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四节 小楼幽香侬是谁

4. 小楼幽香侬是谁

郭栋眼看屋内形势不妙，抄起手边一把板凳便砸向了吊灯，趁着一片漆黑，众人混乱，按照刚才看好的线路，几步冲到李武钢跟前，拉起他胳膊就往外跑，迎面撞上门外站岗的两名皇冠体育直播：兵，郭栋忙把李武钢推到柱子后，遮挡着半脸急声说，“连亲啊打狗哈德思律，哈来沟四都达斯根纳撒英（日语：电灯爆炸，赶快救人）”两日军见他会说日语，便也不多加怀疑，直奔大屋而去，郭栋趁机拉着李武钢逃出“甘露亭”。

事发突然，急不择路，两人在树丛花影间匆匆跑了一阵，李武钢喘着气道，“郭兄弟，我…跑不动了！”郭栋听见他声音不对，停下脚步回身一看，李武钢步履踉跄，左手按在胸膛上，血已渗湿了一大片衣服，并顺着手臂洒在了地上。郭栋急忙说，“大哥你伤在胸口了？我马上给你包扎。”扯烂衣袖立马撕下一条布来，李武钢摆摆右手，斜靠住旁边树干，沉声说，“没用了。你怎么寻到这儿来的？”郭栋说，“我想着他们肯定会先把你关到这里来，所以就跟着过来了，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真是对不起大哥！”李武钢喘了一下说，“说啥话呢？兄弟，哥哥…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够义气的汉子。只是…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的盐根怎么会…会好好跑到这帮龟儿子…的手里？咳…咳！”随着咳声嘴角溢出一股鲜血。郭栋赶紧搀扶起他，急声说，“大哥你别着急，我想办法查清这事。当务之急是你的伤势，咱们尽快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搜索四周，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假山，估摸有洞穴可以供躲避，便搀扶起李武钢向假山走去，到了跟前寻摸了个遍却大小连个洞都没有，郭栋只好在假山背面找了个僻静处让李武钢坐下来，正要动手查看他的伤势时，右侧后方传来一阵噪杂，刺眼的手电光乱射，只听脚步声就能感觉出人数不少，有人大声喊着，“这边地上有血迹，肯定是朝这个方向跑了。”

李武钢神色一凛，说，“他们跟过来了。兄弟…你别管我了，我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跑不了路了，你…想办法先走。”郭栋环顾四周，说，“大哥莫急，咱们这地方在暗处，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想个法儿，我一定要把你带出去。”李武钢咧嘴一笑，道，“你这…憨娃，你就不看…人家那么多手电筒，照得像…大白天一样，咱是两个…大活人，又不是两个鸟…再说路又不熟，怎么能出去？咳…”说话间，右前侧的甬道上也开始闪烁手电光，并带有吆喝声，李武钢连喘了几口气，忽地站起身，抬手一把推开郭栋，说道，“我跑不了…多少路啦…你快走，别管我！”抬脚起步就要冲出假山，迎着两伙人过去，郭栋一把扯住他，低声道，“要死咱们一块死！”头一低腰一弓，将李武钢庞大身躯生生扛起，“大哥你再坚持一会，我尽快找个安全地方。”

郭栋背着李武钢跑了5、60米远，面前又出现一座庭院，多半人高的木栅栏为墙与周边隔开，满月状的圆形拱门，门楣上头书写三个字“哑姑楼”，郭栋抬头张望了一下，里面有7、8座别墅式的小楼在花树间交错分布，相较其他庭院的喧嚣，这里明显清冷好许，但却也有人，因为有些窗户透着灯光。仔细看，院子里专门有一队盐警在巡逻，估摸这应该是盐务分局官员们的居住场所了。后面叫嚷声渐渐朝这儿逼近，郭栋悄然推开旁边侧门，就近躲在一座小楼边上的花树里，心想这里既然是当官们晚上的歇息地方，四周有栅栏围隔，再加上有巡逻执勤，这三更半夜的，他们应该不会进来搜查了吧？

果然一群人叫嚷着，从庭院门口一哄而过，郭栋看他们渐渐走远，吐了一口气，安置李武钢先靠树坐着，自己站起身钻出花树，紧贴墙壁移到楼前廊柱侧后方，迅速观察了一下周边情况，以确定下一步行动方向。李武钢吐了一口血痰，低声骂道，“老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倒成了贼娃子啦，躲躲藏藏，真是他奶奶的窝囊！”

就在这时，庭院外的甬道上又跑过来几个人，喊道，“每个地方都要齐齐地搜，肯定就是朝这边跑走的，千万不能漏掉一处，‘哑姑楼’也要进去看一看。”随着喊声，前面的人群中有十来个人掉过了头，都朝庭院大门处涌来。

趁楼前站岗的盐警正全身心地注意大门口人群，郭栋靠墙半蹲，让李武钢踩其肩头，抓住栏杆，翻进二楼的露台，自己也随后跃上。

露台上的小门半启半掩，郭栋轻轻推开，闪身进入，过道上光线幽暗，甚是清静。他深深吸了口气，仔细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回身照护李武钢进来，反手掩好露台门，轻手轻脚往里走。

右手侧的一间大屋亮着灯光，郭栋隔着窗棂往里面看了看，偌大的房间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室内装饰和家具摆设明显呈东瀛风格，显然这里住的是皇冠体育直播：人。郭栋心道，人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里虽是皇冠体育直播：人居所，但楼里灯光幽暗，住人想必不多，应该能找下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当下两人缓缓推门进入，顿觉满目清净，房间里精致优雅，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新润舒爽，仿佛是旭日初升的早晨，漫步在鲜花遍地的林间。

半是诧异，半是疑惑，李武钢嘟囔了一句，“日怪，这是个啥地方？”郭栋心中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眼前一切看起来这似乎是个女子的居室，即便是皇冠体育直播：女子也还是有些不太方便，毕竟大晚上的。正在进退踌躇之时，忽地右墙边浴室的门动了一下，一个黑发披面的女子走了出来，郭栋在前李武钢在后，躲藏都已是来不及。那女子先是大吃一惊，正欲叫喊，神色却突然又缓和下来，口中轻轻说道，“郭，郭大哥！”

郭栋瞠目结舌，那女子双手轻举，挽起如瀑秀发露出脸庞，原来却是王志浩的女友阿惠。她一袭粉色浴袍，娇容如玉，乌发若云，两节嫩藕般的手臂半露，显然才才沐浴而出，两人不禁大窘，郭栋赶忙说了声，“对不起！”扭头转身就走。

楼下却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住在一楼的女佣应声开门，随即十来个人涌了进来，吵吵嚷嚷着要进屋搜查，郭栋心叫糟糕，迅疾扫视四周，寻找出路。阿惠看着他俩，睁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悄声道，“跟…我来。”过来拉两人，才发现李武钢受伤流血，“啊”地一声轻叫，又迅速拉开柜子取出一个小箱子塞给郭栋，将他俩推入浴室，小声说，“伤药，窗下…浴帘后，你两个别动！”说着一手散开头发，又取过一条毛巾裹在头上，拉上浴室门快步走了出去。一楼女佣正在阻拦进来搜查的人，阿惠拉开房门，冲着楼下大厅大声说了一句，“那尼有司令达？”郭栋藏在浴室内帘子后听得一清二楚，虽然阿惠语气娇柔且有些颤抖，但郭栋还是明显听出这是一句纯正的日语，意思是“你们要干什么？”楼下登时静了下来，一人也用日语回答解释，大致是有危险分子可能逃窜至此，为保护各位长官及家属安全，奉龟荣带刀副局长命令挨家搜查。阿惠自然不会答应他们搜查，那些人见她是日眷，倒是不敢乱动，却都站立在原地，也不退出，双方成为僵持状态。

郭栋在浴室中先见李武钢伤势危急，不及多想打开阿惠所给箱子，这里面不光有各种疗伤药还有绷带和医疗器械，郭栋大喜过望，赶忙给李武钢伤口进行了简单包扎，伤口偏向右胸，尚有子弹没法取出，但血流暂时止住了。郭栋松了口气，开始整理头脑中乱如麻团之思绪，怪不得阿惠上次见面时几乎就没说话，刚才那几句汉语也说得结巴艰涩，原来她是一名皇冠体育直播：人，但她怎么会成为王志浩的女朋友呢？

这时又有人走进厅堂来，只听得一个男人轻斥道，“夜深人静，休得喧哗！”又柔声问，“惠子，你睡了吗？”正是白掌柜。阿惠娇声应道，“爸爸，我正在洗澡呢！您看这些人吵吵闹闹的，赶紧让他们出去吧！”白掌柜让其他人守候厅堂，独自上得二楼来，郭栋听他说道，“夜都这么深了，你不早早歇息，却还在洗澡？”虽有责怪之意，语气却是温和至致，充满疼爱。郭栋想起他日常中也是文质彬彬，说话慢条斯理，像个完完全全的知识分子，却万万料不到竟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军国主义分子，心中便想道，他上来也好，若是他非要闯进来抓捕李大哥，那就和他翻脸，先下手为强，扣住他做个人质，再想法脱身。

却又听阿惠说道，“我今天一天待着没事，便把房间收拾了一番，才刚刚闲下来，所以就洗了个澡。这还没洗好呢，就听下面吵吵嚷嚷的。爸爸您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吧，我洗完了澡很快就休息，我也累了。”

两人说的都是地道的日语，郭栋只能听懂个大致，心中却是恍然大悟，心中诸多疑团顿时冰释，怪不得武钢大哥采挖的盐精石会落到皇冠体育直播：人的手中，原来这阿惠竟是白掌柜，不，这个叫做白川秀男的皇冠体育直播：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