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迟到的生日

“刚打完电话了，他们那公司啊，加班！”说话间慧禧的微信又响了起来，“姥姥，爸妈，哥你们先吃吧，我这还得一会儿，一会我就直接打车回了。”

“得，这没谱了，那就先吃吧咱，一会等汐汐回来，再给她补一个生日。”不愧是慧禧，直来直去倒也是敞亮人，“妈，您都饿了吧，我这赶紧给您盛饭。”

“我来，我来。”万春一边抢过碗，“我来给妈盛。”

“行，我去看看那汤热了没。”

“再不吃饭，我就再去睡一觉，肯定饱了，梦里啥都有。”

“赶紧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慧禧盯着文启，假装“恶狠狠”的说道。

“刚孙叔给了一些肥肠，我给丢厨房了，明早吃卤煮火烧啊。”

“爷俩难伺候，要吃自己做。”

“爸，明早我做。”文启逗趣的说道

“起得来吗，你小子。”

老胡同的味儿，静谧至极，没有了白天早餐铺的叫卖，没有了来回自行车铃铛的清脆的声响，一胡同万家灯火一家人，温馨和睦，这就是老赵一家，祖祖辈辈三辈人。

“汤来喽！”慧禧端着一大盆汤走了进来，万春忙起身帮忙，“不用不用，我来，赶紧赶紧……”

文启眼疾手快，三两下就腾出位置，慧禧放下汤，急忙甩甩手，“都慢着点，烫嘴也烫手。”

“姥姥，我给您盛汤。”文启站起来，一一给大家盛汤，在桌上一边的生日蛋糕，却显得有几分孤独了。

楼宇林立，位于北京国贸的建外SOHO，每天晚上这些楼层都亮着灯，都说建外SOHO的公司规模小，加班多，还真是这个理儿。工位上都是空余的，唯有汐汐的工位亮着灯，汐汐剪着片，嘴里抱怨起来，“这工作真的比我爸还忙，都这个点了，啥时候能完事啊！”喝了一口咖啡，拿出手机，看着置顶联系人中候列一栏，打开依旧是空白，汐汐将手机扔到桌上，“什么男朋友，我生日都不给我祝福，看我跟不跟你分手！”一通抱怨后，汐汐一头险些扎进电脑。

潘桦关上了窗户，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地来到父母的屋外，门虚掩着，父亲的鼾声很大，母亲却在一边睡得安稳。夜里的北京风还是很大，潘桦走到窗前，将窗户小心关闭。正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床头柜的假发趁着月色，整齐的摆放着。潘桦看着父母早已花白的头发，心中的酸楚涌上心头，她悄悄地退出去，冲到卫生间，早已难掩的泪水已夺眶而出。她并不知道原来青发的父母早已老去，只是在她的面前，父母都强力的在用气质告诉她，当看到假发的那一刻，看到满头花白的白发时，潘桦五味杂陈，是这些年让父母操心的太多了吗？

“桦桦，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还没睡？”

潘桦急忙抹掉眼泪，打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早已站在了门外，父母二人头上的假发看上去乱糟糟，方向都戴错了，潘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二老抱住。

“乖，闺女，睡觉了。”

“咚咚咚……”很小声的敲门声，这让刚进入梦乡的文启气不打一处来，“啊……”他烦躁起来，“门没关！”

慧禧推门而入，“妈，你怎么来了！”

“妈啊，想找你聊聊。”

文启再一次揉着睡眼，“聊吧，赶紧说完，我就睡了。”

“妈想了好久，虽然你刚才说的什么剧……剧本杀，我这当妈的真不理解，但妈还是想要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最起码稳定了，我跟你爸就踏实了。”

“妈，我这工作也挺踏实的，我是在创业，剧本杀可是今后新兴行业的领军者。”

“领军者？我看很多创业的都失败了，你整天作息紊乱、黑白颠倒，我看这几天店里你也很少去，你管这叫创业？”

“不是妈，这几天我是有些事儿，明儿我就去。”

“有事儿，我看你这事儿就是整天在屋里睡大觉！”

“哎呀，妈，你别管我了，你管管你自己吧，整天除了做饭就是做饭。”

“你……”慧禧委屈起来，却又气不过，“您！随便！”说完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妈，帮我关上门。”

“自己关。”

“就这么着吧。”文启也懒得起身，倒头就睡，白天跟赵铭一脑门子官司，这回又被母亲打击创业的积极性，文启只想赶紧入睡，好忘记这烦恼。慧禧委屈起来，见老太太房间还亮着灯，上前敲门，“妈，您没睡？”

“进来吧。”老太太正看着电视，慧禧走进来，老太太一脸就瞧见她脸上不开心的模样，“这是又跟儿子吵架了？”

慧禧坐下来，“你说说妈，这文启现在整天游手好闲的开一个剧本杀店，也不见赚钱，而且他那个合伙人赵铭都不靠谱，一看就是白眼狼，他还非得跟着他创业，妈，您给评评理，我这好心劝他，他怎么就不听呢？”

“这些话，你有给他说吗？”

“那倒没有，我就直给了。”

“那哪能行啊，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你又说，这回说多了被儿子呛了，就来我这儿叫屈了。”老太太倒是明事理，“你看看，你这些年跟儿子的关系，看上去和和睦睦，但咱们谁不知道你们这关系水深火热，现在的孩子你得顺着来……”

“行，妈，别说了，这句话我都听出茧子了。”

“你看，你连我这老太太的话都听不了，还说文启，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妈，不带你这样的。”慧禧更委屈了，“本想着找您诉诉苦，您这倒好，护孙子护上天了都。”

“这个事儿不是什么大事，文启这孩子还是有头脑的，不像万春他大哥延春，虽然一直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一直赔，一直花着家里的钱，那才叫没头脑呢，延春这些年在外面生意次次失败，但哪一次不是重新再来，虽然整天不着家，东跑西颠儿的，全国各地跑，但认识了不少人脉，这些人脉，就是延春的财富。”老太太接着说，“所以，你啊，就让文启自己去闯，现在年轻人都爱创业，你再看看我孙女汐汐，这都12点过了，还没回家，要是你自己选择创业还是苦哈哈的上班呢。”

慧禧沉思，老太太说的没错，如今上班的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这么一对比，慧禧的心里敞亮起来，立马变了一个态度，拉起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妈，您这话说的在理，真不愧是我们家的老活宝，什么事儿到您这儿都不叫事。”

“贫！你就嘴厉害，谁还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妈，等一会汐汐回来后，我陪您睡。”

“你跟文启一样，永远长不大！”老太太笑着，慧禧没有了话，她明白，每当自己受屈的时候，老太太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万春今晚失了眠，一个人喝着浓茶，看了看手表，心里着急起来，“怎么还不回来。”文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起床，披上外衣就冲外面走去，险些跟父亲撞个满怀，迷迷糊糊的文启被吓得不轻。

“爸！我……你吓死我了。”

“胆儿这么小，还不睡呢？”

“这不等着给汐汐过生日，现在还没回来，我去胡同口等她。”

“我也正说这事呢，赶紧去吧，多穿点。”

“没事，爸。”

一个人走在胡同，汐汐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加班的劳累和男友的爽约，让她不得不一遍遍的给对方打电话。生活在北京的人都知道，北京工体三里屯酒吧，是不夜城，这里你几乎感受不到北京的夜，这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候列摇头晃脑的蹦迪，旁边几个舞女扭来扭去，候列更是沉醉其中，放在卡座的电话响了又响，但这刺耳的轰趴DJ早已将这手机铃声淹没。

“汐汐，这儿！”远处文启冲着汐汐招手，汐汐索性将电话关机，见到文启的片刻，气顿时消了，“哥！”

“咋这么晚啊今儿。”

“加班，加班，可别提了，这工作我都不想干了。”

“赶紧辞职，来哥店里帮忙。”

“我才不去呢，哥，你又来接我啦？”

“家人都担心你，不接你能行吗？”

“还是哥哥好。”

“以后加班晚了跟哥说，哥去你公司接你。”

“那不行，我怕大家误会了。”

“误会？你不是跟候列那小子……”

“别提他！”

文启懂得妹妹的心，也不提及候列的事情，自打汐汐跟候列在一起之后，他就不怎么同意，如今看来更是海王无疑了。妹妹自己在外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如今感情上也要受气，当哥哥的肯定看不过，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给妹妹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爸，妹到了。”文启急忙发短信给父亲。

“你这偷偷摸摸干嘛呢？”

“没有，工作的事情，跟你一样也是一堆事儿。”文启遮掩的说着，以防妹妹怀疑，又急忙道，“他要欺负你，跟哥说，哥收拾他。”

“好，知道了哥。”

兄妹说说笑笑的进了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家人早已坐在了一起，汐汐一进门，生日歌就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汐汐没有想到，自己下班之后第一时间联系的并不是家人，而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男友候列，却不想家人为了等她过生日一直熬到了现在，汐汐的心里是暖的，看着连老太太也给她祝福，汐汐感动，她强忍着泪水，这份温暖不用言语表达，只深藏于心。

万春亲自给汐汐切蛋糕，在递给汐汐蛋糕的一瞬间，汐汐发现父亲的手有些颤抖，汐汐担心起来，但很多人都没注意到这点，万春也急忙解释，“快接着闺女，这沉甸甸的爱。”

“哪来这么多酸词。”慧禧笑着，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像汐汐这样的北京姑娘，大大咧咧是一方面，心细如发更是另一方面，不过这么一来，万春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