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终于，又是两天过去了。

没想到，蓝屋的情况越来越不济，反倒是红屋已经五人痊愈，蓝屋却只有一人痊愈，另外五人还有三人处于高烧状态。

状况一目了然了。

王蟒输了。

还剩最后一天了。

按照之前的报备，王蟒认为自己的药品只需要六天皆可让病患痊愈，而五天过去了，最后一日，谁还敢抱有期待让一切都翻盘？

王蟒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饶了宋琅一命，是看在他还能为自己赢得更大利益的面上，现在非但眼看着得不到好处了，还得罪了一个买家。

不是吗？原来出钱要买宋琅性命的，不就是现在的对手马氏吗？

“给我叫宋琅过来。”还没等手下行动，他已经起身喝道，“不，立刻备马，我去小院找他。”

还没等王蟒去找宋琅，门外匆匆赶来一人，对着王蟒的手下嘀咕了几句，手下不敢懈怠，赶紧悄悄来报：“首领，马大云约见。”

马大云？他找我何时？

“来人道，马员外欲与首领合作大事，需今日做出决定，故此立刻要与首领会面。”

王蟒虽然只是个黑道头子，却也是老辣世故之人，大概已经有数了。

“去说与来人，我立刻便去。”

策马匆匆来到了延庆酒楼。

立即有人上前接过了缰绳，王蟒翻身落马，直接往酒楼进入。

延庆酒楼，杨延庆在本地最大的一家酒楼，也是杨延庆的所有酒楼的旗舰店。

可以这么说，延庆酒楼就是本地最高档的一个吃饭喝酒的场所。

若非疫情期间，这间酒楼是寻常人轻易找不到座位的，因为每日的欢宴，差不多都被本地官吏、文人、富户先行预订掉了。

而今日，延庆酒楼的二层，被马大云包了，酒楼的跑堂守在楼梯口，见王蟒大步进入，忙让开。

即便是疫情期间，一楼居然也有三十余人正在用餐。

王蟒顾不上观察究竟那些人在，他直接到了二楼，便见马大云已经从包厢出迎，拱手笑道：“啊呀，王首领，真是令在下望眼欲穿哪！”

“哦，马员外，在下一听马员外召唤，立即便赶到了，请问——”

“王首领，先请里面坐，在下已经等不及与王首领共进美味佳肴了。”

王蟒知道他这么着急邀请，肯定也不会躲躲闪闪了，自然是有话直说，当下便进了包厢。

这么一看过去，里面居然坐着当地另外一位富商，杨延庆。

今日便是三人密会，王蟒突然发现，在座的三位，每一位的装束都特别有意思。

他本人，身穿团蟒锦袍，略显霸气。

杨延庆身上尽是锦绣服饰，贵气十足，一看便知此人身份贵重，来头不小。

只有马大云，居然穿着最朴素的团锦棉布织袍，此等装束，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最平常的落第文人装束，毫无财气可言了。

“马首领，近来可好啊？”杨延庆率先招呼了。王蟒对他可不敢怠慢，忙起身施礼，寒暄了一番。

杨延庆望了马大云一眼，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酒词，便一饮而尽，马大云王蟒等人自然立即跟随。

“甚好，此酒乃是我的酒庄新配制而成的好酒，君上甚爱，一下子订了800坛，我酒庄只能先保证君上，这边偷偷多酿制了十坛。王首领以为如何呀？”

王蟒自然连声夸赞此酒相当上口，回味悠远，不愧为是酿酒大师杨员外的杰作啊。

“近日这瘟疫猖獗，我的酒庄虽有多处要好酒，酒楼却生意惨淡啊，幸得两位出手研制药方，未来一旦确定开始大规模用药，想来必能药到病除，瘟疫在灵安城被控制住，此乃利国利民之大手笔，尤其是王首领，杨某必须再敬你一杯。”

王蟒终于等到了正题。

一番客气后，杨延庆率先提到了药品比试一事了。

“听闻，鱼督抚使令二位比拼药品的效果，杨某窃以为不妥，既然药效均存在，为何不两家都用？马兄，你如何看？”

马大云凝望着王蟒足有几秒钟，突然一笑，先端起了酒杯，敬了王蟒，这才说道：“王首领，定是为蓝屋红屋的药效比试在生小弟的气了，小弟先赔罪了。”

“此番药效比试，是小弟输了，王首领赢了。”

王蟒惊呆了。

马大云便笑着对杨延庆说：其实，他的人已经在二号站将蓝屋与红屋的病人更换了，事实上，蓝屋所有使用王蟒的药品之患者，已经全部痊愈了，而红屋之患者，到现在也仅有退烧的个案，基本上可以判定马氏药材铺的药方是无效的。

王蟒发现，杨延庆其实之所以坐在这里，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王蟒本来以为自己掌握了全部的主动，之前他所有的生气苦恼，全都是做给人看的。

早在比试之前，宋琅已经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将他的预判告诉了王蟒。

他认为，必须做第二手准备，因为马大云一定会在比试中作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买通了周群与王蟒在现场的手下，趁着夜黑之际，将蓝屋中的病患进行掉包。

当时王蟒手下的林龙还惊讶地问：“不是全都做了记号吗？”

王蟒直接就训斥他说：那个记号很容易就能更换，不过是病患手腕上绑着的布袋子进行识别，你难道没有发现，所有的病患我们都没有识别过吗？

宋琅说：“此次药品比试，马大云必须做手脚，而夹皮巷是无法做手脚的，因为周群不可能与王蟒结盟，其中有两个缘故。”

“其一，周群身为鱼化龙的手下心腹，自然很清楚鱼化龙基本上默许了马大云之女马斯斯与其子鱼强的关系，而鱼强就算不支持作弊，也不可能反过来支持王蟒。”

“其二，马大云身为本地最大的药材商，若他在比试中落败，本地今后的药材生意就会倾向于王蟒，而王蟒又拥有强大的长途贩运实力，一旦王蟒作为新的药材商崛起，肯定会垄断长途药材贩运，届时马大云就做不成药材生意了。但问题在于马大云的势力更为悠远，与官府定有合作关系，轻易断不得。”

“其三，一旦马氏作弊，最有可能的便是鱼化龙搞清楚状况，出面调解，就算是最终由马大云出面售卖药品给督抚衙门，也一定会找王蟒买药，因为他就算赢了逼死，却也做不出那种药来。”

“故此，只要药方在手，无论他们如何作弊，最后的赢家一定是王蟒。”

所以，有了宋琅的提示，王蟒早就对马大云可能的作弊有所准备了。

却没料到，他直截了当邀请杨延庆一起来和自己谈判了。

而且，现在结果尚未明朗。

马大云突然约了杨延庆一起来，并且当面承认是他输了，接下来马大云会玩什么花招？

“哦，马员外，如你所说，在下赢了又如何？马员外输了又如何？”

杨延庆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果然是个绝佳的和事佬。

马大云认真且诚恳地说：“实则，此番比试，本应是在下赢了才对。王首领以为如何？”

“愿闻其详！”

马大云便说：

如果这次是自己赢了，一来大家都知道他是本地最大的药材商，有着先天的优势，二来马氏药材铺本就与官府合作，深知什么价位才是合理的，而王蟒初次投身药品界，很容易被官府打压价格，弄得利润空间很小，三来王蟒的药品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整个灵安城都没有做好准备。

王蟒默默地想了一圈，自从开始搞药品，他变得与往日截然不同，凡事都喜欢先好好想一想了。

“马员外，听起来，你所言甚是。不过，为了此药我投入颇多，故此期待也颇高，若成为你的生意，我之前的投入，岂不是血本无归？”

马大云一拍双手，笑道：“此言甚善！杨员外，我便道王首领绝对是本城顶尖的豪爽人物，在下钦佩，愿出资购得王首领的药方。”

王蟒笑了起来：“哦，马员外不怕我给你假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