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地下合作

《清风观》，高雅俪的禅堂内，马晋宁正在讲述组织上对荷花的调查结果。

荷花本名何桂芝，榆次县乌金山镇人，早年嫁到晋原一个做小买卖的人家，虽然不算富裕、可也还算过得去，除去一个孩子早夭、一家四口过的还算幸福。

天有不测风云，何桂芝的丈夫在做生意时，与几个喝醉的皇冠体育直播：浪人起了冲突，被打成重伤、昏迷过去后，皇冠体育直播：浪人才扬长而去……

何桂芝闻讯后、跟街坊一起把她丈夫送到医院，倾尽家财、借遍亲友……依旧未能挽回她丈夫的生命……

何桂芝的娘家也是贫民小户，根本不可能接济她，何桂芝一个女人家、还拖着两个孩子……无奈之下，在院门上挂起来一只绣花鞋……

乔本瑜家是晋省有名的富贵人家，他的叔叔还是晋省高官，但乔本瑜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何桂芝虽然比乔本瑜还大几岁，不过她跟一般风尘女子不同，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好，于是乔本瑜帮她还了欠债、把她收为外宅。

乔本瑜并不会因为何桂芝就放弃他放荡不羁的生活，每日照旧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何桂芝只想安心把一双儿女抚养**，不用做那种生意、对孩子也好，所以对乔本瑜是逆来顺受……

乔本瑜与何桂芝好了不到一年，一个神秘女子出现在乔本瑜的身边，这个女人很快就把乔本瑜迷得神魂颠倒，从来不差钱的乔本瑜居然为了给这个女子买东西、开始向他的狐朋狗友借钱了，这说明他已经从家里要不到钱了。

乔本瑜身边的所谓朋友，都是一些官宦子弟、富家公子，这些人也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手上能有多少钱，不过乔家自从当年与满清朝廷合作、把钱庄生意做到全国各地，“汇通天下”的财力、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即便后来被满清朝廷狠狠坑了一把，乔家的家底也不是普通财主可以望其项背的，所以他们乐得借此与乔本瑜交好。

乔本瑜把那个女子藏得很严、他的狐朋狗友也都没见过，时间一长、那些人渐渐心生不满，找乔本瑜要钱的也越来越多、大家才知道乔本瑜借的可不是一笔小钱，虽然对乔家是九牛一毛，可不是嫡长子的乔本瑜、恐怕一时也很难还上。

乔本瑜的亲叔叔是晋省高官，所以那些人也不敢把乔本瑜怎么样，但有知情人看到，这个时期乔本瑜经常出入皇冠体育直播：人开的一家赌场，每次都有一个妖艳的女人陪在他身边，可按照目击者的说法、似乎并不是一个女人……

日寇发动对晋省的攻势后，一直游手好闲的乔本瑜突然“浪子回头”，找到他的叔叔、请他给自己安排一份差事，不知道是他本人要求、还是他叔叔觉得政卫处的权势很大、没人敢惹，反正他叔叔通过关系、让他去已经南迁到临汾的政卫处做事。

乔本瑜身边那个神秘女人并没有跟他一起走，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消失了，杨宏达通过他叔叔的关系，把何桂芝的一双儿女送进了“晋省荣军遗孤保育院”，这是阎司令为了笼络军心，专门给军官遗孤办的保育院，费用是由晋**全部承担，不仅衣、食、住的条件都非常好，保育院还给适龄儿童开设了小学，孩子送到那里比何桂芝自己抚养、会有更好的前途。

解决了孩子的问题，何桂芝死心塌地的跟随乔本瑜来到克难城，可乔本瑜到警署上班没多久，何桂芝就莫名其妙的重操旧业了……

何桂芝虽然住的偏僻，据调查、乔本瑜在她没重操旧业之前经常去，那之后附近的人就没再见过他去找何桂芝了，估计是每次去都化妆成郑佑禄了。

晋原地下党组织并没有简单的把调查结果汇报给组织上，而是针对那个神秘女人展开了更加深入的调查，于是一个日寇的阴谋被渐渐揭开了面纱。

乔本瑜什么时候、怎么跟那个女人认识的，一开始并没有查到，可乔本瑜在晋原大酒店的一间豪华套房、金屋**，还是被查出来了，根据酒店服务生的回忆，那个神秘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时、总是戴着面纱，虽然看不出她的长相，但从身材、脸型都能看出来是个美女。

奇怪的是，继续调查发现、那套豪华套房是一个叫田丽雯的女人订的，也就是说是她主动接近乔本瑜、目标就是俘获乔本瑜，接下来的调查证实了这一点。

乔本瑜和田丽雯即便是在最如胶似漆的那半个月、那时两人是形影不离的，他们也经常是夜里两三点、甚至凌晨才回到晋原大酒店，经过地下党辛苦追踪，走访了大量经常在晋原大酒店拉活儿的洋车夫，得到了准确的情报：

那个叫田丽雯的女人、除了在酒店与乔本瑜鬼混外，酷爱赌博，她正是在赌场里与乔本瑜“偶遇”、相识的，第一次拉她俩返回晋原酒店的洋车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乔本瑜说话既紧张、也兴奋，那个女人说的话、马晋宁没有细说，而且是那个女人豪气的给了两法币的车费、还不让找零……

乔本瑜跟这个女人除了鬼混，就是流连于晋原城内的几家大赌场，所以借钱买东西、那纯粹是个借口，乔本瑜的钱、应该都是赌博输掉了。

于是地下党通过各种关系，寻找经常出入高级赌场的赌客，经过多方印证、证明，乔本瑜最后一次是在一家日寇间谍机构、菊机关控制的赌场内豪赌，因为乔本瑜是在贵宾厅里赌，所以并不知道他赌的有多大，可据目击者说，乔本瑜出来时浑身战栗、眼睛红肿，是一个妖艳的女人扶着他走的……

没过两天，七七事变爆发，全国人民抗日热情高涨，所以没什么人关心乔本瑜赌输了多少了。

如果以为日谍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胁迫乔本瑜做一个小间谍，那就太小看日寇特务组织菊机关的野心了。

地下党对乔本瑜的叔叔、这位晋省高官也做了秘密调查，他虽然是个文官，可他管辖下的晋省西北实业公司、前身正是晋原兵工厂！

晋原兵工厂共有各种生产设备3800余部，职工1.5万人，其规模堪与全国最大的汉阳兵工厂、沈阳兵工厂相媲美，早在1930年时，晋原兵工厂的月产量就已经达到如下产能:

轻重炮35门，迫击炮100门，步枪3000支，机枪15挺，冲锋枪900支，炮弹1.5万发，迫击炮弹9000发，子弹420万发。

这才是阎司令最大的依仗。

“七七”事变前爆发后，阎司令知道日寇早晚会进犯晋省，于是，阎司**把工厂设备抢运到位于后方的川、陕等地，搬迁总指挥恰恰正是乔本瑜的叔叔。

令人奇怪的的是，直到11月8日日寇占领晋原前，兵工厂只运走小型机床1000余部和动力电机200余部，仅占西北实业公司18个分厂全部财产的2%，最终，其余设备悉数落入日寇之手。

日寇将其中较好的设备2000余部、西北炼钢厂炼焦部用于提炼汽油的设备、设在左云县的育才炼油厂设备……统统拆卸、装箱，全部运往皇冠体育直播：的东京、大阪和伪满的沈阳、大连。

日寇利用这些设备、组织生产军火和军用物资，实现了其以战养战的战略目标。

党组织综合各方面情报，合理推测出日寇的阴谋：

日谍化名田丽雯勾引乔本瑜，利用本来就好赌的乔本瑜做局，让乔本瑜在菊机关的赌场欠下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然后用这张欠条威胁乔本瑜的叔叔，设法拖延兵工厂的搬迁速度、尽量把高精尖设备留在原地。

乔本瑜的欠条、此时当然不足以构成实质性威胁，可日寇一旦占领晋原呢？

科普一下：晋省人因为一向以勤俭持家闻名，好事者冠以“老西儿”的蔑称、形容晋省人抠门。

晋省人其实与其他地方人一样、勤劳节俭，而且普遍有一个习惯、酷爱置地，古训“金山银山也会有坐吃山空的时候”，要想子孙万代不饿肚子，有点钱就会用来购置田地，乔家富庶也主要是在各地拥有大量田产、以及城内的大量房产，这些不动产才是乔家的根基。

良田、房产是乔家带不走的巨额财富，一旦日谍拿这些东西威胁乔本瑜的叔叔，他会怎么选择？

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乔本瑜的叔叔做了汉奸，但晋原兵工厂绝大部分设备和大量原材料落入日寇之手，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之所以认定田丽雯是日谍，一是她的身份经查实、是假的，其二，田丽雯与菊机关赌场的关系甚密，乔本瑜就是她引诱到那里去的，其三，乔本瑜并不傻，能让他欠下巨额赌债、田丽雯肯定起了很大作用，第四是晋原大酒店一个大堂经理的证词，颔首是女士优雅的致意，但皇冠体育投注：人绝对不会同时弯腰，田丽雯却在颔首的同时、腰部明显会同步微微弯曲，这是皇冠体育直播：女人深入骨髓的习惯。

还有一个情况，田丽雯在乔本瑜欠下赌债后就离开了晋原，可是在日寇占领晋原前，她又回到了晋原，只待了几天后就离开了。

巧的是，乔本瑜也是在那时离开晋原、前往临汾的。”马晋宁看着高雅俪说道。

“你真正体会到日谍的破坏力了吧？”高雅俪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地说道。

“是的，以前我总以为间谍就是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最多是搞搞暗杀，没想到一个田丽雯就让晋原兵工厂损失惨重，关键是那些设备还正在制造枪炮、屠杀我们皇冠体育投注：人！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乔本瑜叔侄！”马晋宁抑制不住情绪的脱口而出。

“诱惑乔本瑜的日谍、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日谍，本来日谍把乔本瑜派到这里来，是想用他政卫处的身份、来保护潜伏的日谍，杨宏达把乔本瑜派到警署去，让日谍的计划落空了。

本来就是颗棋子儿的乔本瑜，肯定是接到日谍的指令了，这才让何桂芝重操旧业，一明一暗的在克难城内发展谍报网，也算是对乔本瑜废物利用了。”高雅俪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是不是先把乔本瑜抓了？留着他可是个不小的隐患，谁知道他的谍报网有多大？”马晋宁说道。

“没必要！

去找荷花的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日谍这么做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掩护深藏不露的日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让这些人搞搞破坏什么的，用来掩护真正的日谍。

前段时间克难城大停电、你知道吧？……那就是日谍搞的破坏！

我派人第二天一早就进克难城调查了，老鼠把变压器搞短路了？政卫处那些人真是吃白饭的，听工人一说、回去就这么上报！

除了烧成炭的那只巨鼠，变压器旁边还有几只死老鼠，而且烧成炭的那只死老鼠身上还有一个刀疤，难不成这只老鼠用刀自杀不成、再故意触电身亡？”高雅俪冷笑着说道。

“日谍制造停电的目的是什么？”马晋宁一脸茫然的问道，心说好险，幸亏克难城里有个日谍、高雅俪才没往他处想。

“你当我已经成仙了？什么都知道？……具体目的虽然不知道，但肯定跟战局有关，没几天晋绥军不就起了内讧了么？

估计日谍也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怀疑晋绥军会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怕对日寇不利，国军不是正在搞“冬季攻势”么，日谍很可能以为阎司令要配合国军的“冬季攻势”、在晋省也发动一次针对日寇的大规模进攻，所以日谍才冒险窃取情报，停电，就是配合日谍行动的。”高雅俪判断到。

“那怎么处理乔本瑜？”马晋宁还是想偷偷把乔本瑜绑了、亲自审问一番，肖玉兰不同意他这么做，他就找高雅俪做援军了。

“你就不要管他了，我会想办法让军统给杨宏达透漏一点消息的，这样、杨宏达就不会怀疑克难城内还有地下党了。”高雅俪话说的很漂亮，其实就是把查明乔本瑜是汉奸、日谍的功劳，全都记到她自己头上了。

“那我就真的袖手旁观了。”马晋宁还是贼心不死的说道。

“我们都没有政卫处的资源，跟踪、调查乔本瑜的话，很容易暴露行踪、打草惊蛇的。

再说乔本瑜这只小虾米根本就不知道日谍是谁，他救的那个发电报的、应该也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日谍、绝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发电报的。

所以，还是把他交给政卫处最好。”高雅俪解释道，最主要原因是，不论政卫处从乔本瑜身上查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高雅俪都能从内线那里拿到。

“好的。”马晋宁这才算是彻底死心，他也认同高雅俪的说法，肖玉兰可是破译了那封超长电报内容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写的跟一封情书似的，肖玉兰认为这是日谍的一种电报加密方式，可惜现在还是没能找出规律、不知道这封超长电报的真实内容。

“我们的人、要是有贵党人对待工作一半的认真、仔细，那该多好呀！”心中已经计划好怎么办的高雅俪，发出来这么一声感慨。

“高站长！我有一件私事儿求您。”马晋宁这才进入今天的主题。

“什么事儿？”高雅俪警觉地问道，与之前一直嘴硬不同，今天马晋宁一上来就承认了地下党的身份，刚才高雅俪还只是有点儿奇怪，现在马晋宁一张嘴，她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儿、马晋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们在重庆的同志了解到，军统往八路军根据地安插了一个代号为‘青笛’的特务，后来了解到她是‘龙潭训练营’特训班的学员，我们也知道您是特训班的教官，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告诉我、她是谁！”马晋宁紧盯着高雅俪说道。

“那你去问肖玉兰呀，她们曾经还是一个宿舍的呢。”高雅俪笑着推脱到。

“咱们现在不是在地下合作吗？

实话跟您说，我之所以会到克难城来，就是组织上让我以同学的身份来找她，想了解那个代号青笛的王楠的真实身份。

在学校跟肖玉兰好的、就我们几个同学，彭耀宗在您手下，张文松是从决死纵队叛逃的，张文竹当时还在决死纵队，就算她倾向我党主张，组织上也不可能派她来。

我的县大队队长干的好好的、我是真的不想来，可组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接受。

您可别出卖我，我可没敢跟肖玉兰说实话，我告诉她，我有个远方亲戚、他的女儿王楠也参加了“龙潭训练营”，可那之后就失踪了，她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所以我是帮着亲戚找他的女儿……

肖玉兰倒是把王楠的身高、体态、样貌都很详细的跟我说了，我把这些都详细的汇报给组织上了，但在晋东南根据地、根本没有找到相似的人。

您也知道，我们根据地的条件很艰苦，这种有文化的女青年并不多，可就是找不到这个王楠！

到现在任务也没完成，回不去首阳县大队，我闲得无聊就偷偷在马泉沟组织了一些爱国青年……这您都知道了，我是不敢再瞒着组织上了，于是汇报上去、人都被调去主力部队了，还给了我一个处分……

我是真的不想在这儿多待一天了，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呗……我保证！在克难城日谍没被挖出来之前，我留在这儿帮您，组织上是不可能再专门派人来跟您合作的。”马晋宁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看作是对高雅俪的要挟，他怕高雅俪不想告诉他实情。

肖玉兰不是没有口述过王楠的样貌，在来克难城的路上，组织上就专门安排人与她同行，这名女战士是学绘画出身的，她画的王楠头像、得到了肖玉兰的高度认可，可在根据地艰苦的条件下，原本白白胖胖的王香芩早就大变样了……

“这个嘛……”高雅俪在迅速判断马晋宁的话、是真是假，同时权衡利弊。

马晋宁可不是空手来的，其他不说，不仅是咖啡豆、配套的奶粉、白糖，考虑到高雅俪她们是从泉阳转移过来的，马晋宁还给她买了一个手摇磨豆机、一套咖啡虹吸壶、咖啡杯等用具……这让高雅俪很满意，虽然她把自己的咖啡用具都从泉阳带到了《清风观》……

既然跟地下党合作没有坏处，还能借八路军的手来恶心秦毅，高雅俪在心中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做、怎么掌握那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