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九节 夜幕深沉人奔忙

9.夜幕深沉人奔忙

秀月三人向北完全出了村子，折向东行一里许又往北行，这样再走不了多远前面就是铁路了。刘虎娃吐了口气，心里说，他奶奶个怂，原来这小娘们急慌慌地赶过来也是参加修铁路呀，可是谁指派他们到这里来的？这地方明显不是刚才江口铁甲车停留的位置，差逑得远呢！

正低声嘀咕间，突然从铁路边的庄稼地里一下冒出了好多人，把刘虎娃吓得一跳，揉揉眼再继续瞅，秀月三人已迅速和这些人汇合在一起。这伙人大致有好几十个，却一片沉寂没半个人吭气，还有好多拉拉车和独轮车，都如潮水般一齐朝铁路涌了过去。铁道正中间，静静地停着两节车皮，车厢处亮光闪动，有人正往下搬运东西，还有人在低声急促地指挥着，人虽多却并不慌乱，卸的装的接力传送，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被绑在拉拉车或独轮车上，两、三人一车，快速消失在庄稼地边的小路上。

这…这不是偷抢皇军的军用物资吗？刘虎娃正要跳出来大喊，却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他奶奶的谁吃了豹子胆啦，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肯定是山里的游击队。这要是喊叫一声，游击队扑过来还不要他的小命？老子只有一杆枪，就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呀，就权当啥都没看见算了，可是也不行，这好歹还是在十里铺的地盘上，将来皇军要是怪罪下来，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呐，对，马上向皇军报告，江口太君不是还在前面的铁道上吗，人家有铁甲车，有机枪，有火炮，哒哒哒，轰轰轰，厉害得多了！

刘虎娃悄悄缩回身，轻手轻脚又绕回到村里，也不打算再叫人了，直接从西北口出去找江口报告，一路小跑还在想，秀月这小娘们，带着她两个小叔子，和山里游击队勾勾搭搭，这下可抓住你的小**裤腿子，看以后还敢在老子面前爱理不理的，不对老子好点行吗？哼哼！

等刘虎娃跑到修路的地方，才发现早就没一个人了，铁甲车和火车也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军情紧急，必须要按时将物资送达，赶来的村民在张太保带领下虽死命抓紧时间抢修，速度却还是有些慢，江口不得已，把后面火车上守护的士兵全部召集过来，费了多半个时辰才终于整修妥当。天已完全漆黑，夜长梦多，江口不敢再拖延，急急命令各就各位，全速行进。

而这一切，基本上都在刘竞和郭栋的预料之中。按照两人的商定，刘竞负责通过嘉康杰联系游击队做好护卫工作，再者就是找些可靠的村民进行搬运，而郭栋则利用给火车站送盐机会密切关注日军货运动态，得知日军要在今天傍晚将物资运往永济后，立刻告知刘竞，刘竞随即行动，先掏了20元“联银券”请村里一个爱喝酒的本家亲戚拉着刘虎娃下馆子，专门强调让他俩吃喝尽兴，不醉不休，然后又按事先约定通知游击队，郭广汉率领十来名游击队员趁晌午时分村民都在家歇息旷野无人刘虎娃也顾不上巡逻的节点，迅速破坏掉村西一段铁道，又在火车到达前让刘竞把消息泄露给刘虎娃，让其招停火车。抢修铁道人手不够，守护火车的士兵前去增援，游击队员趁这当儿，利用夜色掩护，在车皮连接处做了手脚，江口着急赶路，只是通过红外望远镜看着6节车皮都动了起来，却不想行了不到200米，机车速度才刚刚提起，最后两节车皮竟然悄然脱离，凭惯性向前缓冲了数十米，响了几声便停驻下来。前面的铁甲车和机车却丝毫没察觉，轰轰隆隆，径直向西去了。守护后两节车皮的四名士兵经过刚才修路累得像断了脊梁的癞皮狗，正在迷迷糊糊打盹，根本不知道车皮停下来不动了，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早被一拥而上的游击队员结果了性命。

每个人都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不到半个时辰，两辆车皮被搬运一空。为安全起见，所有人员必须尽快撤离，郭广汉把最后一辆满装的拉拉车推上路，看见嘉康杰和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他整整衣衫，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握住嘉康杰的手，使劲地晃了晃，“寄尘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下搞到了这么多物资，不光有食盐，还有被褥服装，最想不到的竟然还有药品，战士们太需要这些了。”嘉康杰哈哈一笑，“作为供给部长，给同志们做好后勤保障是我分内的工作、应尽的职责。再说了，今天的功劳应该记给他俩才对。”抽手指了一下身侧，郭广汉才看清边上的男子正是郭栋，顿时两人双手相握，欢喜异常。边上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嘟了一下嘴，嘻嘻笑道，“郭副总队长可有点重男轻女哦。”嘉康杰用手点了一下她，笑着说，“这丫头嘴巴就是厉害，得理不饶人，郭副总队长明明离郭栋更要近一点嘛。”侧头对郭广汉说，“不过说实话，我们竞竞不光嘴巴厉害，本事也确实厉害，这次劫车能如此顺利，竞竞可是功劳大大的，她带着脚伤来回奔波，确实辛苦，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郭广汉赶紧上前，伸手说道，“失敬失敬！真是不好意思，想不到今日有幸，还能结识一位女英雄。”刘竞玉面飞霞，腾地一下脸红了，“郭副总队长言重了，我一个小女子哪敢在各位大哥跟前称英雄？我的脚已经好了，再说，这次成功主要归功于郭栋郭大哥准确及时提供情报，还有一个朋友的鼎力相助。”

“哦，是吗？”郭广**嘉康杰都同时发问，“哪里的朋友？必须得好好谢谢他。”郭栋正要张口，刘竞却抢先说道，“这位朋友有些不太方便，在这里就先不细说了。不好意思噢！”嘉康杰“唔”了一声，说，“既然这位朋友情况特殊，那就不勉为其难了。不过这次行动敌人肯定要进行反扑，咱们一定要注意加强保密工作，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保护好同志们的安全，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群众安全，也要保护好你这位朋友的安全。”

刘竞连连点头，今天晚上行动刘竞没有叫王志浩直接参与，主要还是对他没有完全放心，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不过，刘竞觉得这几天坐着王志浩的轿车跑来跑去，办了不少事，也算是把他“拉下水了”，就是心中再有疑团谅他也不敢随便告发。好在王志浩挺听话，叫去哪里就去哪里，话不多说一声，事不多问一句，只是稳稳当当开自己的车，随时等候她差遣，这样反倒让刘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感觉他挺神秘，但时间紧急，自己脚又受伤，刘竞只能求助于他。

嘉康杰、郭广汉安排妥当后，就迅速撤离了，时近半夜，郭栋不方便再回盐场，提防敌人反扑过来围村搜查，也不能在秀月家住，刘竞决定和他一起去解州城边社东村的同学家。虽然动用的村民都是比较可靠的街坊邻居，刘竞还是每人都塞了20元“联银券”，再三叮嘱他们一定口风要严，并教给他们一些应对之词，以防万一。对于刘竞给的“联银券”，秀月坚决不收，两个小叔子银锁、铜锁听嫂子的话，也是死活不要。秀月甚至气呼呼地说，要是再这样见外的话，刘竞以后就不要再找她干任何事了，也不要在她家住了。刘竞嘻嘻而笑，立马表示服软，晃着秀月胳膊，贴着秀月鬓发，柔柔地说，“好嫂子，好姐姐哩，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本来我今晚还要在你家睡呢，但是为了安全，今晚我和郭栋哥必须另找个地方，我们商讨些事，一两天还要过来找你的。”

是的，刘竞的确想同郭栋商讨些事，主要是关于王志浩。王志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刘竞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这可是关系着好多人的性命安全呢。既然王志浩是郭栋的结义兄弟，郭栋应该对他更了解一下吧？

但是郭栋只能苦笑，他对王志浩也是一肚子的疑惑。男儿性本直爽，当初让他怦然心动的是王志浩作为陌生人却救人于危难且不取毫厘的侠肝义胆，再有把酒盐湖芦荡边，临风对月大碗饮的豪爽也让他钦佩，只是郭栋毕竟受过正规教育，他自然知道，国共两党现在之所以能化干戈为玉帛、求同存异是因为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但革命道义和江湖侠气还是有所不同的。

刘竞和郭栋讨论了一晚上，也没有对王志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得出个结论，第二天一大早郭栋要返回盐场，刘竞则决定进解州城一趟，到怀仁大药房亲自找一下王志浩，来个冷不防，查看一下他的底细。

刘竞从东门进城，怀仁大药房在西关，需要穿越整条街，刘竞拐进了南边小巷避免从自家门前经过，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父亲在怎样着急地找她，算了吧，办完这件事再回家吧，到时候父亲想打想骂都由他，只要能让他气消了就行。

解州城的小巷条条道道，七拐八弯，如同迷宫，但却难不住刘竞，在桐树巷上小学时，她可是经常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解州城靠近关夫子大街的巷里胡同没有她不熟悉的。不多时就到了西关，远远看见关帝庙高大的端门门楼，仿木斗拱，琉璃瓦顶，气势恢宏。日军虽然占领了解州，但因为敬畏关公，对关帝庙却是丝毫不敢破坏。

怀仁大药房就位于端门东南侧的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可以说相当不错，只是老百姓还是习惯于中医，故而其门面虽亮堂，但前来看病的还是寥寥无几。刘竞掀开门帘，走进大堂，隐约听见右侧药房里有人在说话，似乎正是王志浩，刘竞心想，给他来个冷不防吧，这样才好更细得了解他，但又顾及有旁人，还是抬手敲了一下门，里面才有人问“谁啊？”刘竞已推门而入。

王志浩和一个年轻女子倏地站起，两人都坐在桌边，似乎挨得挺近，那女子一张俏脸如同抹了胭脂一般，侧过身飞快低下头去。王志浩似乎有些恼怒，见是刘竞，语气一下变柔，问道，“怎么啦，刘竞，还是要出去办事吗？”刘竞也被这场面给愣住了，面色一红，平时的伶牙俐齿也变得笨嘴笨舌，大脑飞速转了几下，讪讪说道，“也没啥…不是要出去，我是路过，脚…还是不太得劲，刚才闪了一下，没站稳，就把门…撞开啦。实在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啊！”

王志浩哈哈笑了，“你没事就好。那有啥，我刚才正同惠…阿惠学习药剂知识呢，吓我一跳。对了，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这是阿惠，我的小师妹。阿惠，这位是刘竞姐姐，我们当地的才女兼**，文武双全。”刘竞朝他一白眼，“贫嘴！”那女子已回过身来，双手叠放腹前，腰身盈盈一鞠，轻轻说道，“姐姐…好！”

刘竞看这女子，秀发如云，肌肤若雪，体态轻盈，举止娴雅，尽管她对自己的容颜也颇为自负，但心中还是禁不住暗暗惊叹这阿惠的美貌，而且阿惠说话的声音尤其得甜糯腻软，温婉轻柔，让人骨子缝里禁不住发酥，好似江南女子一般，却又明显有所不同。面对阿惠如花的面庞，刘竞也不由得有点意乱心迷，她赶忙回礼，“阿惠妹妹好！”

王志浩用手指一点她，“刘竞，你这丫头可真会顺杆爬，我都不记得你今年到底多大啦？和阿惠相比，是不是能当姐姐呢？”刘竞一嘟嘴，“我肯定是姐姐。”又嘻嘻一笑，说，“你也可以给我叫姐姐，你不是刚才都给我叫姐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