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密议

冷风徐徐而入。陈斌顾不上客套，直接说道：“营长，有重要情况！”

方向辉见陈斌神情严峻，忙问：“什么情况？”

“过些日子，黑川野文要亲自去海源见钱魁。”

“什么？”陈斌的话，把三人从朦胧状态中拽了回来，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都惊讶的看着陈斌，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

在客栈后院柴房里，店伙计把从秦发财那偷听到的话都告诉了陈斌。待问清事情的缘由后，陈斌本想马上回来和方向辉汇报，却顾忌客栈里还有秦发财的人在反监视，毕竟这两日管制渡口的事情，已经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担心很快得到验证。陈斌在外面磨蹭了片刻，刚回到桌上，两个心腹就告诉他，就在刚才一盏茶的功夫，从二楼上下来一个人，正是白天露面的那个庄稼汉，那人似乎喝多了点，晃悠了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离开。

“果然有鬼！好险，幸好咱们的人机警，才没被发觉，看来秦发财也不是等闲之辈。”张启明对秦发财的这种做法感到很惊讶，没想到秦发财竟然也来了个“黄雀在后”。

洪飚冷冷道：“够狡猾的，他这是在和我们玩‘障眼法’么？”

方向辉摇摇头：“不光是‘障眼法’，他一定是对咱们管制渡口产生了怀疑，所以故意公开在客栈露面，同时让他的手下化装去渡口，一明一暗同时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如果在客栈发现了我们，就证明他确实被怀疑了，反之则正好在客栈，名正言顺的等那个皇冠体育直播：特务。”

陈斌听得暗暗吃惊，但对自己的画蛇添足之举也感到万分庆幸，倒是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收获。若不是店伙计认出了自己，也不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洪飚一听就着急了：“那是不是说这老小子已经发现了我们？也不对啊，既然他是故意吸引我们，那不等于告诉我们他就是内奸，我还是不理解。”

方向辉见洪飚一脸费解，解释道：“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你仔细想想，就算被我们发现了所谓的‘陌生人’，他完全可以找个朋友之类的借口蒙混过去。再退一步讲，就算我们起疑，却根本没有证据，也没资格去质问人家，好一招‘一箭双雕’。”

张启明有点不放心的问道：“方大哥，依你之见，秦发财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他说黑川野文要去海源见那个钱魁，不会是在故意释放烟雾弹吧？”

方向辉眼睛盯着炉火，冷静分析道：“应该没有！毕竟我们跟踪他的不是同一个人，还都是生面孔，这么多人他哪能记得住。还有，他要是故意释放烟雾弹，万一被我们的人听到，会被当场堵在房间里面，进而牵扯到钱魁，要是那样麻烦就大了。

姓秦的是个老江湖，他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估计......不，我肯定秦发财仍然以为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店伙计会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是店伙计帮了我们的忙，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直到这时，洪飚和张启明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干得漂亮，陈斌！”洪飚对陈斌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夸奖，陈斌只是腼腆的笑了笑。方向辉却对张启明另眼相看，赞道：“老张，你也不简单，分析的相当正确，看来黑川野文用不了多久，就会暗中去和钱魁见面。”

“那我们还要等到明天再向王团长汇报情况么？”洪飚再次回到这个话题。

方向辉稍作思考，说道：“这样，老张你先在营部呆会儿。陈斌也回去，叮嘱参加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务必要守口如瓶，千万不得吐露半个字，否则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和飚子现在就去团部。”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到了团部大门口时，方向辉发现祁钢正在检查岗哨。“方营长，这么晚还来团部？”祁钢见方向辉深更半夜带着一个士兵前来，下意识的问道。

方向辉直接开门见山：“我找团长汇报点事情，团长睡了没？”

“应该没有，半个多小时前，副团长回来后还去找他了。”

方向辉低声问道：“那副团长现在还在不在团长房间？”

“不清楚，不过没关系，你们随我来，我先进去查看一下，出来再告诉你们，如果副团长还在，你们就先在我的连部等会。”

祁钢敏锐感觉到方向辉肯定有重要情况要汇报，而且还要避开副团长这个他同样也不待见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晚突然前来。

三个人进了前院，祁钢先进去，方向辉和洪飚在外面等候。不一会，祁钢回来朝他俩打了个手势，方向辉心中大喜，连忙轻手轻脚的跟了进去。

王德福二话没说，直接带他们进了里屋，这里是他休息的地方。祁钢见任务完成，正准备离开。王德福突然开口说道：“祁钢你也留下。”

外面，卫兵纹丝不动的守卫在门口两旁，夜静的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这么说，黑川野文是通过秦发财在策反冯副团长，而被你们干掉的那个皇冠体育直播：特务，这次来上河营的目的，就是要和他俩见面？”王德福对方向辉问道。

“我想是的。团座，如果我猜得没错，黑川野文派这个皇冠体育直播：特务前来，肯定是要对副团长许诺什么职位，否则副团长也没必要被扣上顶汉奸的帽子，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王德福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许久才说道：“嘿，好啊，真是意想不到，他这只大鹏看来是要展翅高飞了，我还以为他冯大鹏只是想升官发财。哼哼，好一只大鹏，祁钢，你把这几日发现的情况和方营长说说。”

“情况？”方向辉好奇的看着祁钢。

“是，团座。”祁钢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几天，我发现二营营长关天玉、三营副营长李德开、作战参谋石景升和冯副团长走得特别近，特别是冯副团长还请他们去外面喝酒。

还有，冯副团长那天还曾接近我和方营长，暗示他将来可以帮助我们升职。这些日子，冯副团长以找秦发财商讨物资为由，一共去见了秦发财四次。”

“呀！”祁钢说完后，方向辉和洪飚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原来团长也没有闲着，而是让祁钢暗中观察团里的动静，洪飚心中连连暗竖大拇指。

王德福突然转过身，对方向辉说道：“想不到吧方老弟。丢人，耻辱啊，我的团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见王德福生气，方向辉和祁钢赶紧立正。洪飚见状，也下意识的并拢双腿，绷直了身体。王德福笑道：“你们这是干嘛，安慰我么？用不着用不着，都放松点。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指着洪飚说道：“祁钢，这个人就是咱们东北军原第七旅的洪飚连长，现在是义勇军的头子。洪连长，这是我的警卫连长祁钢，你们彼此认识一下，以后难免要共事。”

祁钢大为惊讶，第七旅的名声他早有耳闻，想不到这个穿着士兵装的人竟然是第七旅的人，两个人对视一笑。洪飚这时才明白，为何方向辉说不能抓秦发财的原因，祁钢也才明白为什么那天方向辉和他说保密。

王德福沉默半晌，问方向辉道：“方营长，这件事是你们发现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们准备怎么办？”

“呃……”方向辉顿时语塞，他来是汇报情况听命令的，现在王德福却让他先说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团座，恕卑职直言，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事已至此，小鱼小虾固然不能漏网，但要干就干个大的，直接抓大鱼？”

这是什么比喻，洪飚和祁钢听得发愣，但转瞬间就反应过来，不由的张大了嘴巴。王德福乐了：“嗯，大鱼，这比喻不错，你是说我们把目标放在海源？”

方向辉毫不犹豫道：“是的团座，卑职就是这个意思，‘擒贼先擒王’，直接搞掉黑川野文，以绝后患！”

洪飚和祁钢实在没想到方向辉竟然会做出这么大手笔的决定。干掉黑川野文无疑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难就难在怎样做到万无一失。

这里面包括行动方案的策划、情报侦察、组织人手、抓捕、撤离等一揽子计划，都必须得慎之又慎，只要一个环节出现了疏忽，就有可能导致全盘失败。

况且黑川野文是日军在东北特务机关的总头子，也算是个大人物，到时钱魁肯定会护卫重重，想打他的主意，无异于虎口拔牙。

王德福表情严肃的看着方向辉，而方向辉也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德福。两个人就这么看了几秒钟，王德福渐渐露出了微笑，他对这个心腹干将实在是喜爱之极，方向辉做事向来稳重，没有充分的把握，不会夸这么大的海口。

不过他担心的是，一旦行动失败，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把方向辉赔进去，到时候方向辉会成为替罪羊，他实在舍不得让这个好不容易挖来的心腹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方向辉看出了王德福的顾虑，淡淡的安慰道：“团座，您经常教诲我们，既然做了军人，就要时刻准备着为国舍身。大是大非面前，前进和后退都有风险，谁能保证上了战场子弹会对自己留情？”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停顿了几秒，舒缓了一下情绪又说道：“既然是这样，何不搏他一次。何况，这比上战场的风险要小很多，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不见血’，只要我们准备充分，应该问题不大。”

王德福不断的抽着烟，沉思了好一会，猛然站起来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待我向师长汇报后再做定夺。”

“是，团座。”

夜，又重新归于寂静。正如方向辉所期盼的，一场追杀行动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