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午时。

督抚衙门冲出一队人马，急匆匆往城西门外的二号赈灾站而去，鱼化龙与其次子鱼强在马队首领，前方游击挥旗开道，不多会儿，便赶到那里。

队伍靠近时，马大云与其女马斯斯、黄管家已经等候在一旁，而另一边，便是王蟒一行十余人。

今天，这二人的表情各异。对于王蟒而言，更多的是迷茫。他不是个小生意人，旗下的夹皮巷做着贩卖人口的生意，果然是一本万利，他还兼顾着绑架、长途贩运等“业务”，老实说吧，要论财力，他绝不弱于四大富商的任何一家。

而且，他还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民间武装，豢养这样的一群人，没有点财力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是，这次首度涉猎了医药行业，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但是宋琅提出的愿景实在太诱人了。

光是一剂药方，就能获得上万两银子的获利，要知道这可是没有风险的买卖啊。

贩卖人口，一旦君上准备铲除他们，以后就再也别想做了。

长途贩运，老实说吧，一旦出了吴越领地，风险就很大。

现在天下总体太平，还能赚点钱，有时候遇上了货物被劫，那就是输掉了底裤那么惨。

所以，他本人相当看重这一次的交易。

反观身边的马大云，他笃定地站着，脸上带着憨憨的微笑，给人的感觉虽然不是好胜的样子，但也没有显示出太过高人一等的架势，反而更加谦和。

里面临时搭了两间茅草屋，十几个差役站在那里，等候着督抚使大人的到来。

鱼化龙一到，便往中间一站，身边的文书上前，宣布道：

“今日是两家献上药方的商家比谁家的药品更好，选出最合适的药品，并非要贬低另外一家的药效。督抚使大人命两家共同参加比试，特此宣布规则——”

现在，将王蟒一家的试验颜色定为蓝色，马大云定为红色，两家分别有三个轻症患者与重症患者，一共12个病患。

两家各自派一个人留守，或煎熬汤药，或照拂病人，届时以率先完成治疗的一家为获胜。

为了保证公平起见，由督抚使派文书周群留守现场。

周群说完后，便问马大云与王蟒还有什么意见，二人分头上前说完全同意。

鱼化龙开腔一番训勉，大意就是鼓励两位本地商人主动站出来为官府分忧，为黎民解困，实属仁义之举，还望两位都能够一如既往，为本地商人做表率。

官府资金有限，却决心一定要完成赈灾大举，确保灵安城的瘟疫尽早被清除，药品的药效关乎赈灾大局，非常重要，周群作为官府的代表，务必防止作弊、防范有人偷盗，以及一切可能发生的不利局面。

周群主持本次药效测试，每日都须向官府上报当日情况。

周群自然诺诺称是。

看起来，这是个非常公平的测试行为，两家分了各自六名病患，也都是三轻三重，蓝屋中的病患手臂上扎了条蓝布条，同样红屋中亦是如此。

一切说完，鱼化龙率先离开，马大云这才谦恭地让先，王蟒知道此人奸猾，也不愿意多搭理他。

回到了夹皮巷中，王蟒要见宋琅，随从却回报道：宋琅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这才何时？便要大睡？他都干了何事？”

那随从贼兮兮笑道：宋琅白天似乎与那小忧在房中说话，后来就悄无声息了，只听得屋中怪声不断，也不知二人作甚古怪。

王蟒总觉得这两日宋琅有点神秘兮兮的，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二日午时，王蟒早就按耐不住，头一个就赶到了二号站，周群听说他到了，便出门相迎。

按照规则，每一日的午时两家管事的人出来听消息，周群会将一天下来的情况告知两位，并派快马赶去禀报督抚使大人。

一看到王蟒，周群便拱手道：“王团练来得早，可是想知道一日的药效情况？”

王蟒虽然骁勇，对鱼化龙的手下倒也客气，他问昨日之情况，周群笑道：“恭喜王团练，一日下来，蓝屋有两位病患已经退烧。”

王蟒顺口就想打听红屋的情况，好不容易才憋住了。

不多会儿，马斯斯的马车到了，见她婷婷袅袅从车上下来，王蟒不觉看着她的身段有些艳羡了。

马斯斯来到了周群跟前，先与王蟒施了一礼，又问情况。

周群道：“红屋昨日无人退烧，情况平稳无异常。”

马斯斯哦了一声，远远地与篱笆里面的黄管家对了一眼。

王蟒得意起来，他客气地对马斯斯笑道：“果然是马氏药材铺的秘方，一日下来病情平稳。”

“哦，多谢王团练谬赞。”

王蟒笑道：“在下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居然有两个病患已经退烧了。”

“太好了，那就恭喜王团练了。来日定登门多多请教。”

王蟒心想：你若登了我的门，我也不会客气，必定满足了你。

见马斯斯上了车离去，王蟒心里激动，居然吃饱了没事干，绕着二号站转了一圈，随从问他何意，他认真地说：“我须得好好看看，这一圈篱笆墙是否可能有作弊机会。”

说得好像这一场比试，已经是夹皮巷赢了似的。

第二日，王蟒出发之前，还是没见到宋琅，他派人来问，过了会儿来回话了，说宋先生昨夜喝醉了酒，现在还在宿醉之中。

“是吗？宋先生现在准备了多少药？”

那随从说道：共有10万盒，已经全部在装盒子了。

他来到了二号站听候消息，这次依旧是他来得早，周群似乎知道他会早到，一见到他便拱手：“恭喜王团练，蓝屋已有四位病患退烧，其中有一位已经能下地行动自如，两位能正常进食。”

王蟒自然还想了解马斯斯这边的情况，虽然篱笆墙内药香扑鼻，令人颇感舒服，可是看着黄管家忙碌的背影，王蟒那是相当得意啊。

马斯斯到了，周群告诉了红屋的情况：有一人病情有所缓解，暂无人退烧，病情平稳。

王蟒大喜，一回到夹皮巷，林龙、辰龙等人听到如此好消息，全都高兴坏了。

王蟒相当看重这一次的变化，如果他制作的药品最终被管家认可为赈灾专用药品，从此夹皮巷的治疗瘟疫的药物就出了名了，以后他的生意，又能延伸到医药行业。

第三日，他还在巳时就已经赶到了二号站，周群已经笑吟吟站在大门口，似乎知道王蟒肯定会早到的。

“王团练果然到了。”

“周文书，见笑了。”

周群刚要说话，就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响，转头看去，十余人快马赶到，当先那人，俊俏干练，果然是人如龙马如风，气宇不凡啊！

原来是鱼化龙的二公子鱼强。

快马赶到了篱笆墙外，鱼强翻身下马，对着王蟒点了点头，冲着周群道：“父亲命我过来问话。”

周群道：“公子，先到帐篷小坐，我处理些杂务，即刻便到。”两个差役将鱼强请入了帐篷，若是进屋观察，必须戴好面罩，防止受到感染。

王蟒小声问道：“周文书，昨日情况如何了？”一边迅速取出一个小布袋，悄悄塞给了周群，周群脸上掠过一笑，居然没有接过布袋子，反而推向了王蟒。“周文书，这点小意思还望周文书拿去喝茶。”

周群微微一笑道：“十金，王团练平日只是用来喝茶？”

他告诉王蟒：已经有五人退烧，并全部能进食、下地行动，另有一人也开始退烧，人清醒过来。

另外一屋：仅有二人退烧。

王蟒得意坏了，他哪里还肯离开？索性就站在外头等着今日的发布。

到了午时，马斯斯也到了，自然，在此之前鱼强已经戴上了面罩跟着两三个差役进了茅草屋。

等鱼强出来后，周群与他并肩站在篱笆墙外，宣布当日进展：“蓝屋，原有四人已经退烧，今日有二人重新发烧，病情加重。红屋，有二人开始退烧，另有二人已经完全退烧。”

马斯斯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王蟒却头里一晕，立时便有些疑惑了。

“周文书，此事是否搞错了？”

鱼强眉头一皱，问道：“王团练何意？你以为该当如何？”

王蟒：“在下并非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昨日蓝屋已有四人退烧，突然间有二人重新加重，听起来颇为怪异。”

鱼强冷冷道：“按王团练之意，是否有人作弊？”

王蟒一惊：“大人莫怪，草民不敢。”

鱼强的目光锐利，王蟒竟不敢直接接触，只能悻悻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