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人

要说老赵家这一天算是够折腾了，您以为这就完了，看，精彩的来了。

“汐汐，你出来，汐汐啊，我来给你过生日！”刚刚安静的胡同被这一声给吵醒了，胡同骂骂咧咧的不搭理他，一阵寒风让他打了一个哆嗦，冷风倒灌，他差点吐了出来，左右摇摆的倚在赵家门边儿，嘴里含糊不清的一遍遍叫着汐汐的名儿。

透过门缝，屋里的灯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汐汐冲了出来！“别叫了！”打开门，正是候列，看到候列的这一副模样，汐汐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大家都睡觉了，你这扰民呢！”

“我扰民？我扰你！”候列说着“哇”的一声吐了起来，他再次踉跄的站稳，这时文启也出来了，“怎么了这是？”一看是候列，“你这惹我妹不高兴了，现在过来道歉，有啥事明儿说！”

“我怎么惹你妹妹不高兴了，汐汐你说，我怎么惹你了。”

“我今儿生日，你都不知道给我送祝福。”

“生日，我知道你生日啊，我给你庆祝呢，你不在？”

“庆祝，在哪？”

“三里屯mix啊，那个时候你不在，我可高兴了，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就差说一句，今晚的消费侯公子买单了。”

“你……”

“回去吧，汐汐，他喝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候列继续胡搅蛮缠起来，慧禧和老太太听着屋外，“妈，要不我不去看看？”

“孩子的事儿，让她自己去。”

“不行，我可不能看着闺女受欺负。”慧禧二话没说，蹬着鞋就出去了，万春也走出屋，慧禧忙说，“你起来干啥，赶紧回去睡，今晚我跟妈睡，陪陪妈。”

“你这行吗一个人，那门外是个醉汉子。”

“那有啥，我专治这种。”

门外的争吵声不断，文启着急了，“候列，我给您说话呢，您小点声，这胡同左右四邻的都听得见，一会该挨骂了。”

“我看谁骂我，谁敢骂我！”

“你看看敢不敢！”慧禧出来，汐汐的脸上挂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妈，你怎么出来了。”

慧禧把女儿拉到身后，候列一看更不依不饶起来，“汐汐，你现在为了跟我吵架都搬救兵了，老阿姨，您啊，还是少管闲事！”

“说什么呢，你丫嘴放干净点，这是我妈，你长辈，有点尊重！”文启听不下去，直接杠了起来。

“分手吧，候列！”汐汐再也忍不住了，“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分就分，要不是我兄弟提醒我有电话，我这回还在三里屯嗨呢，就你们家这脾气，我还稀得搭理。”

“干啥呢，都干啥呢在这儿！”操着东北味的两位保安走过来，其中一位说道，“打胡同那旮沓就听着你吵吵，吵吵啥玩意啊，要不要跟我回保安队待着啊。”

“真不好意思，把你们还招来了。”慧禧急忙抱歉

“没事，没事，这都不叫事儿，我们这正巡逻呢，就听见搁这儿吵吵，再吵吵就扰民了，知道吧。”

“对没错。”另一个保安从上衣口袋掏出小本子，念了起来，“依据那个……《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违反关于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的法律规定，制造噪声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警告；警告后不改正的，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行了，您也别跟我这说这些东西了，好吧，我走！我这就走！”候列算是清醒了几分，倒不如说是怂了，他看着慧禧和文启，更轻视道，“跟我谈恋爱，你们不配！”

“你再说一次。”

“算了，这种人是得不到真爱的。”一旁的保安急忙拦住他，“你妹妹会有更好的爱情。”

原本生气的事儿，让这两位东北大哥一处理，文启气的有些想笑，但还是抱歉的说着，“也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不知道他要闹到什么时候。”

“别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

慧禧进了院儿，文启插了门，“咱这家一天还真够热闹啊。”

“那个儿子啊，刚才妈妈说话有些……”

“妈，我错了，我态度不好，不过你也要支持我创业，新兴产业的未来一定很不错的，妈，您早点睡。”文启连珠带炮的说了一大堆，慧禧听完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文启早已进了屋，“这孩子。”心里责备着，但还是乐开了花。

“先别关门，我得出去一趟。”万春穿好衣服，急匆匆走了过来，慧禧纳闷，“这么晚干啥去啊。”

“大哥回来了，这回在车站呢，我过去接他回家。”

“又没钱了吧，你这当弟弟的帮的忙够多了，让他先找个酒店住啊，明儿再去呗。”

“这不，他就剩买车票回来的钱了。”

“那你这，打车去啊，要不让汐汐开车送你。”

“别麻烦孩子了，再说了，今儿汐汐就没开车回来。”

“这也倒是，还是让孩子休息吧。”慧禧给万春开了门，“钱够吗？”

“够了，我走了啊，你好好陪妈。”

“路上悠着点。”

“好，回去吧。”

深夜的北京如沉睡的一头石狮，一路上却也能见到进京出京的大货车来回的奔波，还是有很多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白天在这座城市中，每个人都在怒吼着，直到晚上这片刻的宁静，才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样子，就像眼前的出租车师傅，似乎忘却了白天黑夜，城市日夜的更替对他们来说已然不重要了，那耀眼的车灯，在华灯初上的夜晚，成了最美的点缀。

车窗外的北京西站，却没有北京的街道那么安静，相反的是这里的人依旧很多。虽然身为老北京人的万春看到这些还是会有所感触，大哥这些年在外奔波做生意的艰难他是知道的。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从这里出站与进站，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进京或离京，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希望与失望。不过这失望对于大哥延春来说，再适合不过了，眼前穿梭的人流仿佛让他一瞬间无所适从。他抹起了眼泪，一边的万春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要不咱还是回家吧，你这住酒店算怎么回事。”万春说着打量着酒店的房间，“北京有家就回家得了，你这……”

大哥没有说话，摆摆手，等转过脸的时候已经是泪人了，“丢人，真丢人啊！”

万春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但看着延春现在这样，也只能安慰，“有啥丢人，做生意有赚有赔，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是安慰我？”万春被大哥反问起来，“我……我可能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跑了这么多地方，生意不是失败了，就是收支持平，还欠了外面不少钱，我早就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这块料。你现在让我回家，你让我怎么回，咱爹妈去世的早，这些年虽然我虽然也跟着您叫老太太叫妈，但这中间终究是隔着一层东西。”

“大哥，你这想的也太多了，你这些年出门做生意，家里没少关心你，是，大家虽然嘴上都在反对你做生意，但说实话也没说过什么不是，您啊，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既然做不了生意，您就回家来，安安分分的得了。”

“我还是再这里住几天吧，家我是不敢回去，没脸回去。”

“您这死要面子的性子真得改改了，得，那您住着，我这几天跟家里人也说一声，到时候要不让老太太亲自来请你得了。”一句话让延春无言以对，“我给您叫了外卖，一会就到了，先吃点吧，回家的事儿您甭想太多，家里还是很挂念您，孩子们也挺想您这大伯的。”

“你说这些年我这做生意折腾的，给老太太也添了不少麻烦，当年要不是那件事，我也不至于……”

“过去的事儿就别说了，总会过去的，老太太不会计较那些东西。”

老太太虽然在屋里坐着，但什么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刚看着万春连夜出去，老太太心里也泛起嘀咕，“这大晚上去哪儿啊。”慧禧懂老太太在想什么，也在牵挂什么，索性就明说了，“妈，那个……大哥回来了，万春过去看看。”

“回来就到家来啊，这是做什么呢？”

“万春过去了，估计是给安排到酒店了。”慧禧说，“您别操心了，妈，早些休息吧，今儿这一天也够忙活的。”

“延春这孩子虽然比不上万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些年到处做生意，也该收收心了，自己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现在也不知道回家，这二十年了，断断续续的不着家，把我这老太太都忘了吧。”

“您这说啥话，妈，大哥当您是亲妈，只不过性子野罢了，我估计着这回应该踏实了。”

“能回家就尽量回家住，这院里有不是没他住的地儿，住外面算怎么回事。”老太太依旧是义愤填膺，对于赵家的万春和延春，老太太这也是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春的父母离开的早，当年万春娶了你，却做了上门女婿，延春现在依旧是光棍，这老赵家在咱们这儿吃着亏呢，咱得明白这理儿。”

“妈，您这扯远了，现在咱这日子也不是过得好好的。”慧禧倒也明白老太太的担忧，但她深信，只要还是一家人，家里的事儿都不算事儿，“妈，该睡了，咱要再不睡啊，一会就闻得见胡同的豆汁儿味儿了。”

万春已经离开，桌上放着吃剩的盒饭，延春拿着几瓶啤酒从屋外走进来，今夜对他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窗户上映着他憔悴的脸，他猛然意识到，这些年作为大哥，在这个家付出的太少了，可能自己真的需要回到最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