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跑了

一营营部，杨鑫跟大爷似的享用鸡蛋，刚煮熟的。可惜没享用两分钟，心情全没了。

张教导是老党员，长过征，干过地工，一双鹰眼仿佛能看透人心，杨鑫总觉他身上有老汉的影子。

“三斤同志，对我们八路你怎么看”。

“杨三斤同志，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

“杨三斤，听说你杀过猪，手艺咋样”。

黑屋子里，张指导事无巨细地盘问杨鑫。

杨鑫以为黑子哥是主事的，谁知跑出一位小老头，对他叽叽歪歪个没完，比那位瘦子还可恶。问就问呗，你问我爹干啥，谁知道他在哪儿。

不对，他把我当土匪么，早知如此，军火不给他们了。那鸡蛋没毒吧，哎哟，都怪自己嘴欠，吃什么鸡蛋啊，要是被算计就麻烦了。

张指导东拉西扯，就想从杨鑫嘴里掏出点东西，这年头鬼子间谍、军统狡猾得很，总不能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补充团一千多号呢。

薛山很同情杨鑫，当年他就是这么被审的。张指导也不嫌累，三斤兄弟明显失忆了，脑筋还轴，问也白搭。

“营长，此人不老实，不能留”。

“啊”，赵黑子懵了，难道要枪毙。

等杨猛、傅冬赶到一营，杨鑫已经跑了。

赵黑子不干了，他知道是傅冬安排张指导审问杨鑫的，纯洁部队也要分时候，上头不提倡“**”吗，你不能将一营的重机枪手整没了。

杨猛也很恼火，刚向旅部汇报经过，旅长听说了，想见见杨鑫，这下好了，人跑了。赵黑子还在找，人家杨鑫可以了，除了那把三角刀，啥也没带。

“怎么办，老杨，同志们找了一宿”，傅冬懊丧地问着杨猛。

“凉拌，咱俩等着检讨呗”，杨猛气愤地丢下笔，这都什么事，旅长知道了，非把他骂成筛子。

“旅部急电”，谭参谋长进来，打断两人交谈。

原来是军令，全旅紧急增援午县，那里只有两个主力团，扛不住鬼子一个联队围攻。

还找杨三斤不？张指导悄悄问两位首长。他都不敢出门，战士们在议论，立了功还要枪毙，谁还参军打仗。

杨猛瞪一眼张指导，大声呵斥，“找个屁，先打仗再说”。

转头跟傅冬发火，“老伙计，这事你欠考虑，马上要打仗，部队军心不能散了”。

完蛋了，军政主官发生争执，必定出事，团部的参谋走路都夹着腿。

杨鑫可不知道补充团乱成一锅粥，他正躺火车顶上睡觉呢。奶奶的，黑子哥骗人，什么部队呀，给他们送军火，还挨枪子儿，哪儿说理去。

“滋”，火车刹住车。

杨鑫坐起来，揉揉睡眼，张嘴吐口气，有股臭味，好多天没刷牙了。不成，奶奶要是知道，非骂他不可，文明人怎么能不刷牙呢。要不找找，火车上该有刷牙的家伙什。

咦，到站了，好多鬼子在搬东西，军火，大米，还有猪肉。又要作死啊，想打谁。

“快快的，八嘎”，站台上，一位鬼子队长忙瞎了。

要不扮鬼子，鬼子语怎么说来着。

杨鑫翻下车顶，一个小鬼子靠在车门打盹。都快天亮了，还睡啊，找死的货。

抽出三角刀，想想又塞回去，扮鬼子还是别见血好。悄悄靠近鬼子，举手晃了晃，没动静，站着都睡这么沉，死鬼子功夫可以啊。

摁住鬼子脖子一扭，“咔嚓”，还行，没叫唤。杨鑫麻溜地剥下鬼子衣服，抓起尸首，跟扔麻袋似的扔上车顶。四处瞄了瞄，没人发现。

打开车门，里头传来鼾声，七八个老鬼子睡相很难看。不会是鬼子官吧，有杠杠，还有星星。管他呢，先料理他们，待会儿好刷牙。

人多，只好拔刀了，杨鑫一刀一个，动作很到位，都是从喉咙捅入，叫声都没。

功夫欠点，鬼子装溅了血，没法扮鬼子了。先刷牙，刷完开溜。等会儿，鬼子身上有钱没，要是弄点，应该可以抵猪的账吧，记得老汉总哭穷。

杨鑫拖开几位老鬼子，一一摆好，跟手术似的，那叫搜得一个干净，连人家短裤都没放过。黑子哥说了，缴获要彻底，这是做人的道理。

嘶，狗日的老鬼子，贪了多少啊，这么多大洋、金首饰，两个包包才装下，杨鑫眼有些晕。

愣了几秒钟，杨鑫才想起要刷牙，奶奶说过，叫什么宠辱不惊、临危不乱，几颗烂大洋有啥呀。

老鬼子够倒霉的，杨鑫刷个牙，就要了卿卿小命。

下了车，杨鑫疑似梦中。刚刚他看中一身行头，一把带小镜子的枪，一件披风，穿上挺拉风，刚好盖住两只鼓囊囊的包包。

迈着鬼子步，杨鑫神气地踱在站台上，这里的小鬼子，谁见着他都鞠躬。

“少佐，扣你七娃”，鬼子队长顿脚低头。

杨鑫学着鬼子语，“哟西，辛苦的”，挥挥手，虽然僵硬，却像那么回事。

鬼子头心里在嘀咕，这位爷今天怎么变性了，态度居然很温和。呜，还胖了。

能不胖吗，两个包包。杨鑫其实很紧张，第一次扮鬼子，在活鬼子面前晃荡，幸运的是没人拦他。

山路上，杨猛、傅冬不停地给士兵们打气，昨晚强行军三百华里，差点要了他们的腿。得亏及时赶到集结点，旅长发话全体休息半小时。

一位胡子军人喝着热茶，眼睛一眨一眨的。杨猛作了汇报，傅冬补充了几句，两人不敢隐瞒。八路军就这点好，什么事都敞亮，有意见当面说。

“旅长、政委，事情经过就这样，黑子都快翻遍整座山，还是没找着”，傅冬有些垂头丧气。

杨猛也立即表态，“旅长、政委，批评我们吧，我们违背了党的原则”。

旅部王政委严肃地凝视杨猛、傅冬，两位是老革命了，处事没个章法，还闹内部纠纷。缺乏学习呀，斗争形势这么复杂，两人愣是没转过弯来。

张旅长跟王政委苦笑一声，怎么办，现在不是处分他们的时候，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罗参谋长过来了，手里捏着一份电报，脸上很迷惑。

“怎么啦，老罗，前线吃紧么”。

罗参谋长扬一扬电报，道：“哪儿啊，鬼子停止进攻，师长要咱们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