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四节 染料炸药更厉害

4. 染料炸药更厉害

木炭问题解决了，王怀仁在竹田的特许下，跑遍了解州、运城还有虞乡城的药店，也搞到了不少硫磺粉，剩下就是在盐池弄硝了，银锁决定先和郭栋商量商量。

不出银锁所料，郭栋第一反应就和银锁当初的想法吻合了。原来一开始计划制造黑火药，银锁就想到当初组建盐池保卫队时郭栋私下对他说的，要想建立武装就必须要有武器弹药，可是这么长时间了，盐务分局并没有给保卫队配置武器，明显和盐警队区别对待。郭栋就说一方面他尽力争取，另一方面想法自己搞。银锁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以前入冬后地里农活少了，村里常有人扛着火铳打猎，哥哥铁锁也去，常常带着他，他见过那些人用土法制作火药和配制弹药：硝与硫磺按九比一配方制出的火药叫做“顺药”，燃爆时不会炸膛，可用于火铳、枪炮；硝与硫磺按七比三配方制出的火药叫做“横药”，主要用于爆破。

有了修路需要制造黑火药这个借口，银锁就可以采硝的名义正大光明往来于工地和盐池之间，为了以后干事更方便，银锁也加快速度，三天时间就造出了第一批黑火药，而且亲自上阵。虽然以前银锁并没有干过这事，但修路的民工中实在找不出搞过碎石爆破的，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依照以前听看别人的操作，凿石打孔，装药，铺线，引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毕竟这是玩命的事。

成功引爆了几通，响声雷动，碎石乱飞，民工们一片欢呼，但银锁还是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凿的孔挺深，装的药也不少，可是似乎还不如前些年石匠上山采石爆破的效果，这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这个问题不能给王怀仁说，要是王怀仁不支持他，以后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郭栋呢也琢磨不出具体原因，两人便都想到了王志浩，这家伙念书多，又留过洋，见多识广，兴许能说出个所以然。

王志浩是盐场的常客，他听银锁说了具体情况，又看了看制成的黑火药，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是火药的问题。这黑火药的成分主要是硝，但硝和硝还不一样，以前石匠用的是硝石，洋名字叫硝酸钾，你这次用的是芒硝，洋名字叫硫酸钠，所含成分不一样，效果肯定有差别。而且芒硝只有在低温状态下饱和浓度下降，才会结晶露出水面。通俗点说，就是温度很低的时候，盐池的卤水里装不下那么多矿物质了，它们就会跑出来，在盐畦的表面上堆积到一块。这个时候天气还不行，虽然半夜里凉一些，但白天还是热，它们大多还在卤水里和其他东西搅混在一块，所以你白天采集的芒硝纯度就不够，势必要影响火药的药性。”

银锁说，“你意思是采集芒硝最好选在后半夜？这倒也无所谓，就怕黑咕隆咚的不好瞅。”王志浩摇了摇头说，“其实也不用三更半夜那么辛苦。还有一个办法，造出来的炸药效果更好。”银锁疑惑道，“炸药？炸药和黑火药有啥不一样？”王志浩说，“火药与炸药在理论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区别，只不过火药是靠燃烧发挥威力，而炸药是靠爆炸发挥威力，炸药比较稳定，**、搬运都不怕，就算碰见明火也不要紧，只有专门的装置才能把它引爆，不像火药那样轻易就能燃烧、起爆。而且火药是由好几种东西混合制成的，各种原料中随便一种纯度不够都会对它的效能产生影响，但炸药就只由一种东西制成，西方人称火药是‘混合物’，称炸药是‘化合物’，‘化合物’的纯度受影响相对‘混合物’要小，所以咱们要是制作炸药，效果会更好一些，威力也会更大。”

银锁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虽然我马上还不是很懂，但你说的肯定没错。你说咋办就咋办，这炸药咱们怎么来制造？”

郭栋插嘴说道，“我听说有一种染料就能制作炸药。”“对！”王志浩点了一下头说，“这种染料叫苦味酸，染坊里一般都有。它洋名字叫**，明黄色的粉末，有一种强烈苦味，能染衣服能做涂料，但要是能用它来做炸药还是最好。皇冠体育直播：有一种‘下濑火药’就是皇冠体育直播：化学家下濑雅允研发的苦味酸炸药，刚制造出来就被皇冠体育直播：政府用于战争，在甲午中日海战和乙巳俄日对马海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这种炸药不仅能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还伴随有上千度的高温大火，在水里面都能引起燃烧，威力实在是不可估量。不过在此之前，德国化学家维尔布兰德还发明了一种‘梯恩梯’炸药，威力更大，稳定性更好，被子弹打中都不会爆炸，但是它的毒性也更大，不适用于开矿修路，而且它需要的原料是甲苯、浓硝酸和浓硫酸，这些东西都不容易搞到。相比之下，‘下濑火药’主要成分就是染坊中的苦味酸，好找一些，稍微加工下就能用。”

“炸药威力就是比黑火药强。既然‘下濑火药’原料方便找，那咱们就制造‘下濑火药’。皇冠体育直播：鬼子用它来发动侵略战争，我们却是要用它来保家卫国。”郭栋紧盯着王志浩，坚定地说道。“嗯！”王志浩看着郭栋，点点头说，“郭栋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濑火药’我以前也只是限于理论上的了解，这次我会全力以赴，认真研制，早日让它的威力发挥出来。”银锁也挥了一下拳头，说，“我多找找王叔，让他尽量能多搞些苦味酸。我想只要能加快修路的进度，那个竹田应该不会在这上面刁难的。”

隔了几天，三人再次碰面，王志浩拿出一个棕色玻璃瓶，里面是多半瓶黄绿色的粉末。郭栋问，“这就是苦味酸炸药？”王志浩点点头，说，“银锁让我爸找下的苦味酸倒也不少，但这玩意也危险，不能和金属接触，最好是在液态下保存，我便先加工了这么多试试。这家伙威力大得很呢，差不多是黑火药的10倍，一勺子的量就足以把一个小山头炸个底朝天。”

刚研制出来的新品，必须试爆一下才可投入使用，盐场里自然没有这种地方，只能去山里面，郭栋又不便外出，银锁便和王志浩一道，带着铜锁就在工地附近寻了一处山沟，找了个小山包，王志浩亲手操作，郭栋和银锁在边上帮助凿洞，填药，王志浩安好引爆装置，三人撤离到安全地带，各自隐蔽好，屏息静气紧紧盯着小山包。

细长的导火索像条响尾蛇一样“吱吱吱”地嘶叫着向前方窜去，片刻之间一声闷响传来，大地都颤抖了一下，火光腾空碎石乱飞，整个小山包登时笼罩在烟尘之中。

烟消尘散，四周落满碎石土屑，小山包已不见了踪影。“好家伙，就是厉害。”银锁一声欢呼，冲出掩体，铜锁随后紧跟，王志浩本来也打算过去看一下爆破的效果，抬头却看见远远过来了两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他的父亲王怀仁，他赶忙退后几步，猫着腰跑进了山谷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刺鼻气味，原来的小山丘被摧毁得只剩下一米来高，中间现出一个大坑，散发着一股股热气，好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口一般，周边十数米的杂树乱草早已一片焦黄，有些还在燃烧着。银锁兄弟俩呆呆地看着，心中震撼不已。王怀仁走上前来，看着这一派狼藉，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又绕着大坑来来回回转了几圈，闷了半天才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用那什么黄染料做成的火药吗？这威力大多了啊。”铜锁说，“是啊，这比黑火药强多了，还是我志浩哥厉害。”

王怀仁扭头盯着铜锁，“你说啥？意思这是志浩弄出来的？”虽不清楚王怀仁这样问是啥意思，但话已出口自然无法收回，银锁只能点点头说，“是啊，确实是多亏了志浩，还是他喝过洋墨水，懂得的东西多。”

王怀仁却皱了一下眉头，哼道，“这怂娃一天……”抬头环顾四周，又说，“志浩也在这里吗，怎么不见他人影？”银锁听王怀仁语气有些不快，便说，“志浩没来这里。我还是前几天找叔你取…苦味酸的时候，在解州街上碰巧碰见志浩，顺便让他帮了这个忙，弄了一点试试。”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也疑疑惑惑，这不刚才王志浩还好好地待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王志浩钻进山沟，本来只是想找个大石头在后面暂时躲一会，刚踅摸了个平地坐下来，蓦地看见不远处乱草丛中有个灰色东西一闪，凭经验他能断定这是一只野兔，而且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兔，因为它跑动的速度明显慢了好多，很有可能是被刚才爆破飞溅的石子所伤。俗语说得好，“枣木凳,椿木床,秋天的野兔,冬天的狼”，这个时节雨多草盛，食物充足，随便个野兔都能吃得肥硕滚圆，这样的好东西岂能让它就这么白白跑了？

王志浩霍得站起身，弯下腰，跟着野兔就追了过去。那野兔确实是受了伤，后腿跟处一片血红，跑起来一颠一颠的，但它时而钻入石缝，时而逃进草丛，却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抓到手，而且这兔子好像也发现身后有人在追它，跑上一阵还回头看一看，晃晃耳朵，眨眨眼睛，似乎是挑逗，也似乎是挑衅，把王志浩气得，“妈的，就不信逮不住你这个小东西。”他加快步伐，一阵小跑，趁一个拐弯处攀上山坡，绕到野兔左前方，待得野兔在石缝间一露头，王志浩健步疾上，左手卡脖，右手抓腿，把兔子死死地按在石头上。

双手触处，毛滑肉软，野兔四肢乱蹬，终难挣脱。王志浩掂掂分量，足有4、5斤重，虽然手背擦伤几处，心中却是狂喜不已，“这足够让银锁兄弟俩好好改善一下了。”抬头四望，正准备看看当下是置身何处该如何返回时，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