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前途未卜

吴佩孚在沙俄境内测绘地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影响其一生的大事。

第三镇统制官段芝贵，被徐世昌提拔为东三省军务处总办，段祺瑞短时代管了一段时间，袁世凯几经思考，鉴于曹锟在东北剿匪成绩斐然、认为他确有军事才干，于是将曹锟提拔为第三镇第三任统制官。

怕原来第三镇的第五协、第六协统领不服曹锟，袁世凯将二人调离第三镇另有任用，特许曹锟自荐第五协、第六协的统领，曹锟当然明白这是袁世凯在考验他，于是将袁世凯的亲信唐天喜兼任了第五协统领、第六协的统领则由段祺瑞的亲信，原第六协参谋官卢永祥接任，袁世凯同意了曹锟的人事安排。

直到此时，王怀庆才知道曹锟把吴佩孚派到兴凯湖搞测绘去了，他马上明白曹锟这是在借刀杀人，而给吴佩孚惹来这场祸事的，正是他不久前纳的小妾冬婷，吴佩孚就算这次大难不死，可他毕竟是曹锟的手下，曹锟只要还记着这个仇、那是绝对没有吴佩孚好果子吃的。

把自己的小妾送给曹锟，王怀庆还没那么下作，他掏巨资赎买了一个奉天名妓，再带上一个银西瓜作为贺礼，专程赶到了长春第三镇新的署衙、拜见曹锟。

此时的曹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王怀庆又执礼甚恭的亲来赔礼，曹锟那点儿不愉快早就丢到九天云外去了，他十分热情的与王怀庆攀谈，银西瓜、曹锟笑纳了，名妓、以好色闻名的曹锟却坚决不要，不仅不要这个**的名妓，作为回礼，还硬把一个17岁的年轻女子送给了王怀庆，并承诺他会重用吴佩孚。

王怀庆满怀疑惑地带着两个美女回奉天了。

这名17岁的女子是曹锟手下、刚刚晋升标统的王承斌，买来送给曹锟“暖脚”的，可这个女人的到来，却闹得曹府不得安宁，女孩也天天受气，曹锟这才干脆把她送给王怀庆，免得他天天吃醋。

他，叫李彦青。

李彦青以前在长春一家洗澡堂子里当招待，为人机灵圆滑、最擅长奉承人，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那天曹锟来澡堂洗澡，老板特意安排李彦青当差搓澡。

李彦青头脑灵活，善于逢迎，不仅替曹锟搓澡卖力，而且能揣摩曹锟心理，说的话颇得曹锟的欢心，据说……

不久，李彦青便被曹锟弄到身边当差，专门为他搓背洗脚，侍候的曹锟通体舒泰。

曹锟升任第三镇统制，把李彦青提拔为军需副官。

吴佩孚回到长春城、听到的第一个“新闻”，就是有关李彦青的，气的吴佩孚当众骂了曹锟一句：“荒淫成性！”

曹锟得知吴佩孚回来销差后，亲自接见了吴佩孚，依旧是笑容满面的夸赞吴佩孚这次是劳苦功高，简单询问了一下这次测绘的经过后，曹锟亲热的看着吴佩孚说道：

“子玉呀！你是我们第三镇不可多得的人才，本该委以重任，可第三镇现在没有出缺，现有的也都是咱北洋老人，动谁都不太合适，我想委屈你先去第三镇炮队第一营依旧做个管带，不知你一下如何？”

曹锟的话半真半假，炮队管带手下的兵少了，可多了476匹军马，炮兵营每月经费也比步军多一倍，而且月俸也从100两、一下增加到了150两，而且炮兵还不用冲锋陷阵，虽数平调、实际可以说是暗升了……

可是，曹锟从第一混成协调到第五协、第六协那么多亲信，第一混成协会没有缺额？这从曹锟对待吴佩孚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没有“北洋明规则”、那就是没把你当亲信看，肯把吴佩孚调到炮队第一营当管带，纯粹就是为了给王怀庆看的。

吴佩孚并不知道这一切，王怀庆也是很多年后才跟吴佩孚提起这件往事，此时的吴佩孚确实是非常感动，认为这是曹锟对自己付出的认可，有了一种感念伯乐知遇之恩的感受，他很郑重的答应去炮队一营，曹锟依旧是乐呵呵的把他送了出门。

从此，再有人跟吴佩孚提起李彦青，他再也不说曹锟“荒淫成性”，改称曹统制“帏薄不修”了，还给自己找出一个借口来，大人物做大事、怎么能过于苛求他们的生活小节呢。

但吴佩孚知道，自己依旧没能成为曹锟的亲信，依旧是前途未卜，他忍不住给自己卜了一卦，却是个平淡无奇的、不好不坏的卦象。

张福来听说吴佩孚要调到炮队一营后，坚决要跟着吴佩孚去，反对吴佩孚建议他接替帮带一职，说是宁愿当个大头兵、也要跟吴佩孚在一起，但凡心中有点儿想法的人，谁有不喜欢身边多几个这种“猛张飞”似的忠勇之人呢？

吴佩孚虽然因为清高，在第三镇军官中朋友很少，可也不乏欣赏他的人，所以吴佩孚一番运作下，张福来如愿调到炮队一营三队做了一名队官，虽然是副手、等于降了半级，可炮队待遇高、月俸还涨了那么一点点。

吴佩孚很快就到炮队上任了，他依旧保持了不吃空饷的习惯，一营官兵的月饷有所增加、自然人人拥戴他，而且一营的军马不仅草料充足，而且还有黑豆、黄豆、盐巴加餐，各个膘肥体壮、皮光色亮。

吴佩孚虽然学过一些炮兵知识，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此时的吴佩孚开始认真恶补炮兵知识，每逢操炮训练，吴佩孚都拿着教材请教那些班、排长，从而很快掌握火炮的基本知识、战术运用等。

北洋新军的炮营编制为每营三队、每队三排、每排四棚，全营18门德国造75毫米克虏伯山炮，每排两门大炮，两棚各操炮一门，一棚为补充炮兵，一棚为持枪护炮兵，四棚定期轮换，另有负责养马、辎重等任务的伕役若干。

吴佩孚费时几个月，才算自认是个合格的炮兵指挥官了。

就在吴佩孚捋顺炮兵营军务、准备衣锦还乡时，又突然接到了参加检阅的任务。

袁世凯是把北洋军当做私兵看待的，将领的忠诚固然很重要，可部队要是不能打，那就起不到威慑作用、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所以他对练兵很重视，曹锟被任命为第三镇统制半年时，段祺瑞奉袁世凯之命前来校阅第三镇。

曹锟得到消息后，马上下令全镇任何人都不准请假、抓紧时间准备接受校阅。

虽然目前段祺瑞也只是新组建的第20镇统制，不过他可是北洋三杰中、排名第二的“虎”，袁世凯最嫡系的第三镇第一任统制，曹锟自然丝毫都不敢怠慢他。

关于**，吴佩孚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请教了参加过“河间秋操”的同僚，大概了解了校阅的内容，与类似于大规模军事演习的秋操不同，校阅没有野战演习，主要内容就是**、实弹射击等。

即便如此，吴佩孚也丝毫不敢大意，对参加实弹射击的炮进行了反复检查，吴佩孚还别出心裁的在落马身上打起了主意。

为了凑足数，吴佩孚还跟其他营换了几匹白色的军马，牵引火炮的是清一色白色骡马，运送弹药等军用品的是清一色的棕色骡马，杂色马和伕役一律留在了营房。

当第三镇炮队第一营经过检阅台时，整齐的军容、漂亮的炮车队，段祺瑞不禁觉得眼前一亮，他并不知道这个营的营长已经换成吴佩孚了，还以为是他当第三镇统制时的亲信。

等到第一营实弹射击十发全中的时候，段祺瑞突然扭头看向曹锟说道：“第二十镇新编，还缺一个炮队的队官，把这个营长借我用用吧。”

曹锟知道，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段祺瑞就是炮队学堂监督了，他看炮兵军官的眼光应该是比较准的，可哪个当官的不希望手下有一批精兵强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段祺瑞知道自己动了他原来安排的亲信，况且用的还是跟段祺瑞不对付的吴佩孚。

“大人手下人才济济，我就这么几个堪用之人，还请大人见谅！”段祺瑞是曹锟的老长官，他这么跟平级的段祺瑞说话，当然给足了段祺瑞面子，段祺瑞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借调”的事情也就不好再提了。

吴佩孚第三次打报告，申请回家接老母、妻子前来团聚，这次上面很快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