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胆表白

秦家的院子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前院里，秦有仁和老婆忙着招呼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后院，根本还在指挥施工队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冷库距秦家的主屋有二十多米，比主屋的地基高出一米多高。

后院还专门留了侧门，以方便车辆出入。院内的工程机械正在撤离，多余的石头、沙子也都清理到院子的角落。

好久不曾在红火沟的露面的尤四福这天也来了。

他家住的地方比秦家位置高，从坡上下来时，先经过秦家后院。

他本想先跟根本打个招呼，但见根本忙不过来。他便提着两瓶酒从前院进了秦家的门。

走进客厅，秦有仁两口正陪着一对夫妻在说话，沙发上还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尤四福进屋就说：“有仁哥，恭喜恭喜啊，新房落成，财源广进。”

根本妈连忙将尤四福手里礼物接上，说：“谢谢他叔，来就来吧，还带酒干啥。”

“这是老规矩了嘛，新房之喜，有仁哥最懂了。”尤四福说，“屋里还带客啊？”

根本妈说：“这是根本他二姨和姨父，也是来道贺的。”

看到尤四福进来，根本他姨父和二姨起身告辞。

尤四福说：“吃了饭再走吧，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他姨父说：“你慢慢坐，我们还有事。”

姨父和二姨还有那女子一起出了屋子。

根本妈让尤四福在屋里先坐一会儿，秦家老两口去送客。

到了门外，那女子坐进一辆面包车的驾驶室，根本他姨和姨父还在门口跟老秦夫妇说话。

“他姨父，刚才带着那女子到后院看到根本了吧，人家是啥意见？”根本妈问。

“看了。女子没说啥，她心想的就表露在她的脸上。估计成能。”姨父说。

“给根本说话了没有？”根本妈问。

“没顾得上得。根本忙得很。”他姨说，“我看这女子满意着呢。”

“那就好。好就好。”根本妈说。

“回头你们给根本说一说，过两天抽空来一趟河口镇。我再带他去看看女子的店铺。这事就差不多了。”他姨父说。

“成。成。”一直没说话的秦有仁说，“你俩都多操个心，娃这个事办成了，给你俩一人一双媒鞋。”

他姨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钻进了面包车。姑娘开着车，向秦有仁两口子招招手，走了。

秦有仁和老婆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那车驶出红火沟村，消失在公路上。这才回屋继续招呼尤四福。

“四福，好久不见，你胖了，也白了。”秦有仁给尤四福递上烟。

尤四福接了烟，笑着说，“哎呀，都是沾我尤虹的光嘛。现在的红垯公司对我还不错。活不多，工资不少。”

“四福，你现在成了城里人。”根本妈说，“皮靴都穿上了。”

尤四福空着一套黑色西服，黑色的皮靴。

根本妈提到他的皮靴，四福赶快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发现鞋子头上沾了一些土，他便用袖口擦了擦，以便让皮鞋保持它应有的亮度。

“嫂子，他姨比你小吧，看起来很年轻。”尤四福对根本妈说。

“她比我小八岁呢。”根本妈说。

“他们家的女子也不小了吧？”尤四福说。

“那不是他们的女子。”秦有仁说，“他姨是来给根本说媒的。”

“哦，哦，知道了。”尤四福说，“那女子长得标志，不错，配咱根本可以，可以。”

秦有仁说：“才说呢，还没定。”

“我看没问题。咱根本要本事有本事，要模样有模样，还是党员，现在又领导着合作社。在农村，提着马灯也找不着这样的小伙子。”

尤四福夸人的话，让秦有仁听得很舒服。

老秦顺着说：“你家尤虹的事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尤四福说，“人家宁非等了一年又一年，尤虹这瓜女子，就是不应承。最近，终于松口了。”

“哦，那就好。娃的事是大事。”秦有仁说，“娃一安顿好，大人的头就轻了。”

这时，又有一亲戚拎着礼物进屋来，尤四福赶忙起身告辞。

尤四福出了前院，绕到侧门，刚要进后院，秦根本从里面走了出来。

尤四福说：“根本，来抽叔一根烟。”

“四叔，你来了。好久没见你啊。”

“哎呀，忙，忙，恭喜恭喜。”

“谢谢四叔，今年冬，咱们合作社的猕猴桃就可以存入这冷库。”

“好事，好事。”尤四福说，“你们家这是好事连连啊，今年盖新房，明年娶新人。喜上加喜。”

根本没听明白尤四福说的什么意思，也没顾得上细想。

尤四福又说：“今天你们忙，我就不吃饭了。等你办喜事时，我一定来喝喜酒。”

这下根本听出来尤四福的意思，他问：“四叔你说笑了。我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说的哪里的话。”

根本意到到尤四福话里有话，而且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尤四福说：“你那个对象，我刚才看到了。女子人长的标志，跟你挺般配的。”

根本有点糊涂，什么对象不对象的。他敷衍了几句，便回到前院。

尤四福背着手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秦根本一家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前后院安静下来。

收拾好了前后院和厨房，小宝睡着了。一家人才有机会坐一起说说话。

根本妈念叨着，当天亲戚谁来了，谁没来，村里关系好的，谁送了烟，谁送了酒。

根本一边在小本子上计算着盖房的账目，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母亲的话。

秦有仁说：“根本，冷库盖好了，趁着地里活还没起来。这两天，你抽空去一趟河口镇，去看看你二姨和姨父。”

根本没有抬头，说：“现在又不逢年过节的，走什么亲戚呢？”

“哪里是叫你走亲戚，”根本妈说，“是叫你相亲。”

根本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他突然想起尤四福说的话，还有前段时间，父母提到二姨给他介绍对象的事。

他说：“我说过了，这事你们不要操心。我心里有数。”

“我们能不操心吗？”他妈说，“现在别的事都可以放，唯独这事得抓紧。年龄不等人。你不急，人家姑娘还急呢。”

“她急让他们找合适的人，咱也没拦着她。”根本说。

秦有仁用烟锅在茶几上敲了几下，这是他要说话的前凑，就像县太爷升堂的惊堂木。

“根本啊，你年龄不小，婚姻事大，不可马虎。”秦有仁平和地说，“尤虹那边你就别动念头了。今天你四叔来说了，他们已经和宁家定亲。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根本一时反应不过来。最近的事情太多，确实搞得头脑有点乱。

尤虹近来一直没露面，也没跟他联系。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曾经的尤虹那么喜欢他，追着他。可他像个木头桩子没有反应。

等他现在反应过来，人家却又不理不睬。

如果真的已经与宁非定婚，那么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么久不跟他联系。但是不管怎么样，总应该给个说法吧。

可是，要什么说法呢？尤虹没有对他承诺过什么，他也没有向尤虹表白过什么，两个人都在似懂非懂、不懂装懂之间徘徊。

根本用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傻，尤其是在处理感情方便，很傻子，甚至有些麻木，或者说幼稚。

秦有仁又不紧不慢地讲了一大堆理由，尤家怎么不可能，姨父介绍的人家有多好。

根本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他的脑子早就飞出秦家的院子，飞到了村小学。

“行不行？啊，说话。”秦有仁又敲了几下茶几。

根本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什么行不行？”

“明天，去趟河口镇。”秦有仁带着命令的口气说。

“明天不行，明天还有事，要联系冷库的设备。”

“后天呢？”

“后天也不行，后天要开始猕猴桃授粉。”

“你就放下手头的活吧。家里的事，我来，你去找你姨父。”秦有仁下达了最后通牒。

根本收起笔记本和笔，起身进了卧室。秦有仁跟着进去，根本又走出卧室，说：“我出去一下，晚一点回来。”

“干嘛去？”秦有仁问。

根本没答理父亲。他来到院子里，在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拿着手电出了门，直奔村小学。

他要好好跟尤虹谈一谈，这一次要拿出十足的勇气，直接表明态度，就是娶她，不用等了，也不用什么人说媒了，就这样直截了当，干净利索。

她若答应，就给她一个吻，从此再不考虑其他人，只待时机成熟就迎娶她入洞房。

如果她不答应，已经与宁非订婚，那就好合好散，从此不再动心，完全换一种方式交往。

夜幕降临，红火沟的人家都亮起了灯。

整个村子的少部分人家，集中在村委会附近，大多数人家是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半面山坡上。

此时此刻，华灯初上，一簇一簇的灯光，在黑色的大山为背影映衬下，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山村夜景。

秦根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红火沟。一切那么**，那么温柔，那么令人着迷。

他快步来到学校门口，刚准备进去，却发现校门外的路边停着一辆轿车，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他认得那车，是红垯公司宁非的车。

秦根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去还是不去呢？如果走进尤虹的宿舍，看到宁非在那里，该如何是好呢？

按照他父亲和尤四福的说法，宁非和尤虹的婚事已经确定，这种时候，还是晚上，他一个大老爷们跑进人家姑娘的宿舍，想干什么？又成何体统？

一向做事果断的秦根本，这时候犹豫起来。他的火气、他的勇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根本在学校门口的黑暗处站了很久，既没有勇气踏进学校大门，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实在找不出一条合适的路子，他便给尤虹发了一条短信：“尤虹，你好，最近忙吗？”

发完短信，他转身往家里走去。

刚到家门口，手机响了，是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