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差一点失去信念的落魄女人

每次聚餐总会有人出局，每一个真心道别的人又走得那么凄凉！

满腹牢骚的慧娜，根本腾不出工夫，擦拭沾满泥泞的鞋子，就在她气喘吁吁的坐到床边的时候。刚刚代替她将地板擦拭整洁，又打理好地毯上遗留脚印的妈妈，粗鲁的推开横梗在母女两人之间的门。

“都看见了！怎么还不打招呼就进屋呢？你知不知道我可担心了你一整个晚上！”

“真是的，虽说您是妈妈。可我也是堂堂36岁的大龄女青年了。好吧！即便没有您的千叮万嘱，我总归也算是个会独立思考，独立生活的人啊！”刚刚做好腹背受敌准备的安慧娜，现在就准备抱着自身防护随时应战了。

“是吗？独立生活的前提可不仅仅是拥有一笔看着还算体面的薪水哦！我在还不到你现在的年纪，就学会保养身体，享受生活了！而你…”

虽然都是目不斜视的对望。但慧娜还是感觉到妈妈那双淡棕色的眼睛正透过自己，稳稳的注视着平摊一床的凌乱衣服上。慧娜心头一慌，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能向她解释。

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母女二人暂时关上嘴巴。就在慧娜用沾满灰尘的手指猛戳头皮的时候，是妈妈首先打破了沉默：“即便筑梦队拿到的是倒数第一，但只要赛季结束，也总得开个庆功宴，是吧！”

妈妈使出了安抚慧娜最行之有效的怀柔计谋。

“今年这个不算是庆功宴吧，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表彰大会！”

“哎！将一帮脑子里爬满蛀虫的大人才搜罗到一个局里，也实属不易。不论名声有多臭，球还得这么打，饭也得照常吃！”

慧娜怀抱起深陷“色彩漩涡”中的毛呢大衣，用高高举起的膝盖推开沉甸甸的衣柜门。

“说吧！这次又轮到谁被踢出局了！”

就在衣柜的门随着“哐啷”一声大敞四开的同一时刻，墙壁上被伪装成暗格的木板瞬间脱落。刚刚还抱在安慧娜怀里的衣服，随即就像被猫咪揉散的毛线球一般四分五裂。

“好了我不问了，也不再提倒数第一的事情了。毕竟我的慧娜，在读书时候可是全省的第一名，各类文学比赛的天才少女！”相背而立的慧娜转过身，对着温柔万分的妈妈讶然笑着，似乎妈妈的那些“小伎俩”没有什么了不起。

“妈妈您不是总说英雄不问出处吗？”打定今晚开始绝不再熬夜主意的慧娜，准备发挥最大的威力。

“那也得一直是个英雄才行啊！你知不知道即便你不跟我打招呼，整个小区所有的男人女人、老的少的也都会问我，个性才女安慧娜任职的队伍是不是倒数第一的筑梦队！日夜兼程的投入到工作中，年底的绩效应该不会受到波及吧！还有多少年保险才能够到退休的最低档次！会顺利熬到退休吧！”、“你知不知隔壁邻居的新媳妇都已经熬到主管了”、“就连往后十五年贷款都注定会成问题的那个谁，现在都在拼二胎了。”“还有慧娜，我也正打算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派发辛苦奖金啊！”

“都已经这样了，还妄想什么奖金啊！不过妈妈，您不会整天都和那些将家庭当**生全部寄托的阿姨，还有成天热衷讲究别人家长里短的叔叔们，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或者站在公园的器械上侃天说地吧！”

慧娜紧蹙的眉头，就像被骤然挤到墙根的蜘蛛网一样纠结。“妈妈，拜托！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就算您实在沉不下心看书练字，您跟着收音机唱唱歌也行啊！”

“你建议的那些事情光是听起来就已经无聊爆棚了！还说什么唱歌，我发出来的音没有一个能留在调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太过于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慧娜，妈妈实在有点心虚。

“五音不全的歌声、引人爆笑的歌声也总比戳着别人的痛处四处宣扬好太多了吧！至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有素质的！”慧娜的眉毛堆成了皱巴巴的被罩。

“还有不光是工作，人生也是这样！谁还没有个起起落落呢？难道他们现在都已经腰缠万贯或者闻名遐迩了吗？自己都没有做到！有什么资格肆无忌惮的讲究别人？真是的…”

慧娜突然闭口什么都不说，只是狠狠的卷起裤子，一味的踩在四处喷溅着泡沫的洗衣盆。

所谓的搞好家庭卫生，在慧娜看来就是“出气儿”的实质。

“这是憋了多久的闷气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愿意听就算了！况且我说了这么多年，在你心里还不都是不痛不痒的废话！你就当是听个消遣吧啊！”妈妈打了个哈欠接着道：“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人，能替你排忧解难的不就只剩我了吗！出了这口恶气才好睡觉，不然明早准头疼！”

看来需要用脚踩着洗的，好像都聚集到盆里来了，不过从来不做粗鲁劳动的妈妈，迅速卷起袖子，将搅和在一起衣服按照深浅色系挑拣出来。

“您不用跟我进来，我一个人洗就可以了。”

“像你那样乱踩一气会很累的！我不是要帮你，是要教给你独立生活的经验。为了一个连续几年用实力垫底来博取出位机会的队伍，辗转全国…”“就连我这个…干什么都是门外汉的人…也觉得心力交瘁啊！”妈妈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打了起来。

两个之间的年龄差异足以让妈妈压制慧娜一头，从而使得她不能违拗。

“妈妈！如果明年筑梦队再次刷新最低记录。”

“已经是最低了，还想低成什么样啊！全零蛋吗？”

看着妈妈已经垂下来的眼皮，慧娜不假思索的叹气。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递上一份辞呈啊！”

“为什么要这么觉得呢？”

“突然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就好像连续12年无所事事，但却也将自己累得不轻！”

“就你那和你爸爸一脉相承的犟脾气，要是真能做到那可太神奇了！”

与慧娜的想法有所出入的妈妈，已经从沙发上打包好被褥，走进自己的房间。

难眠的夜，就连落进屋子的月光都比刚刚那满满一盆的清水还要冰凉。

终于卸下浑身疲惫进入梦乡的慧娜，突然被缠绕在脚上的被子晃醒。

隐隐的月光照进藏在漆黑角落中的暗橱。

顿觉睡意全无的她，在暗橱里取出一只有着楠木合页的小匣子，又从旁边桌子上杂乱无章的一盒首饰里，翻出一枚分布着细密螺纹的钥匙。

漆黑的树枝如人影般晃动在起满哈气的玻璃窗上。

愈发朦胧的月光里，慧娜深情且吃痛的注视着那张，20年前的爸爸与全体棒球队队友们最后一次合影留念的瞬间。

“知道啦，我不会辞职的。”

“我还会按照爸爸的遗志，和我自己的方式。留给这个世界一份沉甸甸的礼物！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