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紧张的一夜 上

马晋宁回到军需处借了一辆自行车，他的时间很紧张，他必须在克难城关闭城门前返回城内，否则什么都耽搁了。

吴尚儒自从兼任马泉沟游击队政委之后，就变得非常“不务正业”了，流水席生意算是彻底抛弃了，天天带着一帮小年轻抓生产、搞训练，不仅是酒坊、窑厂、饲养场搞得红红火火，每天最少还要抽出1/3的战士、进到山里搞训练……

马晋宁来到马泉沟的时候，幸亏今天是游击队长洪涛带人进山训练，吴尚儒坐镇在养殖场那里，虽然现在牲畜、家禽还不到可以出栏的时候，不过总数量已经比刚建的时候翻番了。

马晋宁和吴尚儒正坐在山坡上、在冬日的暖阳下商量事情，马晋宁把情况跟吴尚儒做了一个简单介绍、今晚要在克难城内获取一份组织上急需的情报、需要他的协助，其他马晋宁认为没必要说、太耽误时间了。

吴尚儒原本就是老党员、老地工，所以其它的他也不会问，直接听取马晋宁的行动计划。

马晋宁可不是今天临时起意，早在他决定通过沈通法来获取冬季大练兵情报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怎么行动了，先后做了若干次大的修改，在得到沈通法已经回宿舍睡觉的消息后，马晋宁去跟肖玉兰商量、肖玉兰主动承担了一项很危险的任务，才最后确定了行动方案。

马晋宁把计划讲了一遍后，吴尚儒拉起马晋宁，他一边考虑方案的可行性，一边去抓了一只公鸡，然后边走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些问题提出来，然后听马晋宁是否考虑到、怎么应对。

吴尚儒不愧是和顺名厨，宰鸡、拔毛、清洗内脏……鸡块、配料装进陶罐、一气呵成，一罐党参炖鸡在丝毫不耽搁他与马晋宁聊天、沟通的情况下，已经放到灶上了。

“这药原本是猎户冬天狩猎用的，用在猛兽、大牲畜身上也是‘七步倒’，人吃了会不会有后遗症、我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再说了，按照你的计划，就算你们只是喝酒、聊天，全清醒着，也不耽误行动的执行，你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如果有后遗症可就麻烦了。”吴尚儒很认真、很严肃的说道。

“自从阎公馆投毒案发生后，克难城内各单位的逃生暗道，入口除了原来门上的老式铜锁外，又都重新安装了一把进口挂锁，这把铁锁的钥匙只有参谋处长和沈通法有。

我们拿到情报后，假如不能把暗道入口恢复的跟原来一模一样，沈通法就可能被怀疑，所以我必须拿到那把钥匙，他可是我们重要的情报来源、一定要保护好他。”马晋宁答道，他能想到的、只有吴尚儒的“七步倒”，虽然理论上是可以去医院搞点儿安眠药，可突然去买或偷安眠药，都可能被人怀疑，现在的西药太紧缺了。

“马晋宁同志，你想过没有，我们的交通线上虽然有一部电台，可是我们没有洗印照片的设备和技术，这个必须请求临汾地下党的同志帮忙才行，这样一来、情报送到组织上的时间，最快、最快也要到后天晚上了。”确认马晋宁的计划虽然冒险，但是可行，而且这份情报关乎数万抗日决死纵队战士，吴尚儒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几支决死纵队的部队也没有聚在一处，阎司令如果真要采取什么大的军事行动的话，他的作战部署就绝不会是短短几行字。

您也知道，抗日决死纵队分布在晋北、晋西南、晋西北等各地，参谋处的军事部署，必定是有针对性的、庞大的计划，否则也不用沈通法他们这些参谋连续多日、通宵赶制军事行动计划了，打仗，牵扯到的可不仅仅是兵力调动，牵扯到弹药补给、粮秣供应、沈通法行军路线等。

前方将领虽有机断之权，可作为一个整体的军事行动，各部队之间的协调、堵漏……这可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阎司令控制的晋绥军也不是就在他们身边，所以在战斗全面打响前、他们还有一个调整、运动、部署的过程，所以……我虽然不敢保证绝对来得及，但我们总要尽自己的努力来争取。

肖玉兰同志提供了一些最新的情况：这月初，阎司令密派晋绥军高级将领与伪政府代表暗中谈判，肖玉兰同志判断，这是阎司令希望他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日伪军能够做壁上观。

阎司令的侍从室主任徐崇寿，前些天秘密带领一批参谋人员前往第6集团军陈长捷部了，就在昨天，陈长捷部吕瑞英军某师对决死二纵队发动偷袭、搞****，幸亏决死二纵队警惕性高、予以了坚决还击。

肖玉兰同志分析，由于徐崇寿亲临督战，陈长捷想借此向阎司令表忠心，所以未待全部计划开始实施，贸然采取的军事冒险行动。

肖玉兰同志前往古贤沟村送电报，听说阎司令异常震怒，对挑起冲突的吕瑞英军某师未置一词，独独大骂决死二纵队是‘叛军’！

您想一下，同属晋军序列，两军有矛盾、产生**，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为什么这次阎司令用‘叛军’来形容自己其中的一个部下、一支军队？

肖玉兰同志和我都认为，这是阎司令图穷匕见、不准备再掩饰内心的态度了，阎司令一贯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把晋绥军和晋省新军同样视为自己的私人武装，他既不允许抗日决死纵队消耗在抗日战场上，更不希望我党帮助、改造这支晋省人民的武装力量。

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把情报交到组织手上，让决死纵队的指战员提前做好准备、随时应付突发状况。”马晋宁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提醒吴尚儒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都拿出来吧，因为吴尚儒的原则性很强，没有上级命令、他是绝不会动用地方上的、还有组织上其他地下资源的。

“马晋宁同志，既然现在情况这么紧急，咱们就修改一下你的计划，前面的就按你原来定的方案，拿到情报后、不要走肖玉兰同志说的绕道古贤沟村那条过清水河的路了，一来政卫处可能会布置暗哨、二来太耽误时间。

拿到情报后直接去庙儿岭问事处，负责那里守备的警卫连长张喜顺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把情报交给他后、你们城内的同志就不用管了，我力争明天天亮后就把情报交给临汾地下党的同志，他们有洗印照片的设备和电台。

……对了，自行车我得用一下，明天下午你去我城外住处取。”吴尚儒思考片刻之后、很严肃的把传递情报的工作承担了下来，这样，马晋宁他们的危险就小了很多。

“那怎么跟张喜顺连长接头？”马晋宁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把洪队长叫回来了，你们把胶卷交给他就可以了，我会让洪队长在霍小平公开的住所等着，把胶卷交给他即可。

之所以把张喜顺同志告诉你，是因为你们接触的情报太重要、也太容易被人怀疑，一旦情况紧急，你和肖玉兰同志不必请示，随时都可以去找张连长、由他掩护你们出城。

记住：见到张连长，你们只需要说是我和洪队长的亲戚，他会知道怎么做的，一定要同时说出我和洪队长的名字。”吴尚儒盯着马晋宁说道。

“记住了！我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回城了，这鸡炖好了么？”马晋宁见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落实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克难城里去。

“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沈通法的宿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让我徒弟跟你一起去，你可别看他年轻，他原来就是游击队的炊事员，手艺相当不错的。

再说了、你们也不可能一喝就醉、总要有个过程不是，有他在我也放心。”吴尚儒考虑的比马晋宁更细一点儿，这样也能更能体现马晋宁的掌柜身份、给沈通法长面子。

毕竟现在大家都难得吃到肉，最关键的是在沈通法的宿舍吃肉、喝酒，最不容易引起别人对马晋宁的怀疑，这是吴尚儒对马晋宁原来计划的最重要修改。

换了身衣服的马晋宁坐上吴尚儒的马车，炊事员小崔驾车先行，吴尚儒给部分游击队战士交代完任务后，他们也陆陆续续赶往克难城。

洪涛回来后，吴尚儒又给他交代一番，洪队长也带着人进城去了，吴尚儒这才骑上自行车离开了马泉沟。

马晋宁来到沈通法宿舍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参谋处的王参谋都还在睡觉，同宿舍的两个青年军官正准备去食堂吃饭，被马晋宁给拦了下来，盛情邀请他们一同吃晚饭。

瓦罐虽然盖着盖子，可已经炖了一段时间的鸡汤、散发出让人难以抗拒的阵阵肉香，俩个青年军官都是知道马晋宁是沈通法把兄弟，两人简单客气了两句，就返回屋里轰沈通法和王参谋起床了。

炊事员小崔带着全套的家伙事儿，马晋宁帮他把架着炖鸡瓦罐的炉子抬下车，那两名青年军官又出来了，他们过来把马晋宁“轰走”，主动给小崔打起下手来了。

沈通法和王参谋简单洗漱了一下，清醒了一些后，沈通法招呼马晋宁到窑洞里面坐，马晋宁这才抱着一坛酒走进窑洞。

“最近忙什么大事儿呢？一直都见不着你的面……你看我这个人，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啊。”马晋宁故意说道。

“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在搞一份军事计划。”沈通法故作亲热的说道，其实，他这么说跟没说一样。

“下午睡大觉，晚上不会是还要去值夜班吧？”马晋宁接着问道。

“值什么夜班呀！我们是最近太累、太困了，你要不来、我都能一觉睡到明天大天亮！”王参谋插话道。

“你刚才说是做军事行动计划？那晚上喝酒不会误事吧？”马晋宁故意这么问道。

“我们就是一帮小参谋、今天上午就把该做的全做完了，处长给我们放了半天假，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王参谋接过马晋宁递过来的香烟，一边帮马晋宁点火、一边回答道。

“不耽搁你们的正事儿就成，我今天回酒坊，他们说公鸡养着费粮食，我就让他们给宰了一只，晚上咱们弟兄们一起喝两杯。”马晋宁说道。

“你们都是通法兄的兄弟，那就是我马晋宁的兄弟，自家酿的酒、养的鸡，不成敬意！”马晋宁笑着说道。

“外面那位兄弟是……？”沈通法很谨慎的问道，请来做席面的厨子，就算是亲兄弟也显得太郑重、太招摇了。

“酒坊伙房的厨子，光一只鸡不是太单调了嘛。”马晋宁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真是太……下不为例啊。”沈通法这就放心了，然后招呼王参谋一起摆桌子。

小崔不愧是名厨弟子，很快就把一盘炸花生、一碟干拌萝卜干、一碗烧素鸡、一碗豆芽炒**，两凉两热四个下酒菜端上了桌，马晋宁招呼沈通法他们坐下开始喝酒。

五个人在窑洞里推杯换盏，小崔时不时送上一道热菜，虽然只有一个菜里有不多的一些烟熏肉，但味道得到王参谋他们的一致夸赞。

此刻天色已黑，不知道为什么，克难城内的狗、今晚特别爱叫，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后来几乎所有的狗都狂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