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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父无犬子

小说:寻找父亲的世界 作者:祁连岫云 更新时间:2023/8/9 14:50:58

这天李海洋刚从空降集训场回到营地,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通知。通信员在电话里告诉他,早晨他爸爸亲自打来电话为他请假,说家有急事,让他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尽快回去一趟。队领导为此开了碰头会,考虑到他已两度推迟休假,加上老父亲难得开口,想必家里的事情一定很急迫,所以一致同意安排他立刻休假。

放下电话海洋就在心里犯起了嘀咕,父亲破天荒亲自打来电话,这个急事会是什么呢?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是妈妈生病了吧?可是几天前自己刚与妈妈通过长途,妈妈一切都很正常,再者如果是妈妈出了意外,以爸爸的个性,他不会委婉地说“家有急事”。想来想去,他忽然想起在军报上看到的一则抗登陆演习的新闻。

最近北边的形势非常紧张,迫使**正酣的皇冠体育投注:不得不去面对来自北方的强大威胁。为了防范北方大国可能发动的战略突袭,军委向全军发出了一号命令,随即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海洋父亲所在的军区据守皇冠体育投注:的东大门,承担着东南沿海的防御重任,尤其是在这样的战略态势下,他们肩负着防范海峡对岸趁解放军战略重心北移之机偷袭大陆,造成解放军腹背受敌的重大责任。为此他们军区组织了这次规模不小的抗登陆演习。海洋知道爸爸是军区主管作战和训练的副司令,每次演习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判断这个电话一定是老爸从演习现场打来的,而不是从家里。

海洋是孩子中的老大,也是李茂森最看重的儿子。上次李茂森指挥反空降演习,就曾让爱人给他拍电报,以“家有急事”让他回来。那天他一收到电报立刻请假,风风火火地往回赶,没想到他刚下火车,就被前来接他的警卫员像押犯人一样拉上了军吉普。吉普一路狂奔,来到长江边,于是他被稀里糊涂地拖上江轮,乘船来到了演习地点。尽管他明白爸爸的目的是想让他多见些世面。可是老爸是个爱面子的人,在外人面前他容不得儿子出错,因此来到演习地点之后,海洋白天要毕恭毕敬地跟在爸爸身旁,随时回答他的问题;晚上还要按照他的要求写出观摩体会,写少了还不行,更可怕的是他与爸爸同睡一床,搞得他大气都不敢出,翻身也不自由,难受坏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这个“家有急事”一定是爸爸的故伎重演,目的还是让他回去观摩军事演习。他在心中暗笑:“老爸,你儿子已经是两栖侦察大队的分队长了,这次我可不上你的当。” 想到这儿,他给队里打电话,拒绝了休假的安排,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往返于训练场和营地,直到队长接到他妈妈的报急电话,原来是爸爸的健康亮起了红灯,他患上了胃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在回家的路上,海洋躺在卧铺车厢里怎么也睡不着。他索性从床铺上起来,来到车门处,点燃了一支烟,望着空旷的夜幕,回想着一幕幕和爸爸在一起的情景……爸爸戎马一生,三十多岁才结婚,婚后又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事与妈妈聚少离多,所以他家的孩子出生都很晚。身为老大,他是在爸爸出征**时降生的,那年爸爸已是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中年得子给爸爸带来了极大的快乐,当然也让他多了一份责任。随着战争的结束,弟弟妹妹们相继到来,爸爸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吧,在外面爸爸从不摆架子,遇到认识的战士和军区大院的小孩子总是有说有笑的,可是一走进家门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很少与儿女们沟通,尤其是对自己,他讲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道军令,不容违背。久而久之,爸爸不怒自威的形象便像堵墙一样横在他们父子之间,使他对爸爸敬畏有余而亲近不足,甚至他怕他,躲着他。直到有一次爸爸处理他与同学打架的事情,才让他体会了一次温馨的父爱,从此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起来。

那是在**的初期,学校停课、工厂停产,一时间各种造反派组织满天飞。不久省军区大院里也出现了大字报,接着有了造反派组织,他们数次冲击省军区的机关,揪斗领导干部。在省军区领导干部中,李茂森作为仅有的一位出自于毛**亲自领导的红一方面军的老红军,并在长征路上先后在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都担任过副团长的响当当的经历,幸运地躲过了造反派的揪斗,却没有躲过他们以大辩论为借口的一次次围攻。有一次他舌战一群造反派的质问长达一天一夜。总之,在这场突然而至的政治风暴中,每一位身在领导岗位的干部都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家里的孩子?

这一年海洋十四岁,是个初一的学生。由于年龄小,军区大院里的以高年级孩子为主体的**组织不要他,所以他便与同住一个大院的同学、副政委的儿子四毛整天泡在一起,成了革命洪流中的逍遥派。那真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不用上学,也没有大人的管束,每天自由驰骋,像两个撒欢的小马驹。他们曾爬窗子钻进图书馆偷书,卖过从靶场捡来的子弹壳,渴了饿了便撬开一家的厨房,大吃大喝后扬长而去。渐渐地他们厌恶了这种神仙般的小日子,觉得自己应当像父辈那样在革命的大潮中做点什么。于是俩人一商量,决定成立自己的**组织。可是叫什么名字呢?他们想来想去,忽然想到近日报纸上报道的大庆油田3211钻井队的英雄事迹,便忽发奇想,给自己的组织起名叫“3211**”,以彰显心中的英雄主义情结,表示与其它**的区别。有了组织之后,他们用手头仅有的零花钱买了几个红袖标,模仿着毛**的字体,仔仔细细地用毛笔描上“**”三个大字。从此他们带着自制的袖标,一个当司令,一个做政委,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战友。

转眼停课闹革命数月有余,因为玩得开心,日子过得非常充实,所以海洋和四毛早把学校忘到了脑后。这天傍晚,无所事事的他们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去学校看看。俩人一合计,海洋回家偷出爸爸的望眼镜挂在脖子上,四毛回家推上自行车,然后带着海洋一路向学校飞奔而去。

他们本以为学校一定是一派战斗景象,可是来到一看,眼前的校园竟然一片寂静,满目萧条。他们先转到自己的教室,教室没有上锁,他们推门向里探望,只见东倒西歪的课桌椅蒙满了灰尘,黑板上画着污秽不堪的涂鸦,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接着他们推开几个其它教室的门看了看,里面也是如出一辙。二人不由感到疑惑,造反派跑到哪里去了?忽然从二楼飘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他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找到传出声音的教室查看。教室靠走廊一侧的窗子都被木板封死,明明里面有人讲话,门上却赫然挂着铁将军。他们更加奇怪起来,为什么把人反锁在里面?谁被反锁在里面?为了搞清这点,他们扒着门缝拼命往里看,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什么也看不到。他们转到楼外,爬到紧挨那间教室的树上,用望远镜向窗子里瞭望。教室里很暗,没有灯,也不见桌椅,偌大的教室沿墙根铺着一圈地铺,地铺上还坐着人。

这时一个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用手指着他们,示意他们从树上下去。海洋一下认出那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他很喜欢这位老师,在他的各门功课中语文是学得最好的。海洋对四毛说:“哎,你看,那不是语文老师吗?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 四毛抢过望远镜一看,果然不错。这时窗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四毛惊呼起来:“你看,咱们的体育老师、篮球队教练……”他们都曾是校篮球队的队员,四毛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是球队的中锋,海洋虽然个子不高,但跑得快,弹跳力好,身体灵活,是球队的组织后卫,所以他们俩都是体育老师宠爱的学生。

他们从树上跳下来,稍作商量,决定撬开门进去,先问问情况再说。撬锁对他们来说早就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找来一根**,三下两下就把挂锁的合页连同螺钉一起拔了出来。撬开门后,他们提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共有十几位老师,由于出身不好,抄家和批斗早已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所以见海洋和四毛带着**袖标提着**走进来,全都紧张地站起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两个少年,心里揣测着他们的动机,目光中透露出惊恐的神色。海洋和四毛大大咧咧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教室里很闷,在那些用席子铺成的地铺上,摊放着简单的铺盖,墙角还放着便桶,整个屋子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味。

转了一圈之后,海洋走到语文老师跟前,见他紧张地望着自己,便笑嘻嘻地问:“李老师,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海洋。” 昏暗中,李老师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光亮仔细端详了海洋片刻,然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说:“是海洋呀,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海洋说:“我们好久没来学校了,今晚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你们。”说着,海洋看看左右围上来的老师们,问道:“怎么把你们反锁在这里?谁干的?” 这时体育老师也认出了他俩,见李老师犹豫着没有回答,便抢过话头替他答道:“是咱们学校的‘**战斗队’。我们出身不好,他们让我们在这里交代反省。” 海洋和四毛相互看了一眼,四毛气愤地说:“他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让你们反省?” 接着他的话,海洋干脆地宣布:“我们也是**,我是3211**的司令,他是政委。我们党的政策是有成份,但不唯成份论,那帮‘战斗队’的人都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假革命。我宣布他们对你们监禁无效,你们就地解散,回家。” “那行吗?”老师们不敢相信地问,“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可就……” 海洋打断他们的话,像指挥官一样命令道,“别怕!带着你们的东西,都给我走,如果有人问,就说是3211**让你们走的。” 四毛也附和道:“走,都走,有我们呢,有事我们兜着。” 既然这样,老师们向他们道了谢,然后圈起席子夹着铺盖急急忙忙离开了学校。

望着老师们离去的背影,海洋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咱们3211**做的第一件大事。” 四毛也充满激情地补充道:“对,这标志着3211**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在他们带着无比欢悦的心情和满心的成就感,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边穿过学校的操场,准备回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战斗队”的人,把他俩团团围住。只听人群里有人嚷嚷道:“没错,就是3211**!他们带着袖章呢。”“就是他们放走了牛鬼蛇神……”还有人气愤地骂道:“狗东西,活腻了,敢放走我们抓的人……”这时有人领头喊起了口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谁反对**就打倒谁!”接着有人朗读起毛**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在喧闹的口号声中,战斗队司令威风凛凛地分开众人,走了上来,在海洋和四毛面前站下。他双手叉腰,两脚分开,脸上带着一股野气,恶狠狠地盯着海洋和四毛足有一分钟。忽然他举起一只手,喊声戛然而止,接着他语带轻蔑地问道:“是你们放走了牛鬼蛇神?” 海洋昂起头,用傲慢的语气说:“正是本人!” 司令双手在胸前一抱,上下打量起海洋和四毛。他俩带着与众不同的**袖章,海洋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带着将军呢的军帽;四毛则穿着将军呢上衣,一条旧军裤。司令冷冷一笑,说:“一看你们就是走资派的狗崽子,还他妈的敢冒充**……” 海洋学着他的样子,不甘示弱地冷冷一笑,说:“我爸在瑞金就跟着毛**,打过五次反围剿,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敢说他是走资派……” 司令一时语塞,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放走牛鬼蛇神?这是破坏**!” 四毛厉声反击道:“胡说,你们才是破坏**。” 司令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少废话……来人,把他们给我捆起来,押到司令部去。”

一听说要抓人,海洋迅速从腰间抽出武装带一折,拿在手上做武器。四毛也把自行车往身旁一扔,然后与海洋背靠背,准备防守反击。几个正要扑上来的人哪见过这种架势,一时不知如何对付。见此情况,司令一着急,结结巴巴地喊道:“给、给、给我上……”与此同时,身先士卒地冲了上来。一场混战就此拉开了帷幕。不一会儿,海洋就挂了花,头不知被谁用棍子敲了一下,流了满脸血。眼见寡不敌众,海洋心想这样打下去,非吃亏不可。于是灵机一动,虚张声势地高喊起来:“四毛,我掩护,快回去叫咱们的人。” 四毛闻声先是一怔,心想什么意思?他明知自己是光杆司令,让我到哪里去叫人?见四毛依然挥舞着武装带左突右杀,海洋一着急,一脚踹过去说:“快走……”四毛被他踢了个踉跄,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赶紧转身拾起地上的自行车,在海洋的掩护下,不顾一切地冲出包围,向海洋家飞奔而去。

当四毛急急火火地来到海洋家时,正好一辆吉普开到门口。见海洋的爸爸从吉普车上下来,四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他说:“叔叔,一群战斗队的人正在打海洋呢,头都被打破了,流了一身血……” 李茂森听说儿子遭到围殴,拍着四毛的肩,语气平静地问:“别着急,慢慢说,他们在哪里?” 李茂森知道那个造反派组织,也清楚他们打人的厉害。 四毛着急地说:“我知道,我给你们带路。” 李茂森二话不说,一把把四毛推上车,让司机在四毛的指引下向学校奔去。四毛一上车就兴奋地看到,车里除了司机和海洋的爸爸之外,还有军区闻名的散打高手、警卫营的王排长。路上李茂森简单问了问打架的起因,由于学校离军区大院不远,吉普车很快就停在了操场的边上。

此时浑身是血的海洋已被战斗队的人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正被连踢带踹地向操场外走来。李茂森和王排长迎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李茂森倒背着双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语气平和地问道:“谁是你们的领导呀?”说来奇怪,李茂森个头不高,说话声音不大,表情也挺平静,却让对方感到一种无形的威严。他们乖乖地站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就在李茂森说话的同时,王排长几步上前,一把推开押着海洋的两个人,接着为他解开绳子,然后像堵墙一样站在海洋的身后,保护着他。

战斗队司令走上前来,故作镇定地打量起这两位军人。只见他们一高一矮,一少一老,虽然都穿着四个兜,但年轻人膀大腰圆,发达的肌肉把军装绷得紧紧的,并隐隐可见军装里别在腰上的手枪,一看就知他是首长的警卫。不用说问话的小个子一定是位首长。他立刻学着军人的样子,脚后跟一磕,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然后煞有介事地问:“请问,你们是哪部分?” 他的样子让李茂森忍不住想笑,说:“我是皇冠体育投注:人民解放军省军区副司令李茂森。请问,你是哪部分?”

没想到来了个解放军的副司令,战斗队司令故作姿态地报告道:“**战斗队司令,张建国。” “嗯,有点当兵的样。”说着,李茂森赞赏地点点头。“你为什么要抓他?” 张建国是个顺毛驴,听到首长的夸奖,顿时心里涌上一股自豪。他又是一个立正:“报告,他放走了牛鬼蛇神,对抗无产阶级**。” 海洋不服气地嚷嚷道:“胡说,他们是我的老师……” 海洋话音未落,李茂森厉声呵斥道:“住嘴!”海洋撅着嘴不敢再多话。只听爸爸对王排长说:“先把他押下去,回去再和他算账。”说着,对王排长使了个眼色。

王排长一个立正:“是!”然后带着海洋就要走。张建国见他要把海洋带走,一把抓住海洋的胳膊,说:“站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带他走。”战斗队小将们没想到他们的司令敢跟解放军叫板,于是一窝蜂地冲上来,手挽手拉起一道人墙,横在海洋和王排长面前,同时义愤填膺地唱起了国际歌。王排长见状,撩起衣服下摆,用手摸了一下腰间的枪套。他本想吓唬吓唬这些小屁孩儿,不曾想这个动作反而激怒了他们。他们带着堵枪眼的豪情,一哄而上,不由分说地要下王排长的枪。王排长面不改色心不跳,上来几个,扭倒几个,转瞬间地上卷缩着七、八个战斗队的队员,他们有的抱着胳膊,有的抱着腿,一边**,一边不服气地骂娘。张建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王排长掀翻了一片,他愤怒地指着李茂森质问:“你们为什么要为牛鬼蛇神撑腰!”他的声音还没落地,其他队员也跟着嚷嚷起来:“对,你为什么给阶级敌人撑腰?”“你要说清楚……”

面对群情激奋的场面,李茂森平静地笑笑,说:“同学们,同学们,先安静一下听我说。你们的革命热情是可贵的,不过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请你们先回答一个我的问题……”说到这儿,他稍作停顿,见孩子们暂时安静下来望着自己,赶紧继续说:“长征结束后,我们在毛**的领导下开始了转战陕北的战斗。那时候我是副团长……”下面一阵议论,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大名鼎鼎的英雄团。“有一天我们正在行军,忽然毛**从我们身旁经过,有一位**的警卫员是我的老乡,见到我他勒住马,趴在马背上告诉我:蒋介石被**和杨虎城抓起来了。他走后我立刻把这个特大喜讯转告了大家。同志们那个高兴呀,纷纷以各种方式要求杀了蒋介石。可是不久毛**让周**劝说张、杨把蒋介石给放了。消息传来,好多红军战士都不理解,大家说蒋介石在苏区围剿我们,长征路上要消灭我们,他的手上沾满了红军战士的鲜血,为什么抓了又放了?同学们,你们说说,毛**为什么要放了蒋介石?”李茂森的故事吸引了小将们的注意力,他们望着他,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李茂森叹息一声,说:“孩子们,这可不行呀,我们党这么重要的历史怎么都不知道?毛**多次教育我们,革命的首要问题就是要分清敌、我、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击我们真正的敌人。毛**为了中华民族的抗战大局,连蒋介石都可以放……”说到这儿,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现场一圈,话锋一转,“那些老师,他们选择不了出身,却可选择道路。你们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对积极要求进步的老师,应当给他们出路。” 见张建国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李茂森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年轻,还要经风雨见世面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也不能鲁莽和无知,你们还要学习,要认真读毛**的书,深入领会**的思想,只有这样才能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否则迟早会犯错误。”

李茂森讲完之后,现场鸦雀无声。经过片刻的沉默,张建国忽然对大家说:“给他们让开路,让他们走……”说着,他分开自己的人,为王排长和海洋让开了一条通道。王排长保护着海洋走出人群。他悄声问道:“头还疼吗?”海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疼。”王排长指着车子说:“你赶快到车上去,告诉司机发动车子等着我们。”说完,又返回人群,站在李茂森的身后。海洋离开之后,李茂森又在大家的要求下,给孩子们讲了红军四渡赤水和攻打腊子口的战斗经历。临走他主动与每个孩子握手,鼓励他们不要忘本,要好好学习。这时张建国带头喊起了口号:“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

海洋本以为爸爸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不曾想爸爸非但没有训斥他,还亲自带他去卫生所处理伤口,回到家又吩咐妈妈给他做了一碗鸡蛋面。更让他吃惊的是,在他吃饭的时候,爸爸前所未有地端着一杯麦**精走进来,放在他面前,然后破天荒地拉过来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饭。

此刻李茂森在心里算了算儿子的岁数,正好14岁,自己参加红军那年也是14岁。他忽然意识到儿子长大了,不由心里暗自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海洋在爸爸的注视下吃饭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他不知道爸爸会怎样批评他,不过他挑起眼皮看了爸爸一眼,他发现爸爸的目光里并没有严厉,而是满满的关爱。

李茂森忽然问:“你一个人打那么多人,害怕吗?” “开始有点害怕,打起来就不怕了。” “那你为什么让四毛来叫我?” “我本想虚张声势,以为对手见四毛去叫人就会主动撤退。谁知四毛把你喊来了。” 李茂森笑笑说:“幸亏他把我叫去了,否则那些人还不把你活活打死。”见儿子吃完了面条,李茂森把麦**精往他面前推了推,说:“这有营养,把它喝了。”海洋从未享受过爸爸如此的厚爱,他受宠若惊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连味道都没来得及细品,看得李茂森直呼“慢点……” 放下杯子,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海洋好奇地问:“爸,长征时你是副团长?” 李茂森笑笑说:“是呀。” “我知道你们团,湘江战役差点打没了。爸,你真了不起,我还以为那时候你是个普通战士呢。” 李茂森变得严肃起来,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你小子还知道湘江战役,还知道我们团差点打光了,看来还读了点书。” 说到这,他站了起来,“今天你们放走老师是对的,但打架和打仗一样,要根据敌情确定作战方针,尤其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更不能凭一股蛮劲胡来……好啦,我准备让王排长教你点武功,他是军区比武的冠军,祖传的功夫。” 海洋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说:“太好了!我早就想学了。”李茂森也笑了,他第一次欣赏地看着青春帅气的儿子,以命令的口气说:“今后再不许你给我惹是生非!你跟四毛讲一下,从明天起你们的什么**即刻给我解散。”

从此以后王排长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一有空就来教海洋擒拿格斗。海洋家的围墙有一人多高,自从海洋习武之后,他便很少出入从门,走壁翻墙成了他那时候的一大嗜好。就这样那次打架成了他们父子关系改善的节点,此后海洋时常会扔给爸爸几个关于战争或军史的问题向他请教,爸爸也会经常关心一下大儿子习武和读书的情况,渐渐地他们的父子关系变得亲近起来。

火车在轰鸣声中飞奔着,海洋的思绪又回到了爸爸的病情,他不懂医,在他印象中“胃癌晚期”无异于宣布死亡的临近。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生死,他心里除了难受,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在部队他从不提及父亲,他内心很硬,个性要强,他不愿意因为爸爸的职位而被另眼相看。但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爸爸对他成长的影响和带给他的骄傲,也忽然理解了父亲对他严苛的要求和为他创造的种种机会。无论他承认与否,父亲给了他太多,父爱是他心灵的依偎。又是一阵难过涌上心头,他的眼睛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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