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恩师泣泪相拥

“一句话，凡是对党有利的，就要不怕牺牲自己，也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使党受损失。”

——康玉珍于长征途中

6月18日下午，红30集团军突接军政委李别通知：“华中红军的太阳纵队将到懋功，驻懋功的红30集团军部队，立即全体列队夹道迎接。”

熊发司令员洞悉吴焜迫切的心情，为他争到带队前出迎接的任务。

轻装的3营，随着吴焜，以从未有过的轻快，一口气跑出懋功十多里，当太阳纵队先头部队出现在山谷中时，燕明从号兵手中拿过军号，递给吴焜，请他吹识别号，吴焜呼吸急促，摆手拒绝。

燕明自己吹响了识别问讯号，对方迅速作答，是华中红军！

两军闻声欢呼，飞快地狂奔起来，紧紧地抱在一起，有的兴奋的把帽子扔向空中，有的举枪高喊：“红军万岁！”“皇冠体育投注：工农红军万岁！”“皇冠体育投注：**万岁。”

东方宏和洪道，并肩行走在夹道欢迎的红西方军战士中。

突然，两人诧异地看到路边，一群红西方军干部战士，簇拥着一个小个子的红军干部。那红军干部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洪道。

他很瘦削，明显营养不良，头上军帽红星矅，身披武装带，腰挎盒子炮，粗黑老虎眉，锐利鸷鹰眼，鼻梁中挺，阔嘴棱起，坚毅浮于脸面，二十四、五年纪。

好一个相貌堂堂的红军干部，正气凛然骁将相。

洪道起初以为这个干部，是像所有的红军干部一样，为会师在激动。笑着看后，很快移开了目光。

可转瞬，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迅速扭回头，定睛细看，突然间，心底搅动起来。

这个干部直视洪道的目光，不眨眼，洪道高兴的叫：“吴焜，焜娃，是你吗？”

吴焜再也忍不住，扑进洪道怀里，痛哭出声，呜咽，热泪迸流“洪……代表……校长……总司令，我终于活着见到您了，呜……”

洪道也泪湿眼眶，轻抚着他的肩背：“焜娃，好事嘛，你终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我们又要战斗在一起了嘛，别哭，叶子找到了吗？徐允士、胡洪疆、李德彬他们怎么样？参加红军了吗？”

刚要收住泪的吴焜，热泪又迸发，刚现喜色，秒变为悲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多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他不想哭，不想流泪，他想给总司令一个成熟坚强的革命者形象，可控制不了自己，或者说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他的语言完全嘶哑，语无伦次，准备了无数版本的语言，不知哪里去了。

“老总，这是……”身材高大的东方宏纳闷地在旁问道。

洪道边低头用衣襟擦拭泪眼，边答“哦，他叫吴焜，南昌起义前，我在万县杨森部队搞兵运时的警卫员，孤儿、小号兵，我的学生，我给你说过的。”

东方宏道：“这是喜事啊！吴焜同志，老总，应该祝贺你们师生重逢在革命的征途！重逢在红旗漫卷的川西高原上嘛！”

马云和众小老虎们望着眼前这一幕，蒙圈！原来杀敌无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营长，这么喜欢哭，象个小孩。不过营长真神，他说总司令也是挂的盒子炮，可真是盒子炮，看外观，比我的这支还要旧些。

华中红军**谋长刘大传此时也上来了，他虽视力不好，仍很快认出了吴焜。

吴焜给刘大传敬礼。

刘大传对东方宏**和其它苏维埃领导介绍说：“吴焜当年在万县洪道军校上课，同时给总司令当贴身卫兵，住在宝隆洋行，他还和总司令一起到过重庆我的家里。我在顺庆起义失败后，带着失败的起义部队，流落到开江观音岩，衣食无着，是他和徐允士、胡开疆几个同志，用骡子驮着四千块杨森送的大洋，冲破艰难险阻，找到了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咦，少仲呢？焜娃，当年你的少仲哥哥，现在是我们的华中红军第三军的政委，大领导了。”

三军的政治委员杨少仲闻讯从后来赶来，在刘大传的提醒下，认出了吴焜，相见毕，戏谑道：“吴焜，当年你吃过我的冷红薯，现在你要还给我，还要加倍还才行。”

看到华中红军衣衫褴褛的惨状，吴焜直点头。

吴焜这才对洪道和首长们介绍身后诸人：“这是我们23支队3营的干部。”马上，3营所有干部战士一齐向领导们尊重敬礼，帮着扛枪背行李。。

首长们回了礼，东方宏仔细地观察了3营的干部战士面貌。

队伍继续行进，这时仍在3营的欢迎区域内，吴焜落后洪道一步，随在他身边。

洪道侧头问“徐允士、李德彬、胡洪疆他们呢？我记得他们全部入党了。”吴焜低声回答：“我们都参加了川东红军游击队，他们全部牺牲了。”

洪道一愣，停下了脚步，表情惨然，叹息了一声，才启步。

“我还是回来给您当警卫员吧？”吴焜低声道。

洪道闻声有点诧异地侧头看吴焜，发现他说这话时真诚无比，眼中满怀期待。

行走在洪道身边的东方宏也听到了这话，意含嘉许。

洪道与东方宏对视一眼，对吴焜说：“你现在是营长，又是主力部队的营长，我看你这个营这么多人，怕是超五百吧，这是一支重要的革命力量，好好带好部队，会师后，我们会在一起工作的。”

太阳纵队由达维出发，当天抵达懋功。受到余云、李别等红30集团军领导的热烈欢迎，西方军的干部战士纷纷将准备的礼物送给一西方军的同志。

首长们歇息时，吴焜紧随在洪道身边，三营的干部战士自然跟随。

唐元明见总司令穿的草鞋，不知穿了多久了，磨得象纸一样薄，大拇指和小拇指直接踩在地上了，扭头找鼎罐时，却见他早已拿着几双草鞋，笑嘻嘻凑过来。

“咦，还是桐筋草鞋？”

吴焜蹲在地上，给洪道换鞋。洪道拿着草鞋端详，对在一边也在换鞋的东方宏说：“这是我们四川的特产，这个草鞋，用桐油浸泡过，特别牢实，穿上走一千里路也不坏。”

东方宏笑道：“我感觉，在高原上行军，草鞋比什么鞋都要好，利索。”

懋功有藏、回、汉三个民族居住，东南有夹金山，南有蛇皮梁子，东北有牛头巴朗山、红桥山，北面有梦笔山，均属岷山山脉。红华中军、西方军胜利会师后，在县城的天主教堂召开了干部大会，在城隍庙举行了庆祝会师的联欢会。

《红星》报6月20日第22期发表了的《一片阶级友爱的热忱，赠给西方军的弟兄们》的报道。

洪道和东方宏，还有其它首长，共住在一个院里，吴焜一天往返数趟，负责警卫的华中部队和苏维埃的首长们，都认识了这个洪道原来的警卫员。

“您的身体跟八年前在万县时相比，差多了，您脸上瘦得颧骨也起来了，青筋露出来了。”

洪道笑道：“那时候不是刚从德国、俄国吃洋面包、喝牛奶回来吗？又被杨森每天大鱼大肉招待着，营养好，徐允士、胡洪疆和你们服侍得周到……”

“还是把我调回来给您当警卫员吧？”

“你现在是一营之长了，暂时不考虑！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嗯，这是我的铜茶缸子，您可以做茶杯，也可以煮饭，是我从万县带来的，有点旧了，您别嫌弃，可好用呢。这是给您和康大姐的皮带、毯子、鞋子、袜子，是在江油时我听说要跟您们会师，准备的。还有您的军服也破旧了，这是我们总医院医生马丹，照着我说的尺码，给您准备的，康大姐的衣服，只有跟西方军总部汇合后，才能换。”

康玉珍好奇的接过铜茶缸，见里面有煮熟了的熟肉块，惊喜地：“咦，吴焜，你那里弄来的肉？”说话间，她的口水就要下来了——已经不知多久没沾到荤腥味了。

“是从江油带过来的，这是我私人的，大姐，你随便吃。”洪道听说是吴焜私人的，撕了一小快含在嘴里，吃得香甜。对康玉珍用鼓励的眼神“吴焜的东西，不用客气。”

康玉珍比吴焜小一岁，吴焜尊称她为“大姐”。她平时行军时在太阳纵队休养营，过夹金山时，发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坚持拉着骡子的尾巴过了雪山，现在身体状态仍不好。

吴焜从腰里解下两个沉甸甸的布腰带：“这是我小时候在黄柏要饿死的时候，熊必照表哥教我的办法，身上带点盐，人饿极了，有点盐吃，再喝点水，力气就上来了。我们营的同志腰带中都有盐，北上抗日的路程还长，我给您们也准备了两条，里面还有治伤寒和止血的药，您们带上吧。”康玉珍是穷人家出身，好奇又爱惜地束了腰带：“总司令，你这个警卫员这么能干，当时你为什么不带上？”

洪道叹了口气，说了当时杨森明送暗押、遣返的情况，吴焜也说了杨森调军校生到分水镇明剿匪、暗隔离的情况，三人唏嘘。

康玉珍送吴焜到门外，吴焜：“大姐，有个事，我不知华中红军的规矩，请您帮我拿个主意。”

“说吧！”16岁就当义勇队队长的康玉珍，可不是弱女子。

“听说要会师，我们3营在两个多月前，江油休整时，就有些准备，东西不多，直接送给总部有些零碎。当然还有个缘由，就是我们这个营，老底子是原来的川东红军游击军，之前的基础又是黑天池游击队，再往前的起源又是我从万县来川东北投四川红军时，在巫溪黑老林顶拉起的游击小分队。多年以来，牺牲了许多的同志。”说到这里，他有些伤感，喉结滚动。“同志们对洪老总非常想……非常熟……总之，大家想老总到营里去跟大家见个面，吃个饭，讲个话。不知……”

康玉珍严肃地道：“吴焜同志，我觉得这是好事啊，我去跟老总报告吧？一句话，凡是对党有利的，就要不怕牺牲自己，也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使党受损失。你不过是想让首长吃顿好的，补补身体吧？让首长们鼓励同志们的斗志吧？首长们辗转几千里，身体都很虚弱，你没见东方宏同志瘦得只剩下一把筋了？这样吧，你回去等消息。”

“谢谢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