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培养对象 1 复员回到商业局

一

我复员了。

按规定那儿来的回那儿，我是从中药厂应征入伍复员后应该回到中药厂，就是那个小范李明李师傅在那儿发生过许多故事的中药厂，第二个章节已经写了，相信你已经看了。当了几年兵也光荣的加入皇冠体育投注：**，现在复员了又是一个新战场，怎么进一步奉献自己的青春？为党为民为国再立新功，在我的心里仍然炽热的燃烧。

我作为组织的培养对象没回到中药厂而是留在的商业局，中药厂归商业口，也算是那儿来的回那儿，那年我21岁，复员了还够再报名参军的年龄，人家都叫我“小老兵”，年龄小是党员列入组织培养对象理所应当。

我不由自主的老是往文少上下班的路上走，心里头老是想能碰上她就好了。碰上她说个话，看她到底是个啥态度？不可以去找她吗？到她的宿舍，到她的车间，当然最好不到她家里去。可却没有去找她的勇气，老觉着那样掉身价，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有个尊严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是复员回来后的第四、五天上我终于在文少上下班的路上看到了文少，她在前面扭拉扭拉地走。我便跟上去，离她50米左右的样子跟着，从大众饭店跟到百货大楼，跟进胡同，跟到柴家湾，跟着跟着终于到了一个拐弯处，**近路挡在她的面前，刚想说话却发现错了，那人不是文少而文少的妹妹。

我们家已从红旗街搬到了东关街，东关街离国棉厂不远，从西边走大路拐一个大弯就到，从小路走插过那个小胡同就到，家离国棉厂近便常有妈妈国棉厂的朋友家来玩，常来玩的人中有杨五、小蒿、谢五妮等，杨五、小蒿是男的，谢五妮是女的，杨五是文少那个班上的拉纱员，妈妈就对杨五说：“小杨，我托你办个事，有机会告诉文少到家来玩。”

听起来一句客套话，可没想到了却起了大作用，文少真的到家来了。

好像原来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们谈情说爱不曾发生过，我们通信不曾发生过，我们认识也好像没有发生过。她好像不曾给我写信说她有严重的贫血病不适于婚姻之类的话，好像我不曾亲过她抱过她一切都不曾有过。

她既然到家来了，我们恢复交往也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本来想的很多很多的问题，本来觉着难度很大很大的问题，说简单就简单地解决了呢。你说我年纪轻轻的咋就那么个对象迷呢？是不是一种早熟？应该是，我那时候虽说只有二十一岁，可阅历已经有了不少了，十四岁进工厂当学员，十五岁当兵，先在汽车连炊事班里当小兵，后到步兵连里当班副，二十一岁就有了七年工龄，提前进入青年期，啥事和一般大的青年人都不大一样。十四岁谈恋爱的有吧？我谈了，和那个叫李明的胖姑娘谈了而且还引来了人命官司。当然，我是不承认谈对象的。就是我再好谈对象可提起谈对象这个词还是不好意思。当杨五、小蒿，谢五妮问我是不是和文少谈对象时还是脸红，嘴上不承认，只是说无非是认识认识谁谈对象？

杨五说，他给文少捎信也很简单，在车间拉纱时文少落纱从他身边走过时只对她说了句“林青复员回来了，让我捎信请你去他家玩。”她提着摇把子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一抿嘴笑了一下，就这样她就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杨五、小蒿、谢五妮不是说来就来了吗？来了就在一起玩，玩什么？打扑克，下军棋，喝茶、嗑瓜籽，反正是闲玩，胡里巴拉地玩那么一阵子，谁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留下，赶上吃饭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谁也不让谁。文少来了也是这样子，很随便的，不记得她怎么不好意思，也不记得她怎么个扭别。

她来的时候工装没脱，戴着白帽子，把所有的头发都包裹起来，就像做手术的医生那样的戴的帽子，帽子上粘了不少的棉毛，帽子这么一戴脸就显得小，小苹果似的那么小，脸蛋儿鼓鼓着，鼻子尖尖着，鼻梁就显得挺拔。身上穿的是大白褂，也像医生穿的那种大白褂，长到腿肚子，大白褂上也是粘了不少的棉毛。

文少是轻盈地进来的，从那个门楼一闪进来，脚步轻的像猫儿，抬腿迈过北屋的门槛儿，就进到屋里来了。

我仔细一想，文少到我们家来和第一次不一样呢，第一次，也就是在我三年前第一次探亲时，我剃着秃头，她从外面进来，我的感觉是一颗月亮飘进来的，就觉着她是一颗月亮，可这回没有了她是月亮的感觉了呢。

进门后，谢五妮就逗她“看把你慌慌的？连工作服都没脱就跑来了。”她脸红了一下说：“换工作服慌啥？”妈妈立马打圆围，拿了把扫帚就给文少扫身上的棉毛，一边扫一边问：“上的白班呀？”她回答：“这一周是白班。”妈妈问：“这段贫血好了？”文少回答：“哪能好呢，只是比原来好一些了。”妈妈问：“这就不歇班了？”文少说：“不一定，头晕的话还得歇班。”

我是插不上话，呆呆在一旁站着等着跟她打招呼，妈妈终于停止了扫帚和说话，我才向她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来了。”

我这两个字一出口，杨五、小蒿、谢五妮都笑了，那种笑好像是故意的，故意的笑得响，尤其那个谢五妮“咯了咯了”的叫唤着笑。

文少并没待多久，等妈妈停了手中的扫帚问完了话，等杨五、小蒿，谢五妮笑吧完，她就说：“我得走了，去澡塘洗个澡，回宿舍换换衣服就得回家。”

我听了这话心里怪不是滋味，可又没啥话可说。等她转身跨过门槛走到天井里时，妈妈高声冲我说：“林青，去送送呀。”

我一蹦就跳过门槛，尾随她的身后就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