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十节 华夏不缺诺奖才

10．华夏不缺诺奖才

赶在天黑前，王志浩和惠子返回了解州城。他带的药品其实不少，但既去修路工地又到自卫队驻地，两处下来就显得不足了，而且由于没有有效的杀菌药，战士们的伤情只是暂时得到控制，要想痊愈还必须再寻良药，王志浩赶回来就是想看看走时放在自己屋里那个瓦罐里的东西怎么样了。还有就是崔峒叮嘱他留心查看二亮的去向，这家伙知道不少自卫队的情况，千万不能让他向敌人告密。

到了家里，王志浩先到自己屋子里，打开那个瓦罐，往里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又重新放好，惠子问他那是什么东西，王志浩冲她神秘地笑笑，只说是好东西，却不告诉她到底是啥。两人回到前面医院门房，正在查看赵医生又新进了哪些药品，王怀仁回来了。

王怀仁一见儿子，立马眉头皱了起来，看到惠子在侧，只好先忍住火气，勾了一下手把王志浩单独叫到后院，阴沉着脸，把二亮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警告儿子不要和山里的自卫队拉扯关系，并限制他这几天出门，出家门倒可以，解州城门绝对不能出。

王志浩一听倒是松了口气，二亮这家伙活该，这么轻而易举就见了阎王也是罪有应得，自卫队安全了，自己也安全了，也不怕牵连老爸了，真是个好事。老爸不让出门他也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他回来就是计划研制一种新药，需要在家里面静静待上几天呢。

接下来的日子，王志浩每天都仔细地观察瓦罐里的东西。大约一星期后，他从药房取了一个口小肚大的玻璃瓶，找了一个漏斗插进瓶口，用医用药棉堵住漏斗嘴，让惠子双手稳定玻璃瓶，将瓦罐里的汁液经过药棉过滤缓缓地从漏斗倒入玻璃瓶，然后加入大约是汁液3倍量的菜籽油。王志浩又取了一支玻璃棒，将玻璃瓶内的混合液细细搅了数遍，沉淀半晌后，液体逐渐分离成三层，上面是亮澄澄的油，中间是黏稠的脂，最下面是透明的水。

王志浩用一把瓷勺子小心地将上面的油脂刮除去，只剩下底部的水，又拿出珍藏的活性炭（这玩意稀罕得很，国内还不能生产，是回国时他特意购买的物品之一）浸泡进去，不到两个时辰，活性炭鼓胀起来，将瓶中的水全部吸干了。王志浩把吸饱水的活性炭一块一块轻轻放入分离管里，将下端**另外一个玻璃瓶内，然后配制了三样东西：蒸馏水、稀释后的醋水、煮过海带的水，用这三种水依次对分离管中的活性炭进行冲洗，冲洗后得到的液体经过漏斗用药棉再次过滤，最后汇入到玻璃瓶里。

做完这一步骤，王志浩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深情地看着玻璃瓶内那多半瓶的液体，这宝贝真是太难得了。稍作歇息，王志浩双手紧捧玻璃瓶前往医院药房，他要进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操作。

看到王志浩端着瓶子进来，赵医生起身从医药柜里取出一个托盘，掀开上面的纱布，托盘上摆放着十个小玻璃杯子，每个杯子底部都有一层金黄色的印痕。赵医生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淡淡说道，“每个杯子的底部我都已经放置了葡萄球菌，你可以直接使用。”王志浩又喜又惊，喜的是赵医生平时不多言语，却总是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举动，关键时候给予重要帮助。葡萄球菌培养采集也是个麻烦的事情，这样一来自己就省事多了；惊的是赵医生既然能为自己提前准备好所用物品，说明他一定知道自己在研制什么，而这东西绝对是个崭新的事物啊，尽管它确实和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出现得更早，但是它的发现和应用，放眼当前整个世界，了解它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这个赵医生一定不简单！

数天以后的一大早，王志浩心中像揣了一只小鹿，忐忑不安、怦怦乱跳，甚至手脚都有些发麻发抖，小心翼翼地揭开托盘上的纱布，十个小杯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没错，天哪，真棒！

十个小杯子分为两排，前一排王志浩前几天用药棉棒蘸着制作的药液在底部画了个“十”字，而后一排则是在底部中心处点了个圆心，每排都分别留了一个杯子没接触药液。现在这两个杯子底部仍是一片金黄色，且有一种绒绒的增厚感，而前排其它四个杯子“十”字周围原来的金黄色已经变得很淡，“十”字之上更是消失殆尽，代之而生的是一层蓝绿色的物质，仔细看，表层还有细微的帚状枝，后一排四个杯子圆心处亦是如此，尽管蓝绿色的物质分布并不均匀，有多有少，有厚有薄，色泽上亦有差异，但从金黄色的葡萄球菌消失状况看，这几天的辛苦已经取得了石破天惊的成就。

王志浩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眼前的这些杯子，仿佛一位刚刚分娩的母亲在仔细端详襁褓中的孩子，目光柔和，神色激动，心绪翻滚如潮。这一切真的太不容易了，过程看似简单，每一步的操作却实在繁杂，细之又细，慎之又慎，虽然设备简陋，但每项操作王志浩都尽力精益求精。

重新罩上纱布，王志浩准备取胶头滴管来吸取这些蓝绿色的物质，转过身看见赵医生正站在背后。平时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赵医生此刻满面微笑，目光中满是欣喜和热情，他看着王志浩，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祝贺你，志浩，你太伟大了！你知道吗，你极有可能是将青霉素应用到医学临床的全球第一人！”

原来王志浩耗费心血培制的这种物质叫做青霉素，青霉素对控制伤口感染比磺胺效果好，是一种更优良的抗菌素。世界上最早发现青霉素的人是英国化学家弗莱明，1928年他在实验研究中发现了青霉素并于次年发表了相关论文，却因为一直未能找到提取高纯度青霉素的方法而放弃研究。

王志浩擦了一把额头上由于紧张和激动而沁出的汗水，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斗胆尝试。眼前这成果，虽然还未达到理想之状态，是因为一来学艺不精，二来条件有限，不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多亏了弗莱明先生多年前的研究成果，当然还有更早的丁铎尔、巴斯德、恩斯特?杜彻斯尼、安德烈?格拉提亚和莎拉?达斯等等，能够站在这些科学巨匠的肩膀上进一步攀登化学和医学的高峰，我深感荣幸！”

“其实，咱们华夏民族利用青霉素疗伤的历史比起欧皇冠体育投注：家要早得多。唐朝时期，长安城里繁华，做衣服的裁缝生意太好，忙中出错，难免会被剪刀弄破手，他们就用长了绿毛的糨糊涂在伤口处，绿毛产生的青霉就能杀菌消炎。尽管青霉素的培养和提纯前辈们已经提供了足够理论和数据，可是咱们缺乏相应的设备条件，而且要想真正投入使用必须批量生产，还需要充足的资金和稳定的环境。”赵医生轻喟一声，默默说道。

是的，1938年的皇冠体育投注：，积贫积弱，战乱纷争，科技落后，物资奇缺，信息通讯也是相当闭塞。王志浩和赵医生他们都不知道，同时期的欧洲大陆，英国病理学家弗洛里和德国生物化学家钱恩也是利用弗莱明的那篇论文，在积极研究青霉素分离与纯化问题，但直到1941年前后在英美军方的大力支持下才取得突破性进展，皇冠体育投注：制药企业于次年开始对青霉素进行大批量生产并投入战争使用。青霉素的出现和应用，拯救了数以千万计的伤病员生命，迅速扭转了战局，使同盟国赢得了二战的胜利。正因为如此，1945年，弗莱明、弗洛里和钱恩因"发现青霉素及其临床效用"而共同荣获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诺贝尔奖王志浩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和它扯上关系，他脑子里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尽快解除战士们的伤痛。眼下药品具备了，但要把它送进山里让伤员们使用上又是一个难题，父亲已下令全城各个出口禁止他出城，正在气头上下的命令肯定毫无商量余地的，而青霉素是个崭新药品，不是每个医生都会使用。青霉素虽然抗菌效果极好，但它也会出现各种过敏反应，严重的会危及人性命，使用前必须要进行皮试。

赵医生看见王志浩眉头又皱，低首沉思，便说，“王先生不让你出解州城，你是不是正在想法子如何把青霉素送到山里去？”王志浩一怔，抬眼正和赵医生的目光相撞，蓦地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生出，他心中一喜，还未开口，赵医生又说，“你是不是计划让我去送？”

可不是嘛，王志浩正是此意。赵医生医术高超，在治疗伤病实际操作方面比自己强多了，他对青霉素也了解，用法、剂量、禁忌等等自然都知晓，让他代替自己去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个赵医生的底细来历王志浩心里并不是很清楚。赵医生是他刚从皇冠体育直播：回到太原时朋友给介绍的，赵医生平日话不多，似乎有些古板，但医术精湛，王志浩当时只想为自家医院聘请个水平高的医生，其他也就没有多打听。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感觉此人性格虽耿，但尽职尽责，不失医者本分，这几天见他又是提前做好葡萄球菌试杯，又是说出此类言语，自然觉得他绝非一般医生。他似乎对自己的大小活动都悉数掌握，却能沉默如水，平时不闻不问，而在看似不经意间给自己提供一个又一个重要的帮助。此刻，他主动请缨，是想真心帮助自己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毕竟，青霉素实在太来之不易了，它不仅仅是自己这十来天凝聚毕生所学的心血，更是关乎着几十个伤员的生命呢！何况，自卫队的驻地又怎么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轻易进入呢？

哎，赵医生哪赵医生，你是敌还是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