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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金山苍茫之归客不归客>三、独孤小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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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独孤小沙弥

小说:金山苍茫之归客不归客 作者:执戈无争 更新时间:2021/1/16 13:09:37

到了法云寺山门前,元孚并未打算入内,不管微服官服,他都不想在任前惹上闲事。他叫住个打扫庭院的小沙弥,给他一块蒸饼,烦他去大寮上唤来内弟伏陀,那小沙弥立刻喜眉笑眼的去了。不多时,一个穿着短打粗麻僧衣、头未剃净、留着三寸黑茬的俊秀少年疾步走了出来。

“见过姊夫!阿弥陀佛!”一看到元孚,少年两眼直放光,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元孚知道他一半因见着自己,一半是看到了自己手提的食盒。

像往常一样,伏陀熟练地引着元孚往伽蓝外避人处走,待到了一片杂树林才驻了脚。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先恭敬地让姐夫坐下,然后自己毫不客气地拿过食盒,也不顾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慢些吃,这么贪食,做甚沙弥!”元孚见他一副久未闻肉味的馋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不是在大寮帮厨么?还吃不饱?”

“不是吃不饱,实在——”伏陀喘了一口气,“斋饭太寡淡了!”他有意夸张强调,说完又捧起瓦罐喝起来。

“法云寺的斋饭还寡淡?”元孚没好气,“京都谁不知,法云寺胡僧不尊大戒,酪浆、羊汤、葱头、芫荽样样都吃,你若是去别家伽蓝,只怕必得立刻还了俗!”

“好东西哪里轮得到下等沙弥!再者,我虔心炽烈着呢!”少年沙弥抹了抹嘴,瞪着一双黑亮星目看着元孚:“姊夫,我的事可准了?”

“没准!”元孚有意逗他,“就你这样懒怠贪嘴的沙弥,如何给国师使唤?”

少年精灵着呢,双掌一拍,“那是准了!哈哈!多谢姊夫!”边说边乐得跳起蹦子。

“别高兴得太早!便是此时应允了,还得两三月呢,亦非十拿九稳,”元孚又摇头道,“我是真不明白,问你阿姊也说不懂你,怎么想当沙弥?还要做学僧?独孤家世代领民酋长,在北境亦乃义干云天之塞外英豪,怎么就出了你这反叛!”

“哈哈!”伏陀一笑,耍嘴道:“我反叛不打紧,阿父阿母有兄长如愿哩,还有二哥达摩、三哥菩提、四哥迦叶,独孤家英雄男儿多着呢,不少我伏陀一个!”

“此次我去凉州外任,不知能否会到你大兄,”一说起内兄独孤如愿,元孚便有无限惋惜,“唉,朝廷不容许北民内徙,不然以如愿之武功才华,现今怎会只做个武川队主!”

“可不是!”少年举起瓦罐,又喝了一口羹,喝完砸吧着嘴,脸上写**憾:“哎,这羹若滚烫时喝,多好哩!可惜有些凉了!”未待元孚数落他,又感慨道:“姊夫,若非您娶了阿姊,若非我做了沙弥,随阿姊嫁来京邑,此生也见不到这繁华胜景哩,还不是和兄长们一样,一辈子在那穷乡僻壤的武川镇窝叽圪囊终老哩!”

“你这小儿,不知父母心!丈人虽爱长子,然外姑最疼幺儿,为你出家来京之事不知有多烦恼!”元孚突然心下一动,探问道:“你发愿随国师做学僧,可也是因这份心思?”

“也是也不是。”少年卖了个关子,继续一口一口的吃着蒸饼,边吃边评品,“这饼虽无馅无油,细细品,面甚是香甜哩!似能吃出青草香,姊夫也尝尝!”

“就你会吃——蒸饼吃出青草味了!”元孚叱道,不过走了半日路还真有些肚饥了,看他吃得那么香,索性也拿起个蒸饼嚼起来。

一时两人专心吃喝,一会儿便风卷残云把吃食一扫而光。“哎,应留些与你回去慢慢吃!”元孚又有点懊恼自己贪嘴。

“留甚!一次吃过瘾才好!”少年笑道,满足的拍着肚子,舒服的展了展腰。

真是少年人啊,无忧无虑,一顿好吃食便心满意足……元孚不由得心生羡慕。“这么贪吃个头怎不见长?前次见也这么高,瘦的条干似的!你阿姊看到必又心疼!”

“怎么不见长!怎么不见长!”伏陀使劲昂着头去跟元孚比个子,可怎么踮脚也只到元孚鼻尖,于是不屑地撇嘴道:“哼,小和尚我才虚岁十三,日子长着呢!”

他的眉眼和舍利极相似,弯弓似的浓黑长眉,不笑时有些吊梢眼,一笑起来眼波流转,眼里像是盛开出一朵花似的,加之鼻直口端、唇红齿白,虽然稚气未脱,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人才。元孚打趣,“必能!将来塞北俊朗名号非独孤小郎莫属!”

“谁要做塞北小郎!”伏陀红了脸,讪讪道,“我乃京都独孤小沙弥!”

当年在武川镇第一眼见到大内兄独孤如愿,元孚便惊为天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少年!真是既俊美又轩昂,既秀逸又潇洒!元孚真比见到未来妻子舍利还感到惊艳。

当时在元孚心中,提携自己的恩公、才德兼备的四皇叔、清河王元怿,是天下第一等的仪容风姿,可待见到如愿,立时有自古英雄出少年之感。四皇叔毕竟已至中年,其母为汉人,从小受儒学教化,学通诸经,气质温润如玉,举止端严合规。而独孤如愿的英姿则在于勃勃青春,在于边地胡人的阳刚气,在于性子直爽、言谈不羁。

虽然舍利还有达摩、菩提、迦叶三位年长的兄弟,也都是俊秀少年郎,但元孚和如愿两人最投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待相处几日,元孚更对这位内兄钦佩有加,如愿骑**湛,武功盖世,为人忠正磊落、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才若生在京邑,公主贵女们只怕不打破头争相求嫁才怪哩!

“好了,说吧——如何个是也不是?”见伏陀吃饱喝足,元孚有意端坐好,提高声音问。

伏陀见了,也一改刚才没大没小的样儿,在姊夫面前低头垂手的站好。“伏陀是想多历练历练,既得来此京城,怎么也得有一番造化,”他认真地说,黑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儿。“也无愧是武川独孤家的儿郎!”

“好一个造化!就知你牛心左性,当初非得剃头做沙弥!丈人外姑不知你心,你兄长怕也不懂你意,你阿姊又护短,俗话说旁观者清,我虽是外人,却是知你心思的——你一心想有造化,见自己骑射武功比不过他人,见僧侣沙门那样的排场声名、富贵悠闲,结交的尽是达官贵人,又可游历在外,便另辟蹊径要离俗出家,可不是么?”

元孚见他被自己说得小脸通红,并不住口,仍坚持把话说透了。今日元孚拜谒宋云公心为问边务,而私心,就是为了自家这位小舅子。他一是磨不过夫人舍利的苦苦请求,再则也是爱屋及乌,伏陀这孩子虽外表顽劣,然颇识礼知好歹,他对伏陀也是真心疼爱,既希望他有造化,亦怕他不知世事险恶,任性吃亏,所以决意在离京前好好敲打告诫他一番。

“此乃京城,非塞北边镇,天高皇帝远,凡事有丈人照应、外姑护持,此天子脚下,法度森严,一言一行还得提防墙外有耳哩,你一须娃儿万不可任情任性,此地容不得你胡闹!当今国师乃智慧通达之人,虽应了此事,然凡事总不一定,你别先就扑刀子急慌着张扬出去了,没事找事反坏事,若没选上便在此好好修行,若选上学僧随国师入宫去,更要把那要强之心收敛磨平些,那皇宫译经院当真不是好耍之地!切记!切记!一则须得勤谨做人,好好参佛苦修,二则凡事三思,行事莫草率,三则那宫中之事一点一滴都切莫沾染!你可记下了?”

伏陀倒是恭谨听训,元孚说一句他点一下头,元孚便也不再敲打,又问:“选上学僧,必得受戒剃度,你可有此虔心?”他有些疑虑地看着小舅,少年倒是毫不犹疑,合十立誓:“阿弥陀佛!姊夫放心,我虔心至诚着呢!”

“唉,你便不愿,到时阿弥陀佛也无方救你!”元孚叹了一声。“北镇府户不许内徙,不剃度必遭遣返,我此次外任,也不知几年能回……”

“姊夫,伏陀虽无大根器,然做沙门之心决然着哩!”少年继续信誓旦旦,“国师那等样人,那等历练,伏陀能有幸侍奉当朝国师,为国师弟子,可不是天大的造化哩!”

“造化造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须娃儿!”元孚忍不住笑道:“此次译经,京都选高僧大德十二人、助译五十人、学僧百人入译经院,哪里轮到你这小胡儿有造化贴身侍奉!”

少年见引得姊夫发笑,立马不立规矩了,舔着脸用家乡话道:“家里头人人不都说我灵眉哨眼,招人客戏爱见,行事栓整,想必也入得国师青眼哩!”

“你呀,还真是个抛冒儿!”元孚指着他,摇头笑骂。少年见状更猴了,扯了扯元孚的衣袖,面露好奇:“姊夫今日得见国师,可是大智者么?”

“大智者!”元孚肯定地点了点头。

“国师有何开示?”

“你知我不信佛法,”元孚眯起眼思虑着,“不过我问修行为何,国师答‘不惧生不畏死矣’……”

“欸,怎么个‘不惧生不畏死矣’?”小沙弥发出和元孚同样的疑问。

“我也不知,只觉得——”他未说完,伏陀已接过话茬:“觉得好似壮士、勇者、英豪之言哩!”

这小子,还真是个机敏小儿!元孚心说,站起身在他光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我若了悟,我便是智者了!等你做了国师学僧,自问去,必有解悟!”

日头偏西,杂树林里已一片阴暗。“姊夫,我也肚圆了,也谨听训诫了,天也晚了,您可快回吧!免得阿姊挂念!”伏陀从怀中掏出个玩意儿,“这个给甥女龙姜,告她待小舅家去了,抱她去耍!”

元孚一看却是个杨木雕的小马,跳跃扬蹄,惟妙惟肖。龙姜肖马,这小舅也是有心人,沙弥手不捉钱财,却总为甥女备些有趣的玩意儿。“你雕的?”元孚将小马揣进袖笼中,随口问。

“我若有此手艺也不做沙弥了!”伏陀笑着牵过黄骠马,手摩挲着马鬃,又拽把鲜嫩些的草叶喂它,突然惊讶道:“姊夫,此是六岁老马耶!”

“到底是北境胡儿,看一眼牙口便知!”元孚笑道,“老马怎的?老马识途!稳健!你也常回家看你阿姊,再打顿牙祭不好么?”他边整理鞍鞯边叮嘱。

“我如何不想常回家去?”伏陀恋恋不舍的将缰绳递给元孚,低声嘟囔着,“沙门不得在外留宿,这十多里地没坐骑,得走一个多时辰哩……”

“我家去告知你阿姊,想你了便派车马来接,可好?”

“那是极好!”伏陀顿时喜眉笑眼,看姊夫翻身上马,突然抓住辔头,一脸严肃的小声道:“姊夫出门,怎未佩刀剑?”

“今日去见大和尚,佩兵器作甚!”

“姊夫难道不知这四夷里是什么地方?姊夫一身便装,不像即将迁乔赴任的四品刺史,倒似个儒生,不带侍从又不佩刀,可得提防些走!”伏陀的小脸上现出一副忧色。

元孚笑道,“小孩家别学的老婆嘴,姊夫可是虎贲将军出身,领过禁军的,再说不时便有经途尉,快回吧!”说完一夹马肚,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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