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节外生枝

东郊，森那纳亚克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是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了五百亩的热带植物园。除去几条步行观赏的林间小道，就只有一条由西到东贯穿植物园的公路。西大门在科城的东郊，而东大门在马哈勒格默的西郊。

会面地点在西大门附近。

按照斯科特的吩咐，程把车开进了一座垃圾站，停在一排垃圾箱后面。天还没有亮，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月光。别说在远处，哪怕走近了，只要没有盯着看，也无法发现停在树荫下面的越野车。

程与艾尔莎都留在车上。

斯科特说得很清楚，阿塔纳的胆子小，由他首先出面说清楚情况，再过来跟程与艾尔莎见面。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就算是胆大包天，也必须小心行事。

让程觉得好笑的是，艾尔莎还满腹的牢骚，感情是别人让她在大半夜来到这里，又把她排斥在外一样。

出发之前，程还告诉艾尔莎，让她留在酒吧等消息。

可惜，她没有答应。

要说的话，程才是一肚子的怨言。要是艾尔莎没有跟来，他不会留在车上，可以跟斯科特去见阿塔纳。

才过去几分钟，艾尔莎就习惯性的掏出了香烟。在被程横了一眼之后，她又把香烟与打火机收了起来。

大半夜的，烟头发出的亮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够看到。

其实，也没等多久。

那辆轿车出现，在灯光照过来的时候，程与艾尔莎都往下缩了缩。

两人清楚看到，车上只有一个人。

等轿车在路边停下，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的斯科特才走了出来，在点上香烟之后，朝轿车走去。

必须承认，斯科特确实是一名老练的谍报人员。

借点烟的光亮，轿车上的人认出了斯科特，并且下了车。

一个有点矮的中年男人，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七，还略微显得有点消瘦，哪怕穿了一件尺寸夸张的长袖衬衫。

走近之后，斯科特给线人点了一根烟。

说了几句，线人就转身拉开车门，看上去像是打算驾车离开，而斯科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见此情形，艾尔莎取出手枪，还准备下车。

幸亏程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还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做傻事。

在过来的路上，斯科特就告诉程与艾尔莎，阿塔纳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直认为他是开酒吧的外国人。

言外之意，他跟线人的关系并不牢固。

艾尔莎在现在过去，只会让仅存的一点点信任烟消云散。

只要产生怀疑，尤其是担心被斯科特利用，他马上就会报警，或者向斯兰**全机构举报斯科特。

在谍报行动中，信任比金子都要宝贵。

他开始的反应，肯定是因为斯科特表明了身份。

必须得说，那个水电工确实有点迟钝。

大半夜到郊外人迹罕至的植物园见面，能有好事情？

线人摆脱了斯科特，上了车，只不过没有关上车门，其实也是斯科特抢先一步，挡在了门边。

两人的嗓门都很大，情绪很激动。

隐约能听到咒骂声，水电工明显有点歇斯底里。

所幸，也就争吵了几句。

程还听到，斯特特在最后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应该是水电工的家人。

在斯科特与线人恢复冷静的时候，程暗自松了口气。他俩争吵的时候，艾尔莎已经为手枪装上消声器。

只要线人试图逃走，她就会出手。

干掉线人或许能够暂时保密，不过也预示着此次调查行动将提前结束，毕竟没法改变**府水电工失踪的事实。

接下来还算是正常。

两人交谈了几分钟，斯科特点上了第二根香烟。这是之前约好的暗号，表示已经说服了线人。

言外之意，等下让线人驾车离开。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东边出现了亮光，来自车辆的大灯。没听到声响，表明离得比较远。

大半夜的，什么人会在公园里面开车？

森林警察！

艾尔莎再次拿起了手枪，还拉开套筒，检查子弹有没有上膛。

轿车那边，斯科特已经关上车门。在线人发动引擎之后，他用力在车顶上拍了几下，最后还对线人说了几句话。

线人驾车离开之后，斯科特跑了回来。

只是，程没有立即驾车离开。

“你在等什么？”艾尔莎显得很焦急。

程没理她，等到线人驾驶的轿车走远之后，才发动了引擎。

等他驾车上路，斯科特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东边来的那辆车还离得很远，耽搁半分钟，也没有什么问题。相反的，如果开始急着离开被线人看到，或许会节外生枝。要是怀疑被骗了，线人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警察去查抄酒吧。

几分钟后，离开了森林公园。

确认没有车辆跟上来后，三人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

“一条好消息与一条坏消息，先听哪一条？”斯科特点上了香烟，似乎开始抽了两根还没有过瘾。

少抽点会死吗？程在心里低估了一句，随手降下了车窗玻璃。

艾尔莎没接话，斯科特明显是在显摆卖弄。

“那我先说好消息，他已经答应合作，不过要求首先把他的家人送走。天亮后，他会打电话跟我联系。”

“你有渠道吗？”程直接就问了出来。

“护照这些都不是问题，在网上就能订明天上午的机票。”斯科特没把话说完，剩下的跟他无关。

“你把护照准备好，回到酒吧后，我就跟总部联系，派人去接应。”艾尔莎回答得也很爽快。“坏消息呢？”

“昨晚去**府的不止是裴存毅与方振洲，还有一个人。”

“谁？”艾尔莎立即就问了出来。

程也锁紧眉头，回头看了斯特克一眼。

“阿萨德?赛义夫。”

车辆明显顿了一下，那是程下意识点了下刹车。

“这怎么可能，他……”艾尔莎也很震惊，只是在话说出口之后，她就打住了，像是想到其他重要的事情。

“可信吗？”程多问了一句。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不敢撒谎。”

在斯科特这么说了之后，程叹了口气。

艾尔莎的神色已经变得非常的难看了。

这个叫阿萨德?赛义夫的人，来头可不小。

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帕铁国驻斯兰国陆军武官，是拥有赦免权的外交官员，而他的真实身份是帕铁国三军情报局的高级情报官员。最近这几年，他表现得很活跃，算得上国际情报界的名星。

关键，其实是他的公开身份。

按照外界推测，三军情报局安排赛义夫常驻斯兰国首都，其实是要通过他，促进跟五彩科技，准确说是“蔚蓝国度”的相互往来，加强在科技、商贸与金融等领域的交流，在情报安全方面跟斯兰国深入合作。

当然，两国情报安全机构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

此外，他还是斯兰国**加马吉的座上宾。

根据坊间传闻，当年就是在赛义夫的帮助之下，斯兰国情报安全机构才把FIA的谍报网连根拔除。在短短几天之内，数百名谍报人员落网，数十名纽兰外交官员遭到驱逐，两国还差点断交。

时至今日，FIA在斯兰国的谍报网都处于瘫痪状态，没人知道能够在何时重建。

艾尔莎的脸色那么难看，程没有自讨没趣。

一路无话，在天亮前回到了酒吧。

斯科特以需要准备护照为由，借机溜走了。

艾尔莎没下车，程也留在了车上。在艾尔莎掏出香烟的时候，他拿起放在杂物柜里的打火机，替她点上了。

“大约三年前，我们没再为帕铁空军的‘F十六’提供售后保障，禁止向帕铁国出售维护需要的耗材。为了让这些战斗机丧失战斗力，我们甚至发起了几次破坏行动，炸毁了维护战斗机的厂房，暗杀掌握核心技术的技术人员，利用后门破坏战斗机的零部件，把能想到破坏手段的全都用了一遍。”

“为什么？”如果不是坐在车上，程肯定会跳起来。

抽了两口，艾尔莎才把烟头丢了出去。“几年之前，帕铁空军就提出，希望对那些战斗机进行现代化改进，尤其是最早引进的几十架。主要是更换电子设备，对机体延寿，把服役的时间延长二十年。”

“还要服役二十年！？”

“帕铁又不是富裕的产油国，而且预期的第五代战斗机，哪怕是一切顺利，至少都要等上二十年。”

听艾尔莎这么一说，程就明白了过来。

像帕铁这样的穷国，平常肯定得精打细算。要是那些“F十六”在修修补补之后还能使用二十年，不但比提前采购新式战斗机更划算，节约下来的经费，还能够采购很多其他先进武器装备。

采购几十架先进战斗机的钱，能让帕铁陆军换掉所有落后的主战坦克。

“价格没谈拢？”

“跟价格无关，反正也不是帕铁出钱。”

“你是说……”没等艾尔莎回答，程就明白了过来。

当初，帕铁购买“F十六”的钱是由关系密切的土豪产油国提供，进行现代化改进，也肯定是土豪掏腰包。

“我们当时正在向帕铁的邻国推荐这种战斗机，还是连带生产线一同出售。”艾尔莎说明了原因。

“然后呢？”

“只过了半年，我们就发现，那些战斗机全都完成了现代化改进。”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那个……”

“我们有过这样的怀疑，不过后来排除了。”艾尔莎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进行深入调查之后，我们才发现参与此事的是一家民营公司，以几乎是免费的方式对这些战斗机进行了现代化改造。关键是，改写了所有火控软件，拆掉了所有带后门的芯片，还用AESA替换了原来的火控雷达。”

“什么民营公司有这样的技术实力？”

“你说呢？”艾尔莎反问了一句。

程长出了口气，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在问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肯定是“蔚蓝国度”的，很有可能是星火设备旗下的子公司，得到了五彩石科技的技术支持。

“这还没有完。到目前，我们已经能确认，之前卖给帕铁的军火，包括空对空导弹之类的弹药全都进行过类似改进，性能有不同程度提升，软件与硬件后门都被关闭，不再受我们的监管与控制。”

“为什么没有通报？”

“此事涉及国家的核心利益，牵扯的攸关方实在是太多，局里按上面下达的命令封锁了消息。”艾尔莎看了程一眼，才说道：“当初负责这件事的就是赛义夫，而且肯定得到了斯兰当局协助。”

“那为什么告诉我？”

“帕铁国一直在谋求更可靠，更具威胁的战略反击手段，而且受邻国刺激，近几年把重点放在潜艇上。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赛义夫来斯兰国的头号使命就是设法从五彩石科技获得相关的技术。”

“五彩石科技有建造先进潜艇的技术！？”

艾尔莎点点头，说道：“按裴存毅在法兰市公布的产品方案，发电能力为一千五百兆瓦的标准型，排水量仅有十五万吨，经济效益那么高，肯定不是使用化石能源的热机。按照我们的理解，以五彩石科技在这些年的表现，有理由相信，他们有能力开发功率密度足够大的军用动力系统。”

“要不然，帕铁当局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边。”程补充了一句。

“赛义夫去**府，肯定是为了跟裴存毅见面，说不定，双方早就在秘密合作，毕竟赛义夫来科城这些年……”

“那艘浮船坞。”

艾尔莎愣了下，随即就锁紧眉头。

“为帕铁建造先进潜艇，首先考虑的，其实是绕过国际公约，而一艘能够长期留在公海的浮船坞，无疑是最理想的选择。”

“帕铁当局更希望能够自行建造。”

“希望与现实，那是两回事。”

艾尔莎点点头，知道程说的是帕铁的造船能力，转而说道：“按你的意思，‘平台’其实是个用来欺骗外界的幌子？”

“或许是同时建造，毕竟浮船坞那么巨大，腾出点空间建造一艘几千吨的潜艇，不会有太大问题。”

经程这么一说，艾尔莎顿时恍然大悟。

跟“平台”比，别说是攻击潜艇，就算是上万吨的战略潜艇，那也是小巫。

这个时候，斯科特姜黄是错的从酒吧里面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