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殊途同归 之 激烈的战斗

鲁秀娟一路边哭边跑，回到下方谷口把情况汇报给了张文强，这让他感到很为难。

首先是张文强没料到黄班长他们能阻敌这么长时间，但上方谷那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动静了，女兵支队现在撤出阵地、万一鬼子正好赶过来，仅凭几颗诡雷是挡不住鬼子前进步伐的，那样就会变成鬼子尾击女兵支队的态势、那将是十分危险的。

赖世宝选择的阻击阵地其实很好，张文强之所以不敢冒险在那里建立阻击阵地，是因为女兵支队兵力、火力都太薄弱了，根本抵挡不住鬼子的冲击，而那里距离山下的大路也太近了，连给司令部报信的时间都没有，一旦鬼子冲下山去、就能彻底切断决死三纵队的后路。

刚才前出侦查的人已经回来了，鬼子足足有一个中队，现在让女兵们撤出阵地、肯定会打击她们的抗战热情，女兵们也未必会同意，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赖世宝上来共同防守下方谷口，哪怕他只派上来一个连也是好的。

决死纵队的一个正规步兵连，有三到六挺轻机枪、个别连还有一个迫击炮排，有他们帮着在下方谷口建立一条正面阻击阵地，鬼子就算插翅也难飞过去。

现在的问题是，张文强自己不敢离开这里，因为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而派其他人去找赖世宝，这个兵油子肯定还是不会动。

张文竹！张文强之所以马上想到她，是因为张鹏远送女参军、在决死三纵队被传为佳话，女兵纵队成立的时候，又是张文竹作为女兵代表上台发言、宣誓，决死三纵队连以上军官都参加了这次大会，赖世宝肯定认识张文竹，就凭张鹏远女儿这个身份，赖世宝也不敢公开得罪她。

就在张文强派鲁秀娟到阵地上把张文竹叫下来的时候，鬼子和伪军已经踏入下方谷了，张文强不得不跑到谷里指挥战斗去了。

上方谷内的一个山崖下，有名伪装的很好的侦察兵伏在地上，张文强贴着另一侧的山崖往里面走，他甚至已经能听见谷里敌人行军的脚步声了……

张文强必须尽可能的往谷内走，这样，他才能看清对面山崖上的指示暗号，知道敌人行进到什么位置了。

趴在山崖上的女兵紧张的盯着前方，当伪军跨过乱石阵后，她马上发出敌人已经踏过九斤雷的信号。

两枚压在大石头下面的九斤雷、就在这一侧的悬崖脚下，因为之前试过几次，把九斤雷放在路中间，那么长的绳子很容易被发现，就算敌人没发现、绳子也会被地上的乱石卡住，所以九斤雷和拉绳都隐藏在悬崖的一侧。

拉火绳被一根长长的细绳连在一起，伏在地上的那名侦察兵、死死地拉住绳子的另一头……九斤雷毕竟是手榴弹，拉火后会有几秒延迟，拉早了，敌人发现后会卧倒、躲避，拉晚了，会让部分敌人过早冲进伏击阵地，暴露谷内还有伏兵、让鬼子提前制定相应的进攻战术。

乱石阵已经引起了敌人的警觉，原本嘈杂的敌人已经不再吭声，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张文强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伏在地上的侦察兵见张文强的右手、猛然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他马上拉动手上的绳索……突然弹起的拉绳、开始冒烟的九斤雷，把已经踏入乱石阵的伪军吓坏了，他们没少吃八路军土地雷的苦头，发狂的怪叫着往回跑，深入乱石阵的伪军则赶紧跑向另一侧悬崖底下、卧倒躲避。

地上杂乱的酸枣枝、让踏进乱石阵的伪军人人挂彩了，此时的他们根本顾不上刺进肉里的枣刺了……

八路军的土造地雷、手榴弹看着杀伤半径小，一炸两半、没多少破片，可正因为破片少、它的破片质量大呀，想象一下被秤砣砸中的效果……非死即重伤呀！

“轰！”的一声巨响、在上方谷内激荡，在伪军乱哄哄的哀嚎声伴奏下，在伪军乱哄哄的哀嚎声伴奏下、山谷内乱石横飞，最靠前的张文强都能感受到九斤雷爆炸引起的冲击波……空气稍微平静了一些，张文强一挥手、侦察兵一跃而起，两人迅速向谷外跑去。

“你找我什么事儿？鬼子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中队可是阻击战斗的主力！”张文竹的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她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一中队去司令部报信的鲁秀娟回来了，司令部派二支队的三中队前来支援我们，但中队长赖世宝把阻击阵地建在禹王坪外的山岭上了。

你现在就去找赖世宝，至少让他派一个连上来，在下方谷口的正面建立一条阻击阵地。”张文强看着张文竹说道。

“你怎么不去呢！马上就要开战了，我不去！”张文竹一听就急眼了，她从小就不怕这个表哥，当场拒绝了张文强的命令。

“我得留下来指挥战斗！”张文强只得这么说道。

“我、我也要跟二中队的姐妹一起战斗！”张文竹毫不示弱的说道。

“我要是现在能离得开、当然不会让你跑这一趟，你要以大局为重！”张文强继续劝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刘梅去？她那边可没我们中队的位置重要。”张文竹瞪着大眼说道，昨天晚上她硬把伏击主阵地抢到了二中队手上了。

“刘梅去了不管用！只有你去、赖世宝才不敢置女兵支队生死于不顾，你懂不懂？”张文强着急的说道，语气难免有些不好听。

“那……”想想独自回来的鲁秀娟和她讲的情况，一心战场杀敌的张文竹有点儿犹豫了，但她还想再争辩一下，却被张文强不客气的打断了。

“我命令你带上鲁秀娟，马上去找赖世宝，让他必须派人上来增援，假如他胆敢一意孤行，你就直接去纵队司令部报告情况！”张文强用强硬的口气说道，因为山谷里突然传出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很明显是敌人触发了一颗诡雷，敌人居然发起了连续的进攻，张文强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二中队的阵地上跑去。

张文竹无奈的带着鲁秀娟往禹王坪方向赶去。

在鬼子的驱赶下，死伤惨重的伪军、战战兢兢的用散兵队形再次发起进攻。

因为根本不知道山谷里哪里有伏兵，所以伪军很谨慎……张文强看着下面的敌人，迟迟没有下达开枪的命令，女兵们的枪法和弹药都有限，所以必须把伪军尽量放近了再打……

张文强并不是特别担心敌人冲过二中队的伏击阵地，就算少量伪军逃向谷口，一支队在下方谷外山坡上的交叉火力、也足以消灭突出的伪军。

为了尽量不暴露实力、也是为了节约子弹，轻机枪虽然在二支队阵地上，但张文强让机枪手让出战位，他掏出驳壳枪伏在那个战位上，所有人都在等他开枪为号……

因为九斤雷和刚才那颗诡雷都是在悬崖底下炸响的，伪军基本集中在路中间，由于每走一步还要看一眼脚下，不仅要避开石块、土坑、还有酸枣枝，所以伪军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二支队阵地上的空气都快凝结了，女兵们紧张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目标，手里的枪都攥出汗来了……

张文强给女兵们讲过战场上的一些常识，怎么根据自己战位选择自己的目标，而不一定是打离自己最近那个敌人，可这毕竟是女兵支队第一次上战场，张文强总觉得心中没有底儿……

紧盯着敌人前进步伐的张文强也在矛盾……80米已经是打击敌人的最佳距离了，再近、突出去的敌人就可能不再是三两个，给第一支队造成过大压力，毕竟，那边只有一名侦查班战士……

张文强的想法是建立在女兵支队第一轮射击、只有两成的命中率，第二轮射击打的就是快速移动的目标了……命中率可能更低……能把敌人吓退回去吗？

一直把最前面的伪军放到四十多米的距离上后，张文强瞄准一个伪军、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那名伪军应声倒地。

“啪！”、“啪！、啪！”、“啪！、啪！、啪！”……

二中队女兵和两名侦察班战士几乎同时对准当面的敌人开枪了，由于伪军的散兵队形过于凌乱，第一轮打击的效果并不好，可乱石阵也阻碍了敌人加速突进的可能……

“啪！”、“啪！、啪！”、“啪！、啪！、啪！”……

二中队女兵和两名侦察班战士打响了第二轮射击，女兵们在克服了最初的紧张、慌乱后，第二轮射击的精度明显超出张文强的预期……七八名伪军或死、或重伤，其他伪军在女兵的打击下、退了回去。

弧形山谷可以有效保护女兵的阵地，但视距也受到严重影响，很多女兵都没有机会开第三枪。

女兵们难以抑制的欢呼起来，虽然这是她们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但助纣为虐的伪军也一样死有余辜……

女兵们的表现超乎张文强的预期，他对守住下方谷阵地的信心更足了。

张文强可顾不上庆祝，他给女兵们简短的总结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并把敌人下一步采取的战术进行了一番预测，有针对性的进行相应战术部署。

时间过去没多久，伪军在鬼子的驱使下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这次伪军改变了战术，两名轻机枪手分别贴着两侧的崖壁打头阵，其他伪军跟在机枪手身后、举着枪瞄准崖壁，还没看到女兵防守阵地、他们就开始对着崖壁上的可疑处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伪军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面几乎不停歇的对着两侧崖壁射击……

女兵按照张文强的命令，都把身体紧紧伏在地上，张文强则根据枪声判断敌人的大概位置，决定反击的时机……

下方谷的外弧山岭、其实就是抗战岭的延伸，观察哨就设在那边，负责观察的女兵，紧盯着山谷里的敌人，机枪子弹打到崖壁上，溅出很多碎石四处迸飞，一块石子儿打到一名女兵额头上、划开一条很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流了下来、眯住了她的左眼，这名女兵咬着牙一声没吭，闭上左眼，用手绢按住伤口、用右眼继续观察向前移动的伪军……

下方谷内弧山岭同样是光复岭的延伸，光复岭山崖下的伪军机枪手、不时停下来等抗战岭崖下的伪军，他可不想自己冒进、受到土八路的反击呢。

伪军这样往前走，反而让观察阵地的女兵松了一口气，要是下方谷里两侧的伪军一前一后，反而不好把握反击的时机，既然敌人齐头并进，那就按照张文强之前安排好的战术进行反击就好了。

负责观察的女兵，一直等到下方谷里的伪军已经走到自己的正下方，这才返身给战友发出信号，她身后的四名女兵拉开手榴弹的拉火绳，两枚手榴弹丢到崖下、两枚手榴弹扔向对面山崖下……“轰！轰！…轰！轰！”四枚手榴弹先后炸响，女兵们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手榴弹准备进行第二轮打击。

当第一枚手榴弹在下方谷里炸响后，张文强和两名侦查员、三名投弹女标兵，同时把手榴弹扔进山谷中，下方谷里已经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哀鸣，绝大部分伪军向后就跑。

抗战岭崖底的机枪手看到头上落下的手榴弹、撒腿就往谷外跑，身后的两名伪军见状、也跟在后面跑，手榴弹的延时让机枪手和前面那个伪军侥幸逃脱，后面的那个伪军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被手榴弹当场炸死。

“呯！”、“呯！”、“呯！呯！呯！”……

二支队女兵起身向谷内的伪军开枪射击，又一波伪军被收割了……

逃到谷口的伪军机枪手和那名伪军被一中队团团围住、缴械投降了，刘梅马上对这两名伪军进行了审问，然后派人把敌人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了张文强。

由于一中队这边暂时没有接敌，刘梅除了派人继续观察谷内情况，又过去跟那两名伪军谈话了。

连续两次打退敌人的进攻，让女兵们都很兴奋，张文强不得不赶忙给她们打预防针，现在遇到的都是伪军，日军的单兵实力远高于伪军，常年的侵略战争让他们的团队协作也很默契，加上武器也比伪军好很多，让大家千万不要麻痹大意、有轻敌心理。

受伤的女兵被送下山包扎去了，另外一名观察哨接替了她的位置。

下方谷里又一次陷入阴森的平静中，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火药味的血腥气，谁也不知道鬼子又在酝酿着怎样的阴谋，大家冷静的注视着前方……

等待的时间是那样难熬，抗战岭观察哨上，女兵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好让自己集中精力、仔细观察前方。

敌人终于有动静了，在光复岭阵地看不到的远处，伪军开始清理下方谷地面上的石块了，因为距离比较远，冷枪能起的作用有限，还会暴露这个观察哨。

这面山崖更陡、仅有的这个石缝并不长，无法安排更多的兵力，所以张文强只是让她们把敌情报告给二中队的阵地，负责观察的女兵并没有携带枪支。

经过刚才那次战斗，理论上观察哨阵地已经暴露了，但因为她们的第二轮手榴弹是跟二中队同时投掷的，所以她们并没有撤下去。

伪军显然已经很清楚二中队的阵地位置了，搬到二中队阵地快能看到的位置时，伪军停止搬运石块儿，整队慢慢开始向前走……观察哨马上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对面阵地，张文强叮嘱女兵们做好战斗准备……

下方谷内的乱石阵里，有两名受伤的伪军正在慢慢往回爬……当他们与大队伪军汇合后，几个伪军把他们扶了起来，大队伪军在距离二支队阵地、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上停止前进了……

一个伪军军官一挥手，一名伪军贴着内侧崖壁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探头向后面望了望，然后回身给那名伪军头目挥了挥手。

伪军军官再次挥手，奇特的一幕看的女兵们目瞪口呆：

全部伪军突然散开，第一排卧倒平射、第二批跪姿射击、第三排站立射击……

“呯！、呯！、呯！……”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轰！轰！”……

步枪、机枪齐鸣、还有专门负责投弹的伪军，下方谷内瞬时枪声大作，要不是女兵们亲眼所见，一定以为谷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后面的鬼子，听到前面剧烈的枪声、爆炸声，阴毒的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