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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和尚挨饿死亡

小说:净坛局长猪八戒传奇 作者:碧薇萍 更新时间:2025/4/6 14:29:13

我原在清凉寺出家,因为懂得医术,就在寺里的“医药堂”当郎中和尚。被衙门锁拿到玉门关牢城营后,管营知道我会医术,就叫我在营部当郎中,给做苦役的和尚们治病,当然也为大小牢头们治病。

我到牢城营不到两个月,就遇上了一件事。

牢城营有个和尚叫金和尚。

金和尚身体不好,他经常来医务室看病。一天上午,和尚们出工去挖排碱渠,他提着铁锨排着队从我身旁走过,我正好到和尚们住的房子去看病号,和他迎面相遇。他对我说:“赵郎中,我有病了。”我说:“你有啥病了?”他说:“拉肚子了。”同时拉起裤腿叫我看了一下。我看见了他的腿上有排泄物淌过后留下的痕迹。

他说完这句话就下地去了,可我心里挺难受,一个大人,稀汤子控制不住流得满腿都是,真是遭罪呀!

夏收结束了,种过小麦的土地也都翻了一遍,晒地。以河西走廊的气候条件来讲,夹边沟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可是,玉门关牢城营的管营突发奇想,要再种一茬秋田—小糜子—增加收获。于是紧急从外地运进了生长期六十天就能成熟的小糜子,全营紧急动员起来播种。

种糜子的第一天,吃早饭之前,大车组的几辆马车就提前把一麻袋一麻袋的种子拉到北滩上去了。新添墩作业站的耕地和新开垦的**都在北边的草滩上。开过了饭,和尚们便端着洗脸盆提着铁锨浩浩荡荡地开到田野上去。端脸盆的人撒糜子,拿铁锨的人把晒干了的土块打碎就行了。

播种也就进行了两个多钟头,这时候管营和差拨骑着马到新添墩来了,把几个牢头召集起来开会,会上研究了什么,是没法知道的。我只是知道那天管营召集牢头们开会,做出决定那天不播种了,把北滩上播种的和尚们叫回来,要开个全体和尚尼姑的大会。小牢子就让金和尚去北滩通知播种的人们回来开会。

新添墩作业站有七八百名和尚,除去一个副业队和其他的勤杂人员,那天下地劳动的大概也有五六百人,散布在北滩几千亩的土地上,要把这些人都叫回来需要跑很多路。叫人就叫人吧,可是他犯了个错误:由于是播种,每个分队和每个组的地头上都堆着几麻袋种子。他跑到每块地头叫人,都抓两把糜子吃。结果,人叫回来了,他吃糜子也吃多了。回来后口渴,又舀着喝了两碗水,水就把胃里的糜子泡胀了,胃疼得厉害。胃疼了你就赶快来医务室呀,把情况说明我们采取个办法给你处理一下呀,可是他没来医务室,跑到操场上开大会去了。

开会的时候他的胃就胀得受不了啦,他又不敢说,硬是坚持着,在地上坐着。等到开完了大会,他就站不起来了,胃胀得痛呀。硬站起来往医务室走,走几步就蹲下,忍一会儿疼,站起来再走几步,再抱着肚子蹲下。他来到医务室的时候,胃疼得他已经站不住了,也坐不下。他一进门,就靠墙根蹲下,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他的眼睛里眼泪哗哗的。

我问明了情况,知道问题严重,立即就采取措施,把一块胰子叫人搓碎了,泡成胰子水叫他喝下去,想刺激他的胃,叫他恶心,叫他呕吐出来。但是我失败了。糜子吃得太多了,把胃撑大了,他的胃已经失去了收缩的功能。整个下午,我和医务室的两个郎中都在想法子抢救金和尚的生命。我们采取了**的办法,把胰子水管进**。粪便是冲出来了一点儿,但那仅仅是肠子里的,他的胃却胀得满满的纹丝不动。我们把泻药给他吃了,时间已经到了黄昏,他的胃依然没有动静。胃胀得鼓鼓的,叫人看着都害怕。他睡在治疗室的床上,但根本就躺不住,一个劲儿地哼哼,翻过来翻过去。胃疼呀!

我们三个郎中的心难受呀。我们甚至把不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从厕所里舀来半碗粪汤子叫他喝,想刺激他的神经,叫他呕吐。他自己含着眼泪真喝了几口,但仍然没起作用。结果弄得他嘴里臭烘烘的。只好又端水给他洗嘴。

金和尚终于在凌晨一点钟死亡。

金和尚的尸体在治疗室放了半天,管营不叫埋。等到这大中午,和尚们吃了午饭,午休过了,排队去工地时候,他叫人把金和尚的尸体抬到院子里摆着。他叫牢头们把队伍领到尸体旁参观,并且大声地说:“这就是偷粮食吃的下场。看你们还偷不偷粮食!”

金和尚是我在新添墩遇到的第一例死者。他是胀死的,不是饿死的。

我再给你讲个清凉寺方丈的故事。老方丈法名鹤鸣禅师,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著名的书法家、佛经翻译家。他出生于诗书之家:曾祖父是举人,曾任皋兰县儒学教谕、兰州府教授,诰封通仪大夫,官至三品;祖父初为廪生,后中举人;他的父亲更是惊人,进士及第,任翰林院编修。到了他这一代,精研佛家典籍,由于受文字狱的牵连,家道中落,他从青年时代起就精研佛家典籍,遭逢变故后,厌倦红尘,想出家解脱,终于出家当了和尚。由于家世渊源显赫,本人精通佛法、德高望重,当上了清凉寺方丈。

兰州府锁拿和尚尼姑时,鹤鸣禅师也没能幸免,也随本寺和尚流放到玉门关牢城营。

从去年元月开始,和尚们的口粮减少到了三十斤,继而又减到二十四斤,于是偷窃之风日盛。种苞谷的时候偷苞谷,种洋芋偷洋芋。夏收的时候,只要牢头和小牢子看不见,们和尚就把腰里缠的床单解下来铺在地上,把麦捆子放上去踩几脚,把掉下来的麦粒收集起来偷偷地煮着吃,或者埋到地下,放到没什么东西可偷的冬季挖出来充饥。

可是鹤鸣禅师从来不偷,别人把偷来的粮食给他,他也不吃。

鹤鸣禅师瘦瘦的脸,瘦长条身材,干不动重活,—那年他就五十多岁了—牢头照顾他到副业队割芨芨草,编筐子。开荒和平田整地的活很重,筐子损坏太快,农场自己编省钱。

有一次,那还是去年秋天,我从新添墩到营部去,正好从营部的麦场边走过,看见鹤鸣禅师和几个老弱病残在麦场边编草席,就走过去问了一声:“哎,王和尚,你们怎么编起草席来了?”

鹤鸣禅师抬起头看我,说:“哦,是赵大夫呀,你来了?”

他招呼完了我,但没回答我的问题,又垂下头编席,我就又问了一声:“喂,问你了,为啥不编筐了,编起席子来了?”

他二番扬起脸看我,怪异地笑了一下,说:“:赵大夫,你做啥就做去,问这做什么?”

我越是奇怪:“哎,还怪得很,就不能问吗?”

他还是不回答。倒是旁边一位老和尚对我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对别人讲呀!我们编的是棺材。”

我怔了一下。那老和尚仰视着我,说:“今年牢城营已经死去五六十个人了。开头的十几个人是板子做的棺材。后来没木头做棺材了,牢头就叫我们编芨芨草席,一张席卷一个人。这事你这个当大夫的不知道吗?”

我怔了一会儿,回他:“我怎么知道呀,我们那边的病人都是送到营部来,死了不接回去。我怎么知道是用席子卷的!”

鹤鸣禅师胆怯地说:“今天你知道了,可不要说出去呀。梁牢头不叫我们说。”

我看着他谨慎小心的神情很好笑,便说:“我偏要说出去!”

他害怕地说:“不能说,不能说,可不能说呀……你要是说出去,梁牢头可就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我说:“好吧,不说,不说,你放心吧,我不说出去。看把你吓的!”

他窘窘地笑了一下。他的身体很虚弱了,脸色黄黄的。我心里突然涌出这么个念头:这个老和尚,他在给别人编织着棺材,但他能活多久呢?据我知道的,过去了的一年多,死去的大都是老和尚。他们的身体太弱了,偶染风寒便撒手人寰。他们衰老的身体抵抗疾病的力量不足了。

去年10月,我又回到营部医务所了,就又经常见到鹤鸣禅师了。他因为年纪大身体弱没去大荒滩,住在农业队迁走后改为病房的房子里。

鹤鸣禅师的身体彻底垮了。他的眼睛凹陷成了两个黑窟窿,身体瘦得剩下了一把骨头,走路摇摇晃晃的。看见他我很心酸: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能熬出去吗?

和尚们生活中最可怕的经历要算是十月到十二月了。十月,口粮突然减少到十五斤,死亡立即就加剧了,每天早晨要从病房里抬出去几具尸体,多的时候十几具。但是鹤鸣禅师坚持住了,有两次去病房,我竟然看见他在帮助其他病号打饭打水,端屎端尿。

对于这种特殊的精力旺盛的现象我感到惊奇。有一次,在没人的地方我悄悄问他:“鹤鸣禅师,您老用什么办法保养的身体呀?”

他看左右无人,就悄悄对我说:“赵大夫,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说:“那当然啦!”

鹤鸣禅师说:“这,多亏了马大哥。”

他把我搞糊涂了,我问:“马大哥?哪个马大哥?”

于是,鹤鸣禅师向我讲起了“马大哥”:

有七八月份的时候,牢城营驻扎了一队骑兵,战马拴在马厩里。

这支骑兵部队调来牢城营,管营也没宣布过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就悄悄住进来了。鹤鸣禅师估计是看到和尚们饿急了,纪律也松懈了,偷盗、打架斗殴之风日盛,怕和尚们**吧,是来发挥震慑作用的。这些挎着战刀的士兵住在营部招待他们的房子里里,白天不出来,也不设哨兵,只是晚上有流动哨从农业大院和基建大院门口不时走过。马队经常在夜间出动,去追捕逃跑的和尚,但从来也没抓回来一个。原因是他们调来的时间短,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

三个月了,鹤鸣禅师每天夜里在这房子后边藏着,等喂料的战士从招待所走过来,进了院子,从小仓库把马料用桶提上,走进马厩,上完了料又出来。鹤鸣禅师就很快地跑进马厩去,把牲畜没来得及吃掉的马料一把一把抓进这个袖口里。

鹤鸣禅师又说:“你光是看见我这两个月有精神,可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有精神。这回,你明白了么?多亏了‘马大哥’啊!”

我感慨良多,就说了一句话:“你的胆子真大呀,你敢偷军队的马料!牢城营就你这么一个贼大胆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年春夏之交的一天,我从菜地边走过,拔了几个水萝卜,扔给在旁边地里干活的鹤鸣禅师。他竟然不敢拾,他说:“不行不行,这不是又要犯规矩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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