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狠蜈蚣俏蜘蛛

过了小西天，后面很长一段路，都没遇到一个令田畾心跳的妖精。

路过盛产柿子的七绝山，打死了一条兴风作浪但有口难言不会说话的红麟大蟒。猪八戒变成大猪，在稀屎一样的烂柿子山拱出一条向西的道，印象最深的不是蟒蛇有多大，也不是猪八戒饭量有多大，而是烂柿子的恶秽——印象中那么香甜的水果，坏掉了原来也那么令人作呕。

在朱紫国孙悟空用马尿配“乌金丹”治好了患有相思病的国王，去麒麟山獬豸洞寻赛太岁，将五短身材，挞脸，无须的小怪“有来有去”一棍打成了“有来无去”，说实话，要不是观音来得及时，赛太岁金毛犼也差点有来无去，最后孙悟空用草编条草龙接回了国王思念成疾的金圣皇后——这次连正主的面也没见过，不过那草龙挺有意思的，可惜猴儿不让玩，未免遗憾。

整个感觉就像几个朋友约好到网吧联网游戏，结果机子不够，别人联机玩的不亦乐乎，自己坐着冷板凳排队等别人退机，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别人玩得有多兴高采烈，自己就越心痒难耐。

不过，临行前，朱紫国国王倒送了不少佛经和茶叶，解了燃眉之急，略慰心怀。

那不知就里的朱紫国国王还一脸钦佩：“茶禅一味，绝配，圣僧雅致。”

田畾也不脸红，哼哈应付过去。

紧走慢赶，不觉秋去冬残，又值**明媚，到得一座庵林，终于算是踏进蜘蛛精的地盘，田畾心情忽然好起来——盘丝岭盘丝洞，洞里有七个女妖精。田畾知道，但凡妖精都是美的，妖怪都是丑的。

漂亮女人总被骂妖精，而丑人多作怪。

田畾下马，伸手要紫金钵盂：“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家，我去化些斋吃。”

孙悟空不知就里：“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田畾可不想坏了好事：“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

猪八戒也凑热闹：“你是师傅，我们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老猪去吧。”

田畾无奈：“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距离又不远，还是我去吧。”

沙僧倒投了支持票：“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惹恼了他，你们就化了斋来，他也不吃。”

猪八戒只好递过紫金钵盂，田畾接过钵盂，整理衣装，叼着烟，拽开步就去会见美女。

走过石桥，见到数椽茅屋，清清雅雅。

透过窗口，看到了四位佳人，正坐在屋内刺凤描鸾做针线。

田畾躲在窗外树后，一时不敢走近，柳眉樱唇，金莲绛裙，犹如嫦娥下凡，可惜佳人虽美，却毕竟是妖精，先远观一下也行。周围静悄悄，鸡犬无声，田畾一看就是近半个小时。

想着富贵险中求，时不我待，再晚一会，孙悟空寻来，可就没自己的戏了。

牙一咬，脚一跺，硬着头皮就走过去。

茅屋旁还有三个少女在踢球玩耍，翠袖飘扬，缃裙摇拽，云鬓蓬松，汗流粉腻透罗裳——为什么妖精长得这么美——田畾眼花缭乱，忍不住又看半晌，才出声喊：“女菩萨，贫僧路过，方便的话请化些斋吃吃。”

捧着紫金钵盂，要饭也有范儿。

众女听到有人说话，欢欢喜喜抛了针线，撇了气球，飞一般过来，莺莺燕燕，携手相搀，挨肩执袂：“佳客到访荒庄，失迎！失迎！”

田畾被簇拥着坐进屋内石凳上，七个女子陪着说笑，自有仆役准备饭菜，不一会端了上来。其中一个对田畾说：“请了。仓卒间，不曾备得好斋，且将就吃些充腹。后面不够再添换。”

笑话，田畾当然不敢吃，原文记载：菜是人油炒炼，人肉煎熬，人脑煎作豆腐块片。欠身合掌道：“女菩萨，贫僧是胎里素。”

众女子笑：“这就是素的！”

田畾说：“阿弥陀佛！贫僧忽然胃口不好。”

众女子七嘴八舌：“出家人怎么还挑挑拣拣？岂不是上门怪人？莫嫌粗淡，吃些儿罢。”

喊杀喊刮田畾并不怕，就怕被逼着吃眼前饭：“不是不吃，实在是胃口不好，多有打扰，贫僧就此告辞吧！”

“上门的买卖，倒不好做!‘放了屁儿，却使手掩。’你往那里去？”有人说，然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田畾按倒在地。

田畾早料到，并不慌张，也不反抗，反正注定要遭此劫，为什么要反抗？而且也不是对手啊，老实点省得自取其辱，趁乱还摸了两把，手感不错。

只是这群女人太能折腾，将田畾捆住悬梁高吊，一只手向前，牵丝吊起，一只手拦腰捆住，将绳吊起；两只脚向后一条绳吊起：脊背朝上，肚皮朝下，三条绳吊在梁上，玩了套“仙人指路”。眼泪都快疼出来了——最毒妇人心啊！

然后田畾听到一个娇笑说：“姐姐，我们洗了澡，就蒸那胖和尚吃去。”

田畾虽然有些心惊，但是也知道她们没这个口福。

声音渐去渐远，后面要便宜猪八戒了，自己艳遇到此结束。

度日如年，不知苦捱了多长时间，才见她们回来。一个个光着身子，捂着要处，蝴蝶一样从眼前经过。大饱眼福，只是吊着有些难受。

好在，孙悟空他们很快一路打了进来，活罪总算受完了。

“妖精呢？”孙悟空挥着金箍棒当先问。

“光着身子跑后面去了，可能逃了。”田畾并未透漏先机，“先放我下来。”

这姿势又尴尬又难受。

是沙僧来解救的田畾，孙悟空、猪八戒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一群人当然遍寻不着，只好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孙悟空挤眉弄眼：“师父，以后还化斋吗？”

田畾自然老脸发红：“以后就是饿死，也不去了。”

一路说笑，不觉来到黄花观。

道士头戴金冠，身穿一袭黑色道袍，鼻子有些大，但双目精光闪烁，仪表不凡。

田畾面上打着招呼，心里已经在开始思索该怎么婉拒他那一碗待客的茶，听说他那茶，投入了百鸟粪炼成的毒药，若与凡人吃，只消一厘，入腹就死；若与神仙吃，三厘就绝——不是怕有多毒，主要是恶心。

果然，一番寒暄后，道士里屋转一圈回来后端出了几杯红枣茶。

田畾注意看了看，一杯黑枣，四杯红枣。

可惜没得选，道士亲手端茶，递茶。

发现端倪的孙悟空开始与道士争着换茶，道士于是给他解释红枣和黑枣的优劣，坚持不换。

这当口，猪八戒嘴馋，已经吞下枣子，沙悟净也喝了茶。田畾无奈，只能按照剧情端起杯子，装作喝茶，趁大家都关注孙悟空与道士争论的空挡，将枣子扔进衣袖，又假装喝了两口。

转眼再看时，只见猪八戒脸上变色，沙僧满眼流泪，田畾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也到了，急忙装作口吐白沫，紧跟着晕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田畾偷眼看，孙悟空已与道士大打出手，七个蜘蛛精也现出身来，脱去上衣，露出雪白的肚子开始无上装表演——居然从肚脐眼里喷出蜘蛛丝，铺天盖地成网，兜头将孙悟空盖住，但顷刻间就被孙悟空戳破，一个筋斗，飞上云空不见了踪影，这是求就去了。

这一刻，田畾才放心的躺在地上睡去，很快入梦，梦见孙悟空复又杀回，蜘蛛精故技重施，吐丝结网，意欲困人，被孙悟空变出的数十只猴儿，将蛛网挑破，同时捉住了七只笆斗大的蜘蛛，一字排开，直喊饶命。

孙悟空居高临下：“只要还我师父，可饶你等性命。”

七只蜘蛛向道士一起发喊：“师兄请快放了那唐僧，救小妹一命。”

道士倒光棍，居然脚底抹油溜了，边跑边哈哈大笑：“妹妹，我要吃唐僧肉，救不得你了。”

孙悟空火起：“你既不还我师父，且看你妹妹的样子！”

道士没有回头看，但田畾却看的清清楚楚，他一棒一个，把七个蜘蛛精，尽皆打烂，像是七个肉布袋儿，脓血淋淋——唉，如果她们不来黄花观，是否能逃过一劫呢？或者不告诉道士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消息，是不是也能好点呢？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道士忽又发狠回头来战，解开衣带，脱了道袍，两胁下密密麻麻长满眼睛，眼中迸放金光，将孙悟空困在金光黄雾中，孙悟空左突右撞，眼看要遭，忽然变作一只钻山甲，钻入地面消失不见……道士阴恻恻朝这边一笑。

田畾一惊，醒了，还没看清周围环境，先听到了一个熟悉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说：“师父，醒醒，吃药了。”

田畾定睛，就见孙悟空正手拿着一粒红药丸递到嘴边，知道是他已求得解药来救人了，当下吞了下去。

结果不用说，田畾也猜得到，蜈蚣道士已被毗蓝婆用一根绣花针破了功，带去守后山了。

猪八戒他们也吃了解药，醒后第一句话就是“闷杀我也”。

田畾也不能表现的什么事也没有，只能装模做样的捂着头说：“头好晕”。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睡着度了一次劫——这一回，除了在盘丝洞受了些苦，后面并没遭什么罪，随着一觉醒来，噩梦也结束了，只是，下一回，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因为所遇都是狠茬子。

抽支烟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