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提前被当成对手

吴继安四十多岁，身体发福，说话走路很有老板派头。他早年在机关食堂干过厨师，后来瞅准机会，开了这家向阳饭店，收入颇丰，现在正准备盘下这座三层小楼，还打算新开一家饭店。

丰向东和他接触不多，但根据平常观察和厨师们聊天，知道他心胸不够宽广，喜欢算计。

吴继安品尝过丰向东做的菜，才知近来回头客多的原因，一心要把丰向东留下。上午他找到二叔，询问丰向东情况。二叔是个实心眼，所以不小心说了实话：

“向东八岁时，我爹教了他几手，这下好了，我爹臭骂我一顿，说我还不如一个孩子，气的我真想把他抓过来揍一顿。向东聪明，鼻子还特别灵敏，有干厨师的天分，考上中专，我爹还活着，说向东是被书本耽误的好厨师，气的我哥直翻眼，现在副厂长不干了，想自己开个小饭馆，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小子是咋想的——”

吴继安听后，倒吸一口冷气。在他根深蒂固的意识中，同行是冤家，没开张也算。丰向东干过副厂长，自然不会像其他厨师一样，安心替别人打工。此人留不住，而且也不能再留，否则向阳饭店对他来说，毫无秘密，也能帮着他快速成功。他也埋怨自己，为何不早点询问丰向东情况。但这样的人还不能直接得罪，最好留点面子。

丰向东和林兵从小公园回来，还没到上班时间，林兵倒背着手，左看看，又瞅瞅，丰向东已经感觉吴继安开始警觉了，把他拉到后厨。

吴继安还是看到了，心想丰向东还真是来偷学经验。这么想着，胸口便堵了一口气，看来该和丰向东好好聊聊了。

吴继安把丰向东请到办公室，满脸堆笑，请丰向东坐下：“来半个月了吧，你也没提过工资，这样吧，你就留下把，正好准备在幸福街开一家分店，你去做厨师长，每月一千五，还有提成，你要同意，咱们就签订用工合同。”

向阳饭店刚开业，二叔就在这里上班，五年了，工资才一千二。刚开始就给自己一千五，还有提成，不符合吴继安抠抠搜搜的性格。丰向东立即明白吴继安用意，抱歉地笑笑：“吴老板，我不要什么工资，另外，我正想找您，明天就不来了，我也准备开饭馆，正好也是幸福街。”

“啊？”吴继安吃了一惊，迅疾又嘿嘿笑着说：“咱俩都想到了幸福街，用那句文绉绉的话说，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过，你既然选择了幸福街，那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还选其他地方。”

丰向东没想到吴继安会说出这番话，赶紧笑笑：“吴老板，幸福街很长，能容下很多饭店。”

吴继安笑笑：“可我不想当陪衬，但有一天你想开分店，也不能到我的底盘上抢生意，咱们可已经是朋友了。”

丰向东赶紧点点头：“放心，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竞争。”

吴继安露出笑脸：“好的，老弟，就这么说了。”

“那我去干活了。”丰向东指指房门。

“好的，辛苦了。”吴继安冲丰向东点头微笑。

丰向东刚走到门口，吴继安站起来：“向东，晚上下班后，叫上二叔，我们聊天喝酒。”

“好的。”丰向东点头同意。

林兵戴上围裙，坐在小马扎上，双手跑进水中，开始洗青菜，看到丰向东回来，叹息道：“要，要是我老爸没搞房地产，现在我怎么也是公子少爷，唉！”

二叔已在厨房，调侃说：“林兵，不着急，人家少林是和尚不是扫地十年挑水十年，才能当武僧么，你就洗菜，慢慢的，你就洗成百万富翁了。”

林兵歪头皱眉：“二叔，不，不兴你这么损人的。”

丰向东看看二叔，低声说：“老板说晚上下班后喝酒。”

二叔没多想：“好啊，吴老板也很久没请我们喝酒了。”

丰向东看看左右没人，又提醒说：“他就请我们三个。”

二叔还是没多想：“你手艺不错，他可能想把你留下，三点的时候，他问过你的情况。”

丰向东哭笑不得，伸头看着二叔：“你怎么说的。”

二叔想了想，猛地捂住嘴：“坏了，我说你是副厂长。”

丰向东笑了：“我明白吴老板为啥要赶我走了。好吧，既然这样了，林兵，洗完菜，就去前面，看看服务员怎么干的。”

二叔还在发呆，林兵转身走向洗菜盆，学着服务员腔调：“先生，您几位？先生，这边请。先生，您一共消费八十三元。好嘞，这是找您的零钱，请收好——看我聪明不，都不用学。”

丰向东冲林兵笑笑：“可以把零头抹掉。”

林兵又将手泡入水中：“行，你是老板，说免费我都没意见。”

二叔这才笑着说：“这孩子，可真是个活宝。”

切菜，炒菜，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

快下班时，老板像幽灵般地走进来，递给丰向东菜单：“向东，再炒六个菜，呆会你和小丰、林兵留下，咱们喝点酒。”

丰向东先点头：“好的，老板。”

等吴继安走后，丰向东低头看看菜单，除了两道凉菜外，有跳水鱼、丁香排骨、土豆炖鸡、红烧牛腩，这四道菜都是向阳饭馆的特色菜。

丰向**白了吴继安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偷走向阳饭馆的成功秘密，丰向东并未露出声色，因为两双眼睛在盯着他。

唉，这样的人能干这么大的饭馆，只能说他赶上了好时候。

下班后，六道菜，一瓶酒摆着大厅桌上，四人坐定，吴继安先挨个品尝一遍，味道并不正宗，于是举起酒杯：“来，喝酒。”

二叔也猜出吴继安的意思，酒也喝尴尬，不多时，吴继安便离开，二叔也回家了。

丰向东没有立即走，而是和林兵将厨房又彻底打扫一遍，才关门离开。

走到街上，夜风拂面，吹着淡淡的失落。虽然自己会些做菜的手艺，但从农机厂到饭馆，隔行如隔山，需要学习和体会，但现在只能提前离开向阳饭店了。

但丰向东心里却飘着舒服，开饭馆八字刚刚有一撇，竟然就被当成对手，那说明自己还是有实力的，而且选择也是对的，大有前途。

林兵脸上露着兴奋，却又不断埋怨吴继安：“这也太小气了，成不了大事，哥，我还想喝酒。”

前面正好有家小超市还没关门，丰向东花十块钱，买了六瓶易拉罐啤酒，两人来到路边花园的长椅上。

林兵啪啪打开两罐，递给丰向东一口。

丰向东仰脖，喝了大半罐。

“哈，有心事了，喝这么急？”林兵笑着问。

“有，也没有。”丰向东回答的模棱两可。

林兵埋怨道：“你呀，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想的。刘斌早跟我说过，你很有领导才能，以后肯定是优秀的厂长，可现在呢，你成了被厨师耽误的好厂长了。”

丰向东笑了：“哈哈，以前我爷爷说我是被书本耽误的好厨师，现在又成了被厨师耽误的好厂长，谢谢啊。”

林兵却低下头：“不。不用谢。明天是不是再找个饭店？我就干了半天，还没学到什么呢，就再次下岗。”

丰向东摇摇头：“不找了，明天开始，我们准备自己的饭馆，争取五一前开业。”

林兵点点头：“行啊，但我拿不出半毛钱来，我爹就剩下外债了，就知道喝酒。”

丰向东扭头看看林兵：“钱不是问题，我家里有。对了，你为什么不和你爹好好聊聊，让你爹振作起来。”

林兵吐口气：“怎么聊，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丰向东拍拍林兵的肩膀：“这怎么行，你就在心里说，面前是自己的亲爹。”

林兵摇摇头：“真不知道怎么说，我爹贪心不足蛇吞象，商场经营的不怎么样，还跟别人合伙买地皮搞方产开发，结果给他一个烂摊子。”

丰向东抬头笑笑：“如果是我，就专心干一样，就把商场转出去，专心搞房产，房地产前景应该不错。”

林兵点头：“你说的还有挺有道理，我回去试试。”

丰向东喝完手中啤酒：“天不早了，回家，别忘了，明天早上八点，咱们三号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