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晓静的婚礼1

马，黑骏马。

温泉水淙淙，一轮明月的清辉透过竹林，与朦胧的灯光一道轻抚着露台的汤池水面。

那件连体泳衣是很多年前的老款式。粉红的颜色，紧紧包裹着陈晓静较学生时代丰腴了许多的**。细细的吊带勒在她那肉肉的肩部，像极了小巧的粽子。

那一年端午节，陈晓静第一次看到北方巴掌大的粽子，惊讶的神情好似第一次来到巨人王国的拇指姑娘。

泳衣的下摆是几层褶皱的花边儿，随着流水海带般波动着。

我想将目光挪向别处，或者寻一些打破尴尬的话题，视线却总是风筝线般被牵向晃动的水波下她那一双修长的大腿。

一早随着我自北方飞来的海鲜与美酒一起，让我几乎忘记了这是千里之外的南方。除了陈晓静亲手包的那几只小巧的肉粽子。

她说，想让我尝尝她的手艺。虽然。此时距离端午节还有一个多月。

鸡蛋大的粽子，似乎每一只都带有女孩子清雅的体香和宁静温柔的心思。

“你这个小骗子。”

这是我沉默许久之后憋出来的一句话。

晓静咯咯地笑了。笑得甚至连水波都随之轻轻漾动了起来。

没有什么婚礼。

在离开机场的路上，陈晓静搂着我的胳膊，仰着一张太阳花般的小脸说：“哥哥，其实，我只是想你了。想让你来我的家乡耍几天。”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好像我们真的是分别许久的兄妹。

“这里不该是我们单独相处的地方。”

我将目光转向他处，耳畔舒缓的音乐却如魔法般销蚀着我的伪装。

“还记得这件泳衣吗？”

我不得不将目光移回陈晓静的身体上。

也许是旅途劳顿、也许是色香味的发酵，醉意竟如浓雾般升腾，充盈在我的心间。恍惚世间的一切都被隔离了开来，只有陈晓静那月色下越发雪白的身体、轻柔的话语和随着氤氲的水气蒸腾的体香摄取着我的魂魄。

我笑了笑：“小落水狗。”

第一次见到陈晓静的时候，她在大海**随着洋流打着转转。暗流将她从海边拖到大洋深处。那只漏气的塑料游泳圈几乎已经不能承受海浪的推搡。随时都可能被海浪吞噬的陈晓静长发披散，一口口喝着海水，像是一只徒劳挣扎的被填食的鸭子。

“你笑我哦！”

陈晓静说罢摆动着双腿，将水花搅到我的身上。

我的心也随之果冻般颤动了一下。而酒意越发浓烈，如扑腾而起的烈火般灼烧着我的胸膛。

“洗温泉并非醒酒的好方式。”我梗着嗓子说，“以水灭火是再愚蠢不过的了。”

“呵呵呵…”

陈晓静竟然轻笑着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水珠自泳衣的花边滴滴答答地落下。南国春日微醺的花香杂合着女人的体香，太极掌般击中我的胸膛，让我紧张得几近窒息。

我闭上眼，眼前却是一望无垠的缀满鲜花的大草原。近得几乎伸手可摘的白云懒懒地晒着太阳。牛羊则如缓缓流动的水银，**在这大自然织造的地毯上。

马，黑骏马。

这是一匹精力旺盛、充满了野性的骏马。它的肌肉石刻般凹凸坚硬，通体暗红乃至发黑，油光的皮毛泛着缎子般流动的光彩。

高高的栅栏并不能阻挡或者稍许消磨它对草原的渴望。徐徐的春风更是将花香、草香、携带着土地的芬芳的水汽送进它的鼻孔，将它的脖颈牵引向栅栏外。它的四只蹄子更如落入水中的猫咪那般机械地踩动着，好似奔驰在飞转的跑步机上。

远远传来的群马的嘶鸣和大地颤栗的声响，更是唤起了它驰骋的欲望和本能，怂恿它脱离缰绳的羁绊，去和肥美的大地融为一体。

终于，鞭笞和主人的威吓被欲望的洪水冲垮，随着一声长啸，它的身子竖了起来，鬃毛更是战旗般狂乱飞舞，肌肉紧绷的后腿刹那间释放出无穷的力量。这压抑了许久的力量积累爆发，瞬间它的身体如弹簧般腾跃，径直翻过栏杆扑向那充满诱惑的大地。

就在它的前蹄即将接触到自由世界的一瞬间，一道不可抗拒的生猛的力量将它硬生生勒住。它那已然飞出栅栏的身体顷刻间扑倒，重重地摔在大地上。

我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陈晓静清澈的眼神。

不知何时，她侧坐在我的身前，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我，说：

“你害怕我了。呵呵呵…”

“我不害怕你。我害怕我自己。”

“我还从没听说有谁害怕自己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是自己了，就会害怕自己。”

“可你还是你。”陈晓静逼近我说，“和几年前一样的胸膛和微笑。”

我没有回避陈晓静的眼神。她那盘起的发髻慵懒潮湿，被热气滋润和由内心燃烧的火焰染红的面孔如朝阳般灿烂。一双宝石般清亮的大眼睛更似乎可以洞穿我的心灵。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说：“傻丫头。”

陈晓静一把攥住我的手，身子却扑倒在我的怀里。

我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多么老套的故事啊。”我笑了笑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陈晓静却更紧地抱住我。我想掰开她的胳膊，看似柔弱的她却如藤蔓般紧紧缠着我的身体。

温泉水淙淙，春日山里微凉的清风却让我的酒意醒了许多。陈晓静伏在我的怀里许久。我感觉到她在轻轻抽泣，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光滑的后背。

“抱我起来。”晓静抬起头，看着我轻声却不容拒绝地说。

一缕长发贴在她的脸上，灯光下叫我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泪水打湿的。

露台放着躺椅，房间里是宽大舒适的床。

我没有说什么而是将陈晓静抱了起来，径直将她放在躺椅上，给她盖上了浴巾。

“亲亲我。”

我俯下身看着这个心中蓄满了爱却无处流淌的小女人，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浅浅的痛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