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姨太甘愿为侄女保媒

桂虚碧心急如焚，世上事就这么怪，不需要的时候，风传遍地都是，草木皆兵，真正需要的时候，连影儿也见不着。李银魁到了非常时期，不破不立。身边曾被怀疑是**人的亲信，细细分析，又都不像，每一个人都经不住推敲。

李银魁不明不白的朝她发火：

“请你出山，你是大学生有文化有知识，指望你能帮助老子出谋献策，到关键时刻，咋她娘的江郎才尽。老子坐在刀山火海上，度日如年。”

桂虚碧只能无奈地笑笑。寻找**不是上市场买青菜萝卜，满菜摊子蔬菜等着你。恶劣残酷的斗争形势，迫使**深居隐藏，要是稍不留意暴露蜘丝马迹，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桂虚碧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好办法。

恰在这时，李岚笑容满面，喜笑颜开来找三小姨，向她报告好消息。

“看你这样儿，一定遇见喜事了。”桂虚碧拖过椅子，嚷她坐下。

“小姨真是火眼金睛，我的心思你咋能猜出？”李岚好奇。

“小姨是什么人，我学过心理学，也会相面，你心里隐藏的猫腻，一眼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能猜出我来找你什么事？”

“高炳文向你求爱了？”

“哪能那么快，八字还没见一撇呢。”

“你们确定恋爱关系了？”

李岚红着脸，摇摇头。

“高炳文那样待我好，不知是否算作求爱？”

其实，桂虚碧早已清楚。自从她与李岚交谈之后，李岚暴露出对高炳文产生爱恋之情。桂虚碧是过来的人，深知女孩子第一次萌发初恋，是非常珍贵娇嫩，容不得一点点损伤和挫折，就像一颗种子经过漫长寒冬的孕育期，在春风徐徐的吹拂中开始萌生出嫩芽，它需要精心的呵护和培育，如果遇到不测，严寒霜冻，将会毁于一旦，永远不会再有萌生的希望。她有过深刻的体会。她和王凯分手后，那颗少女初恋的心已经死了，她和李银魁结婚生子，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在履行着女人的本能，生了儿子，她一份已经死去的爱情才慢慢复苏，她把全部的爱投放在儿子的身上。这是女人一生的悲哀。她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在李岚身上重演。当晚她找到高炳文，出于两种目的，一是以长辈小姨的身份与他谈心，试探高炳文对李岚的印象，是否有爱情的基础。万一李岚冒冒失失，敞开自己的心扉，遭到高炳文的拒绝，李岚必然会受到极的大伤害，幼嫩的心灵遭到打击创伤，桂虚碧最不愿看到这一幕。她要提前探访，做出细致的前期准备，防患于未然。再者借着谈心的机会，试探高炳文有着几分**的可能，一旦猜测准确，便可开诚布公请他做中间人，引见****，商谈起义投诚一事。

桂虚碧来到军官公寓，轻轻敲敲高炳文的房门，高炳文见是三姨娘，惊慌失措：

“三小姨这么晚来这里，有急事吗？”高炳文打开房门，神情有些紧张。

“没事就不能来看望你了。”桂虚碧嗔怪。“只许你们看望三小姨，就不允许三小姨来看望你们？”

“三小姨别曲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多事之秋，属下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城防军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处处谨慎。”高炳文把桂虚碧请进房间。准备倒水沏茶，桂虚碧摆摆手。

“顺路到这里，家里也没什么事，身不由己敲开你的门，坐会儿聊聊天。”桂虚碧第一次走进下级军官的宿舍。高炳文虽然单身寡汉，宿舍里收拾整洁利落，一尘不染，给人一种简洁清爽的感觉。“高副官不但工作出色，生活也有条不紊。”

“三小姨夸奖了。”高炳文拘谨站在一边，毕恭毕敬。

“这是休息时间，不必拘礼。”桂虚碧招招手，叫高炳文坐下。“上次你托小姨的事，给你打听了，有些事儿没有问清楚，你需要什么条件，说细致些，小姨好给你物色。”

“小姨拾棒槌当针（真）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玩笑而已，谈对象不忙。”

“三小姨与你谈每句话都是认真的。”桂虚碧板起面孔，声色俱厉说。“我们年龄虽然相差不大，但是相差一代辈分，司令经常吩咐我要关心他身边的亲信，都是打小从家乡带出来的，亲同父子，骨肉之情，你们的幸福就是司令的幸福，他时刻惦记在心间。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到了成家立业婚迎嫁娶的年龄，该找老婆，生儿育女。”

“三小姨别误会，炳文不是这个意思。”高炳文忙作解释。“当兵打仗生死未卜，生活不稳，居无定所，咱们这号人，不具备生儿育女的权利。”

“你打算光棍一辈子？”桂虚碧质问。

“起码目前不想考虑。”高炳文回答干脆果断。

“如果有姑娘看中你了，不计较这些，你愿意吗？”桂虚碧庆幸打前站，如果李岚冒冒失失提出恋爱，被他一口拒绝，李岚会遭到沉重打击。

“成天待在军营里，和尚堆里跌打滚爬，哪里有姑娘会看中我的？”高炳文笑说。“三小姨甭取笑我。”

“三小姨来你这里是逗趣的吗？”

桂虚碧严肃缜怒。高炳文敲敲脑壳，思忖片刻突然说：

“刘晓丽请你来做说客？”

“三小姨能为她鞍前马后听使唤？”

高炳文实在想不起来，尴尬笑笑：

“请三小姨指教。”

“细想想，三小姨这等高贵身份，那种人才能使动我。”

“李岚妹妹？”

“算你长心眼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岚妹妹那么年轻漂亮，又受过高等教育，她不会看中我的，是我自作多情。”高炳文神经质的絮絮叨叨。

“三小姨看你们两蛮般配的，愿意撮合这桩婚事。”

“她是司令的亲侄女，炳文是一个低级军官，门不当户不对，屈煞她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亲上做亲，不是更亲上一层？”

高炳文低头不语，他在盘算。

“有啥想法言明一声，甭装闷头驴子。”桂虚碧笑说。

“李岚妹妹啥意思，她能看上俺吗？”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本人，男人要大胆勇敢去追求。”桂虚碧指教。“女孩子脸皮薄，男人要主动，如有攻不破的地方，只管来找小姨，我给你做工作。”

高炳文向桂虚碧敬个军礼。

桂虚碧提前给高炳文做好工作，他有了思想准备，当李岚邀请他陪伴上街采购，或者去游玩，高炳文乐此不疲，百依百顺。

女孩子一旦萌生爱情，忘乎所以，把世界上一切事情都会抛之脑后。李岚精神世界空虚，在学校遭到同学的冷落，在家庭没有父母的呵护关爱，在如同荒芜沙漠的心田里，她急需要爱情泉水的灌溉，大学毕业回到军营，这里是和尚扎堆的地方，几乎清一色的男性，粗鲁蛮横，庸俗下流，处处嗅到男人的恶臭味。应三小姨的邀请去了几次司令部，她觉得那里与学校无法比拟，简直就是放牛场，酗酒闹事，打架骂人经常发生。她厌恶军营，没事儿成天待在官邸看书弹琴消磨时间。高炳文沈连成是李家的常客，与李岚自然也熟悉。李岚在二人中分析琢磨，两人的外表英俊帅气，风度翩翩，但是他们的气质各不相同。高炳文老练稳重，像大哥哥一样关怀爱戴她，沈连成诡谲油滑，风趣幽默中带有几分不诚实的感觉。李岚最后决定在二人中选择高炳文作为交往的重点。高炳文每次到官邸办完公事，总要到李岚的房间坐一会儿，和她聊聊天。高炳文私塾底子，对国学颇有研究，给她讲些古代名人的故事，德义忠孝的典范。高炳文的身上好像有块巨大的磁铁，日渐深沉的吸引着李岚，几乎达到不可自拔的程度。高炳文始终平静如水，不动声色。其实他从没产生过恋爱的念头，他也不敢想，司令的亲侄女，比他亲生闺女还要亲，有他这棵大树，将来还愁没有东床快婿。他不敢攀高枝，也不想攀高枝，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最清楚。他只把她当作天真烂漫的小妹妹相待。

桂虚碧把中间的窗户纸捅破后，他似乎有点后悔，不应该与李岚接触频繁，男女有别，日渐生情，这些古话都被他抛弃脑后。不是说李岚不好，而是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吃着行伍饭的人，更是生死莫测，前程渺茫。日后若有三长两短，或死或残，沿街乞讨，这位贵小姐能吃下那份苦吗？真诚纯洁的爱情，都会深思熟虑为对方着想。在社会不安定一天，他打算一天不考虑婚姻问题。

桂虚碧把司令的牌子亮出来，并且声色俱厉指责，不许伤害岚岚。她已经够可怜了，幼稚的心灵再也经受不住一丝打击。桂虚碧最后等于乞求他，看在司令恩重如山的份上，要千方百计呵护爱戴岚岚。桂虚碧的要求不高，他能做到，只当他是她一位亲哥哥。

李岚邀请高炳文陪她去成衣店做件旗袍，高炳文欣然接受。高炳文不想全副武装招摇过市，他换上便服，把手枪插在肋下。带着李岚从司令部的后门走出，要一辆黄包车，直奔谯城著名的南翔衣铺。李岚是衣铺的常客，每年春秋二季都会来这里做上一二套新衣。顾老板把李岚请进里间，沏上茶水笑着问：

“李小姐，今天来想做什么款式的服装？”

“秋季里穿的旗袍。”李岚回答。

“上海最新流行的凤仙领、半圆襟、蝴蝶扣、反摺袖、鱼尾摆、双滚边，用料紫红色绸缎样式的旗袍，你看咋样？”顾老板拿出印制的彩页向她推荐一款。

李岚看了一会，把彩页递给高炳文：

“文哥，当当参谋。”

高炳文对服装一窍不通，准备回绝，桂虚碧的话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许你有一丝伤害岚岚的言行举动。他收住话头，装模作样反复看看。

“款式新颖大气，穿在岚岚身上一定漂亮高贵。”高炳文附和。

“我只要漂亮，不要高贵。”李岚说。

她对高炳文反常行为感到惊讶，以前高炳文不是这样，对女人的东西和话题不感兴趣，李岚迁就也尽量回避，免得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今天例外，高炳文不但认真看了画册，而且正正规规给她当一回参谋。

“那么把凤仙领改为竹叶领。”

顾老板给李岚量了尺寸，外面发生吵闹声。侦缉队冲进店堂，说要搜查**。顾老板慌忙上前应酬。

“咱们是规矩的生意人，**怎么会跑到咱店里？”顾老板解释说。

“少说废话，弟兄们例行公务。”

侦缉队一群土匪在店堂里翻箱倒柜，见到值钱的东西，装进腰包，并对顾客挨个搜身。一个队员搜到李岚身边，正要做出无理举动，高炳文给他一扇嘴巴。

“睁开狗眼看看，这位小姐是什么人？”

侦缉队黑四从后面闪出。

“高副官在这里呀，请你不要阻碍弟兄们公务。”

“你们是假公济私，强盗行为。”高炳文说。

“在军营你说话算数，在俺一亩三分地，黑四是阎王老子，你要敢影响搜查，连你一起带走。”黑四耀武扬威。

“这是谯城，城防军有权干涉。”高炳文朝着黑四面门一拳，打倒在店堂门外，几个队员上来帮手，高炳文亮开格斗的架势，力敌十数人。终究寡不敌众，高炳文渐渐支撑不住，刘晓丽赶到，用手枪顶住黑四的脑门。

“快叫手下人滚蛋，否则，姑奶奶一枪叫你上西天。”

黑四从地上爬起，打声口哨，侦缉队撤走。顾老板低声对高炳文说：

“这个月咱没交保护费，他们寻衅报复。”

高炳文受轻伤，刘晓丽要带他去医院看医生，高炳文拒绝。

“关键时刻，你咋会及时赶到。”高炳文疑惑问道。

“关心高副官一举一动呗。”刘晓丽妩媚笑说。

“你在监视我？”

高炳文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要李岚扶着他回军营。

刘晓丽忿忿骂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好歹的东西。”

高炳文为李岚负伤，李岚亲眼目睹高炳文英勇善战的壮举，钦佩感动，也给李岚创造感激亲近的机会。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桂虚碧从李岚的面部表情，能猜测出两人的关系正在向好的方向持续发展。有意问道：

“高炳文对你有示爱的举动吗？”

李岚的脸微微发红，停顿一会儿才说：

“他抚摸我的手，麻酥**爬爬，我的心里像踹只小兔子砰砰跳，既害怕又快乐，说不出一种滋味。”

“傻孩子，你那是初恋在发酵膨胀，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滋味。”桂虚碧把李岚搂在怀里，轻轻拍打。李岚像羊羔一般温顺乖巧，她在回味姗姗来迟的爱情带来幸福的甜味。桂虚碧用摇篮曲的声调说。“咱家的岚岚在成长的道路上又迈进一步。”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晃荡着，李岚像躺在摇篮里，似乎快要进入梦香。

“高炳文对你说了些什么话，是革命道理吗？”桂虚碧没忘记心中的主题。

“我看他一点都不像**，连进步青年都不如，和二叔穿一条连裆裤，一个鼻孔出气。”李岚虎地坐起，严厉指责。

“说细致些。”桂虚碧说问。

“他处处维护二叔，二叔投靠皇冠体育直播：人，他表示理解同情。说什么生死紧要关头，面临绝境，土匪当不成，老蒋又不给活路，保持几千号弟兄的生存，二叔选择下策，是万般无奈之举。否则，树倒猢狲散，二叔和弟兄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是投降卖国汉奸的论调，我与他争辩好长时间，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岚证明真实，举例说明。

秋后周末，一个晴空**，阳光明媚的日子。李岚心情很好，破天荒起个早。她简单梳洗打扮一番，准备在附近散散步。高炳文跑步来到她的面前。

“兰兰早呀！”他主动打招呼。

“炳哥，晨练。星期天也不多睡会儿。”她应承。

“习惯了，每天锻炼，到这个时辰准的醒。”高炳文笑说。“兰兰妹妹倒是出乎意料。”

“闲的憋慌，早起呼吸新鲜空气，感到舒畅。”她活动筋骨。

“星期天没事，邀请你上山狩猎。”高炳文发出邀请。

“好呀，正犯愁这一天如何打发呢。”李岚高兴蹦跳起来。高炳文第一次向她发出邀请。

高炳文换上猎装，带上猎枪，精明强干神奇多了。

“炳哥脱下黄狗皮，有了精气神，年轻漂亮帅气十足。”李岚讥笑。

“不许这样说，我喜欢这套服装。皇协军是我的本分，打仗挣钱靠它养家糊口。”高炳文一本正经。

“炳哥，你真的喜欢当汉奸？”李岚追问。

“自从跟随司令，我就发誓，坚定不移。司令喜欢什么，我也喜欢什么。司令改旗易帜，听从南京调遣，炳文绝不二心。”高炳文语气坚定。

“看你外表正人君子，内里一肚草包，不分好坏不辨是非。汉奸全国民众一片唾骂，你竟然心安理得，坦然处置，和没有思想信仰的畜生有什么两样。畜生不会伤害无辜，你们跟随皇冠体育直播：主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李岚怒骂。

高炳文见李岚动真气，调转话头。

“不谈这些无趣的话题，还是说说今天狩猎。”

李岚失去兴趣，不愿狩猎。高炳文连哄带宠把李岚拉上三轮摩托，驶向摩陀岭。

“进山里危险，山脚下玩玩吧。”崎岖的山路，坎坷颠簸。李岚担心。“民众恨黄狗子胜过鬼子，游击队常在山里活动，你不怕冷枪送了你的性命。”

“游击队也分好坏。平时少作孽，恶鬼不缠身。”高炳文诡谲笑笑。“司令教育弟兄们的秘籍，心领神会不可外传。”

“你们暗中还玩这套鬼把戏，难怪荒井对你们不放心。”李岚情绪有所好转。“二叔三小姨背后在议论你……”

“一个低级军官有什么好议论？”高炳文不解。

李岚把最近李银奎的思想动态，告诉高炳文。

“抗战胜利为期不远，三小姨告诉我，司令为今后的前程，焦虑不安，积极寻找后路。三小姨劝他投靠**，**带领民众抗战坚定不移，深的全国人民信任拥护。苦于联系不上，不知他们对罪大恶极的汉奸反戈一击，什么政策如何论处？”李岚试探说。

“这是三小姨叫你问的。”高炳文一眼看穿，反问。“你认为我像**吗？”

“三小姨、二叔都有同感，城防司令部里最像**。当然也包括我。”李岚直言不讳。

“从哪里辨别？”高炳文深问。

“你的身上没有匪气，温和善良，通情达理。更重要孽迹不染，吃喝嫖赌抽没有一样爱好。”

“别忘了，我虽然不是大学生，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我熟读四书五经，精通诸子百家，儒家文化熏陶。做人有做人的标准，只不过我按照这个标准做了，中规中矩没有走样。”高炳文诚恳说。“**的标准比这高得多，有理想有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献出生命无怨无悔。”

“标准太高，你我这辈子都别痴心妄想。”李岚吐吐舌头。

到达山沿边，李岚坚决阻止进山。高炳文依了。

他抓起一把土渣，往一片豆地抛洒。秋天豆苗葱绿肥硕，山鸡野兔窝藏里面贪吃，听到响动，惊慌逃生。高炳文举起猎枪，猎物应声倒地。李岚撒奔儿把猎物拾回。一个上午战利品丰厚。李岚见好就收。

“留得青山在，下次有柴烧。”她要求回去。兵荒马乱，安全重要。

李岚回到官邸，立刻去见三姨太。桂虚碧心灰意冷，对高炳文也打消希望的念头。

“**都躲到哪儿了！”桂虚碧急的抓狂，忍不住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