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归位

梅浩青吓一跳，赶紧起身擦水，谭奶奶也是唬得一跳，拿过一包纸替他擦。

梅浩青赶紧拒绝，“奶奶，我自己擦。”

谭天越很紧张，“到卫生间去擦吧。”

谭天越带着梅浩青急急忙忙地往卫生间走，正在这时，谭爸爸从屋外走了进来，冷不防与他们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谭爸爸手里拎着一堆菜，还有一条大活鱼，尽数落在了地上。那鱼还是鲜活的，在地上蹦跶。

谭天越和梅浩青手忙脚乱地帮着捡菜抓鱼，忙活了半天才把菜都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谭奶奶幽幽地问了句：“青青，你的头发怎么了？”

刚才三个人捡菜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假发，发套移动了位置。

梅浩青心道不好，抬手摸假发，却被谭奶奶一把揪下，“你……你是个男的？！”

谭奶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的梅浩青分明是个男人，她一时间难以置信，“天天，你找个男旦来骗我？”

“不关天天的事，是我的主意。”梅浩青急忙道。

“你？”谭奶奶看着梅浩青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天天。”梅浩青说，“我希望和她在一起。”

“混账！”谭奶奶差点气晕过去，“你们两个男孩子怎么在一起？！你实在太过分了！亏我还把你当成孙媳妇，你居然敢骗我！”

“奶奶，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梅浩青决定一力承担所有。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谭奶奶指着大门骂道，“你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们家！”

梅浩青愣了愣，旋即往门外走。

“别走！”谭天越拉住了他的手，“先别走。”

谭奶奶看谭天越拉着梅浩青的手，气得快要晕倒：“天天，你要气死我啊！孤阳不生，孤雌不长，你赶紧和他分开！我绝不允许你和个男人在一起！”

“奶奶，”谭天越紧紧拉着梅浩青的手，“如果我是个女孩呢？那我能不能和男孩在一起？”

谭奶奶闻言大惊，如同被雷劈到一般，“你说什么？”

舒爷爷赶紧扶着谭奶奶坐下，谭爸爸慌忙去找速效救心丸，一家子都紧张起来。

梅浩青也很紧张，“要不要打120？”

谭奶奶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这才开口问谭爸爸：“天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谭爸爸长叹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妈，这事赖我，我早就该和您说的……”

谭爸爸将往事一一告诉了谭奶奶，谭奶奶捂着心口半晌没说话。

“妈，您别生天天的气，”谭爸爸打了自己一耳光，“全是我的错，她一个女孩隐藏身份这么多年，着实的不容易，您要怪就全怪我吧。”

谭奶奶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谭天越身上，养十多年的大孙子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子呢？

“你，你真的是女孩？”

谭天越点点头，“是的。”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奶奶说过？”谭奶奶还是难以相信。

“我怕奶奶您生气。”谭天越低下头，“怕您气坏了身子。”

谭奶奶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舒爷爷在旁边劝说道：“天天多好的一孩子，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你闭嘴！”谭奶奶异常恼怒，“你家洋洋要是变成了女的，你能接受？”

舒爷爷一时无言，过了会说道：“我能接受。”

谭奶奶一愣，“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刚才认真想了下，我真能接受。”舒爷爷道，“他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孙子，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谭奶奶又是一愣，舒爷爷接着道，“你想让天天学老生，你看她学得多好，我家洋洋学成什么样子了？他和我说他想学写戏，我起初是不赞成的，那时我觉得我这门艺术是要失传了，可是后面一想我算什么东西？京剧自诞生以来，出过多少大师，他们又有多少人的艺术能流传下来呢？我不能为了我个人的愿望，强迫天天一辈子做他做不了的事。”

谭奶奶目光落在了谭爸爸的身上，若有所思。

“天天这么孝顺，这你是福气。”舒爷爷道，“你也从她的角度想想，孩子多难得啊。”

谭奶奶再次看向了谭天越，她的眼睛里满含着泪光，“奶奶，我错了……”

“天天，你过来。”谭奶奶向谭天越招手，摩挲着她的脸，“你是我的乖孙……女……这些年，你受苦了。”

“奶奶，我不苦！”谭天越紧紧抱着谭奶奶，祖孙两人抱着哭坐一团。

谭爸爸半跪在地，一时哭一时笑，满脸都是泪。

舒爷爷鼓掌笑道，“好！这出戏就是大团圆！”

谭奶奶摩挲着谭天越的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天天，你这老生会不会……”

谭天越明白奶奶的意思，她怕谭天越其实根本不喜欢老生，只是被迫学唱而已。

谭天越笑道：“奶奶，我喜欢唱老生。”

“当真喜欢？”谭奶奶有点不信。

“当真喜欢。”谭天越说，“就算奶奶不让我学老生，我也会选择老生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谭奶奶松了口气。

“奶奶，我能不能不走？”梅浩青见谭奶奶心情变好，凑了个脑袋过来，嬉皮笑脸道：“我想吃叔叔做的鱼。”

谭奶奶看着梅浩青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依然还是梅浩青，可是从孙媳妇变成了孙女婿，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要是不行的话，我下次再来。”梅浩青见谭奶奶迟迟没说话，也很识时务地要离开。

“行了，今天家里的饭多，我不想吃剩饭。”谭奶奶道。

“放心吧，奶奶，我一定把饭吃光光。”梅浩青嬉皮笑脸道。

谭奶奶看着梅浩青的样子，突然多了几分讨厌，对谭天越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和奶奶说。”

“奶奶，我放心，我可是老生。”谭天越笑道，“他只是青衣而已。”

“啧，你们两个真是。”谭奶奶摇摇头，感觉自己有点头晕，“让人搞不清楚。”

“这有什么搞不清楚的。”舒爷爷道，“人家四大名旦是男的，冬皇孟小冬是女的，他们两个太正常不过了。”

“就显得你能是吧？”谭奶奶瞪了一眼舒爷爷。

舒爷爷立即软了下来，“我去帮忙烧菜！”

万家灯火，饭菜飘香，错了十多年的身份终于正确归位，一家人的脸上都笑容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