旋转扭曲的冷风里。也许没有人会察觉到,但是兢哲能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因为潜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已经很快失去冷静了,那个秘密的掩埋是自己与世界之间保持安静的空间。吴晟勋主任的车是紧跟在局座的车后面缓缓驶来的,局座的车从小路旁边的铁丝网破洞钻出去,沿着北山的山路往下走。吴晟勋的车便默默的走在上坡路口,突然车子停了下来,等吴晟勋摇下车窗向外张望时,李兢哲球手正站在原地皱着眉头。

“李兢哲球手!”

吴晟勋薄薄的嘴唇微微颤动,鼻孔因兴奋而不停的翕张着。兢哲是个细心周密的人,但却会因为一点意外的琐碎小事就失去平静,那过于较真的性格当中,究竟藏着一种什么样的不安心理呢?吴晟勋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他将头慢慢探出了车窗。

“是。”

兢哲冷冷的回应了一句,然后便继续直愣愣的怒视着吴晟勋的眼睛。这一瞬间,李兢哲的眼睛里该闪烁什么样的光呢?是憎恶、恐惧、还是愤怒?吴晟勋痴恋般的望着兢哲的脸,半晌后,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森寒的光。

“没错,归化的人。”

吴晟勋嘀咕了一句却没有推开车门的意思,而是转动着身体逐渐背对着兢哲。

“您是哪位?!”

李兢哲的表情沉着平静,而他说出的话果断有力,像是要吐出憋了很久的故事一样。吴晟勋的目光剧烈的起伏着,嘴角流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筑梦队的幕后老板。”

尽管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但兢哲仍然缓慢而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

“那么就是您解雇主教练的对吗?”

“正是。”

吴晟勋的面部表情非常专注和投入,他又是用配音演员一样温柔动听的声音回答兢哲的。那种感觉仿佛是将这些话写在字条上一样,很有逻辑又准确的给了兢哲一个单独会面的理由。兢哲茫然的想了想,他紧张起来,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注定会伤害自己的话。

“请您撤回吧!”

吴晟勋没有反问,而是用眼睛质询着兢哲。或者说吴晟勋不想贸然行动,在没有准确理解李兢哲的内心独白之前,他不想草率的应付他。

因此两个人都沉默了,吴晟勋系紧领带的瞬间,李兢哲仿佛仍然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而他的表情、想法以及并未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体,通通都像被吸进图画一样呈现在吴晟勋眼中。吴晟勋笑了笑,这个人微笑的时候嘴会向左略歪,很长时间里他都忘记自己这一点了。

“哎呦,你有什么权力指使我照你说的去做呢?”

就像面对不正确的事情时总是心存怀疑一样,李兢哲皱起了眉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轻率的接受了采访。”

吴晟勋冷冷的笑出声来,眼睛闪着光芒,像个激动的孩子。但他好像没察觉到李兢哲的尴尬,追问似的又问道。

“原来是这样!说完了吗?”

吴晟勋欲言又止,脸上始终带着那抹笑,语气也颇有挑衅的意味。可以看出他办事风格明快,李兢哲愣住了,他就好像在看可笑的单人哑剧,明明看不懂任何动作,但嘴角却不由得抽搐起来,俊红的脸颊上,没被耳朵拢住的碎发凌乱的飘舞着。他的袖口在风中摇摆,好像里面是空的一样。

“我生活上有错…因为我生活上的错误…主教练他替我承担了那个代价。”

吴晟勋的眼睛突然一暗,而李兢哲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来奇怪,如果是暗转就应该眼前变黑才是,但是眼前的黑暗反而在消失,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刺眼的锐光,兢哲感觉脑门上挨了雷击,那道锐光中突然出现了在深渊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那张变形的脸。

“看来你对徐致远有心债啊!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方法。”

李兢哲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在心里傻傻的想着吴晟勋说的到底指的是什么。于是就像费一番工夫终于拼好拼图时一样,小小的快感从心中涌起。吴晟勋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着李兢哲的反应。但李兢哲的情绪波动变得如此之大,一会儿浮躁一会儿忧郁,仿佛一个沉重的心结一下子就找到答案,有些惊慌失措。

吴晟勋跟平常一样,非常真挚的朝李兢哲笑了笑。

“新赛季开始了,请你好好打球。”

“这样就行了吗?如果我们拿到好成绩,不,拿到冠军,主教练就能回来了是吗?”

可以说这种突袭而来的感觉更令人感到意外,就如同强烈的波涛冲击着身体,像夏日正午当头浇上了一瓢凉水一样舒坦,那舒坦中还带着一丝获得自由时的畅快。

吴晟勋的笑容更加圆润,目光深邃,就像是用一生下了赌注一样认真、恳切。兢哲的眼睛深切的凝视着吴晟勋。突然,吴晟勋噗嗤笑了出来,笑容从嘴角扩展到整个脸部,紧接着像脚底中心发痒一样的感觉迅速扩散到全身。

“不。”

风再次冷冷的吹打在李兢哲的脸庞上。而吴晟勋原本止住的笑容又迅速像发作般爆发出来,他一边喘着气擦拭着笑出的眼泪,一边忍不住嗤嗤笑着。李兢哲如往常一样,感觉到无声的距离,便退后站定着。吴晟勋终于收敛起笑容,他的眼睛却像深山一般,很难看透他的内心。

“徐致远…再也回不来了,但却能够成为大家记忆中的常客,了解了他的全部之后会猛然发现,原来他真的是位优秀的掌舵者,这就够了…走吧!”

吴晟勋的车子缓缓淡出视线后,李兢哲感觉这个世界又黑又静,在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喘气声。

位于偏远山脚下的住宅区在夜色笼罩下寂静异常,风如冰霜般寒冷,对面楼有户人家开着窗户通风,主人好像在洗碗,隐约传来一阵碗与碗碰撞的**声。不知从哪里又隐约飘来煎鱼的味道。但慧娜并不饿,她正在用神经质的态度整理着文件。突然致远的U盘从文件袋中掉了出来,也许这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巧合,慧娜放下整理了一半的文件,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那个U盘。

“这里的资料,是我以为自己能在这工作很久所收集起来的。新主教练来了,请替我转达一下。”

筑梦队设施装备分析、联赛分析、计划负伤者名单及球手复健情况…

慧娜默默注视着电脑屏幕里数以百计的文件。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错怪了致远,但现在除了坐在这里,她什么都做不了。而在那扇虚掩的门后,妈妈一直在无声的守护着慧娜。

“2015年至2022年比赛分析、2023年KPB联赛筑梦队获胜企划案…”

这个U盘就是致远到这儿以后整整两年一直在做的事。现在慧娜要用剥洋葱的方式剖析着致远的真心。等剥完洋葱时,也许什么都不会留下,当什么都没有留下,最后一瓣洋葱又剥完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是吗?活到现在,毫不犹豫、不计较个人得失、不算计个人荣辱,这不就是致远一贯的风格吗?

慧娜转过头,看见了映在淡紫色窗纱上的那么年轻充满朝气的自己,看见了横穿赛场举着奖杯所向披靡的致远,还有从电线上掉下来的像梦幻又像泪珠的雨珠…

光听声音也能感受到窗外的那股寒气,风声如刀割,风不停的吹打着破旧如虚掩的窗子。从地图上来,这儿比致远曾生长过的老家更靠南,但每逢阴雨连绵的时节也会冷得令人生畏。致远将切细的小南瓜煎成饼,小心翼翼的放进弟弟致轩的食盒里。等到焖饭时,透过厨房的百叶窗可以看到被雨水染成各种颜色的阔叶树,它们向各个方向整理的展开树枝,静静的站在氤氲的雨雾中。

慧娜用薯片解决了一顿晚餐,蜷缩在被子里看着记忆中致远在赛场上奋勇前进的样子。隔壁房间里,妈妈的打呼声一响起,身穿秋衣秋裤的慧娜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喝掉两瓶啤酒后,慧娜并未感受到一丝畅快,反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直直的躺在床上。想起致远抱着大大的纸盒箱离开训练中心的背影,慧娜便粗鲁的翻身下床并像疯子一样一遍遍的拨着致远的电话。

致远在最外面随意的套上穿旧的绗缝大衣,外面下着雨,他却不想带伞,便紧裹着外套从胡同里走了出来,淅沥沥的雨使他的头发**额头上。

“怎么了?”

致远的声音响彻耳畔的时候,慧娜虽然闭着眼,但致远在黑暗中巡视球场的景象依稀在眼前晃动。

“这么晚找我是为什么事?”

夜空和星星,像冰冻的黄萝卜泡菜片一样的下弦月,暗灰色的树枝,千丝万缕的寒气混合而成的白雾,这些景象都倾泻在致远深邃的瞳仁里,使慧娜感到一股强烈的疏离感。

“我本来也放弃了。”、“但是打开这个之后,我没有理由不来。”

慧娜的眼睛一闪一闪,充满智慧,黑灰色大衣包裹着瘦小的身躯,眼睛清澈得仿佛水面结了一层薄冰,绯红的鼻头、绯红的双颊微微颤抖,此时的慧娜弱小得十分令人怜爱。低度灯泡的昏暗光线下,慧娜用微红的手指晃了晃U盘,听着那不间断的沙沙响声,致远略微顿了顿,然后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用亲切的目光看着慧娜。

“U盘里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你留作参考就可以了。”

致远的回答非常直爽,这正是慧娜最欣赏的地方,致远将上半身倚靠在跟自己身子一般粗的木桩,眺望起远方。慧娜的眼睛里映着的好像是痴痴的白日梦,又像是莫名的思念。当视线瞬间定格到慧娜的脸上时,致远的脸立刻恢复冰冷和无语,仿佛在说“不要有任何期待,我并不值得。”

四目相对只有一瞬,慧娜感到四周冷飕飕的,全身的细胞都在随着致远的一颦一动强烈的收缩着,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能清楚的看到从对方口中哈出的气。终于,慧娜的目光再次变得格外恳切,就像刚从火堆或充满硫磺味儿的水里脱身一样,呼出憋闷已久的气。

“对于辞职的人来说你似乎做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梦,那可是获胜计划。U盘中的所有资料都是为了2023、2024甚至下一届奥运会做准备的不是吗?”

致远愣住了,连绵不绝的雨水从致远雪白立体的额头流进眼睛。慧娜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球像进了沙子一样通红,但她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致远,就像在期待一场璀璨的烟花。

“安慧娜,在筑梦队还有人没有为这样的目标而努力吗?”

雨越下越大,水与火仿佛在空中展开着一场力量悬殊的战役,当细弱的风声逐渐变强时,致远的鼻子和嘴反而显得很小,但眼睛大而有神,慧娜不知怎的,感到自己心潮起伏。不远的树木露出枯瘦的枝干,静静的耸立在黑暗之中,冰针一样的山风不停的钻进慧娜那削短了的黑发中。

“没错,因为我曾经是主教练,那个位置上的要求和普通位置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你其实不用多想,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职责所在。回去吧。”

致远转身想返回巷子尽头的家,却与慧娜撞了个面。慧娜握住致远的双手,经过几秒钟的沉默,慧娜握着致远的手用力握紧了一下然后慌慌张张的松开。致远微微俯下身,他直直凝视着慧娜,他的目光就像常年积水的幽井一般深邃。慧娜低低的呼吸有点发颤,看她的侧脸好像仍旧在忧虑着什么。时间不知道又消逝了多久,浮云压得越来越低,两个人的肌肤能明显感觉到无数花草在跳舞,感觉到成千上万的果树花在飘落。致远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慧娜的脸,表情瞬息万变,很难读懂致远到底在想什么。慧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细嫩的手,静静的感受着那双手残留的触觉,终于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致远,从慧娜的脸上看不出伤心或惊惧,令致远多少有点意外。

“虽然我们都不是可以好好说话的性格,但我们有同僚之情。致远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心里话吗?”

致远轻轻的舒了口气。慧娜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惊恐的咬着嘴唇。然后就像急着用力制服反抗的孩子一样,继续直直的看着致远。

“我们还会一起努力的对不对?”

也许是因为雨势越来越大的缘故,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黑。致远的叹气声时有时无,此起彼伏。心情烦躁到极点的慧娜狠狠的扯了一下头发。但致远的叹气声永远不会停,笼罩在两个人之间的黑暗好像也永远都没有尽头。看着黑暗里模模糊糊的四周,和停止叹气后像死尸般一动不动的致远的侧影。慧娜揉着眼睛,脸上露出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

“拜托你,拜托你复职吧主教练。”

慧娜低沉的声音像冰凌碎片一样散落在致远的额头上。不想再解释的致远直接用没睡醒的声音静静的拒绝道。

“别叫我主教练了,还是和原来一样叫我徐致远吧。”

一层水像水果皮一样从树梢掉了下来,纷纷扬扬的水花仿佛按下暂停键,静悄悄的盘旋或飘落在两个人的眼睛里。致远盯着正等他回答的慧娜,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是在故意气谁。慧娜满脸不放心的摇了摇头,胸口咯咯作响。致远索性抬起下巴,视线穿过慧娜的头顶,直视着前方,慧娜的眼窝发青,像一个病人。

“拜托了,你就拜托我一下吧,你要有点意志我才能为你做点什么啊!”

慧娜的声音很尖锐,到后面开始有些颤抖。致远打断了慧娜的话,大声的说道。

“不,你还是做为筑梦队着想的事吧!”

慧娜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致远,而致远绝情的越过她的肩膀朝家的方向走去。慧娜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一阵凄凉涌上心头,眼泪却在夺框而出之际,被她用手迅速抹平了。致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慧娜的眼睛,慧娜苦涩的笑了笑,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就像躺在铁丝网上的鲷鱼饼,在同样的模具里,就会带着同样的笑脸,笑不笑并不由得自己。但这一次致远用更加冰冷的眼神看着慧娜,这让慧娜更不自在也更不知所措,表里不一仿佛烙印在脸上。

“对了,我拿到了保全年薪。”

致远像吐唾沫一样直接说道,喉咙上下跳动。慧娜的眼睛在不安的晃着,此时的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致远的冷淡比昔日对手的狂暴还让她震惊,慧娜握紧了手,握紧的手掌好像连铁块也能捏碎,但脸上还是跟那鲷鱼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容。

“干嘛提这个啊?!”

致远态度依然生硬,就像一棵榉树,不管是晴天还是刮风,或是雨珠打在宽大的叶子上,致远总是以似变而不变的姿态站在那里。

“你不会不知道保全年薪意味着什么吧,现在就是准备其他事情最好的时机。”

慧娜不停嚅动着嘴唇,额角渐渐滴落下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

“慧娜,筑梦队一直都是你很喜欢的队伍,不是吗?不管他们是不是像猪一样,你仍然心怀憧憬。最近很忙忘了恭喜你,恭喜你成为临时主教练。”

慧娜浑身猛然颤栗,然后皱着眉头,强忍着失控的笑声。

“许多年前,你说过我是吃饱的猪,还记得吗?”

致远的脸庞也泛着青色,原本乌黑程亮的头发像干白菜一样发酥,白眼球白得略泛青色,由此而显得特别黑的眼睛仿佛含着水汽在隐隐发亮。

“别搞笑了。”

慧娜无力的张开含着水珠的嘴唇,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那是一张即将被泪水打湿的笑脸。

“别搞笑了?应该我说才对。主教练,我知道你很会处理麻烦,所以你也擅长处理眼前的麻烦对吧?”

致远用略微在意的面色看了看慧娜的眼睛。慧娜的眼睛充盈着真诚、善良。

“就像猪,猪也很能吃放在眼前的食物。”

致远像白菜叶般耷拉着细窄的肩膀,眼睛里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闪过犬儒正站在桥上俯瞰着公路上疾驰的车辆。慧娜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臂膀拘束着自己的肩膀,使得慧娜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轻了,两个人就这样被冻结在那个无边落雨萧萧下的夜晚。

“胡说什么!不管你用怎样的方法,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致远并不是一个爱笑的男人,不,当他曾是筑梦队主力队员的时候他很爱笑。此刻他的嗓音里又铺垫着淡淡的欢笑气氛,就如明快的背景音一样。蓦然间,慧娜记起了致远第一次掉眼泪,退役那年24岁。他说失去的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那时清秀如童颜的他是第一次用大人一般的平静嗓音,而今天他是平生第一次用激动、愤慨的嗓音跟自己说了话。

路灯发出滋滋的声音,阴暗的灯下,脸颊被冻得有些淤青发紫的慧娜,咬着嘴唇刻意压低了浓重的鼻音。

“虽然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我有一个想让筑梦队变强的确定目标,主教练的位置我坐定了,只有我牢牢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才会有那样的机会。”

致远微微笑了笑,慧娜看到了他短暂而天真的笑容,多年前退役那天致远冲慧娜挥手时,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慧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致远。时间流逝着,慧娜将垂到脸颊上的一缕干涩头发往耳朵后捋过去,然后把脸转向致远。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慧娜脸上泛起了那抹神秘的表情,那个表情曾令致远心慌,那种眼神又像是在某个地方彷徨,但又从未告诉过别人一样。致远从慧娜倔强而可爱的脸上突然读到了那种与自己类似的孤独,同样有那么一瞬间,慧娜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致远的,借着酒劲慧娜再次扪心自问般的问道。

“主教练您的目标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年薪吗?”

致远呼气似的回答道,声音平静得令人害怕。

“当然,是因为筑梦队说能保障我拿到巨额年薪我才来的。钱很重要什么不对吗?”

夜变得更深了,就像夏天的柳条一样,深沉而厚重。慧娜的眼睛正在慢慢湿透,为了隐藏自己不佳的脸色,她只好侧着脸轻微的点了点头。

“看来您的目标达到了啊,我的目标现在只能由我来完成了。感谢您让我暂时做了个梦,徐致远。”

第一次在筑梦队见到慧娜时,最令致远着迷的就是慧娜的嗓音,他曾有个不着边际的比喻,觉得那声音就像精心刷过漆并打过油的茶点桌。平时妥善保管,在重要的时刻很雅致的摆上最好的茶和茶具。今天,果然如致远所料,慧娜一点都没有被自己那不安稳、带点颤动的说辞所动摇,即便心里在下雨,她依然用平静的嗓音不假思索的做出了正确的回应。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心动和正确之间,虽然会有动摇,但最终一定会选择正确的那一边,并勇往直前。

在致远看不见的角落,慧娜像洗脸一样,用手不断抹去脸上的眼泪。但刚擦干的脸又被泪水浸湿了。

每次和慧娜吵架,致远都会故意去到繁华的地方,这一次他又找了一个人流大、大街上响着吵闹音乐,路上拥挤着很多车辆还想着喇叭的地方,那种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就好像如果这个人不这样做,就无法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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