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前路漫漫

景云刚出豹房没多久就被一辆马车给拦了下来，这让景云非常不乐，不就是有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当马车里的人露出真容后景云就没话说了，乖乖的上了马车。

跟着景云的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把两个包袱扔马车上就跑了，太沉了，这要走到杨府还不得累死。

“李大人，找下官何事”？

马车的主人正是内阁首辅李东阳，这也是景云乖乖上马车的原因，他可不是懒不想走路，而是被迫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李东阳依旧穿着朝服，这会儿的神情显然有些不好。

“景大人，本官可是等了你一下午，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呢”。

景云一惊，这老头真有毅力啊，幸亏刘瑾他们钱输完了，要在打下去这老头不会等到明天早上吧？

“抱歉，皇上有太多的事交代了，没注意时辰，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大人赔罪”。

看着景云递过来的一枚铜钱，李东阳张着嘴巴久久回不过神来，老夫等他一下午就是为了这一枚铜钱？忒小气了，两大包银两啊，就给自己一个铜钱。

婉拒了景云的好意，李东阳一本正色的道：“景大人，可知老夫在此等你所谓何事”？

“不知，还请大人指教”，景云在这些老戏骨面前可不敢耍聪明，人家演了一辈子戏，自己算啥。

李东阳道：“你可知今日早朝为何只有寥寥几人对你发难”？

景云想了想道：“莫不是害怕声名尽毁”？

李东阳摇头：“你那画虽然让不少想为难你的大臣害怕，不过却并不是主要原因，我大明朝堂从不缺愿意声名尽毁而正朝堂的忠臣，可他们为何依旧没为难你呢”？

“得了内阁大人，你还是直说吧，我脑子不够使”，景云笑道。

李东阳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你也不用装糊涂，你这小子手段也厉害的紧，从入大堂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跟刘瑾对立的立场上，这让朝中一些对刘瑾不满的人全都站在了你这边，倒是走了一步聪明棋”。

景云也没否认，不过脸色却有些发苦：“李大人，我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得已为之”。

“你也不用叫苦”，李东阳笑了笑道：“虽然你决定了跟刘瑾作对，可也并不是没有活路，就看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以后的路怎么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刘瑾要对付我，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诚也帮不了我，对不对”？

李东阳神色一滞，略微有些尴尬，他叹息了一声，道：“刘瑾权倾朝野，就算是内阁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如果刘瑾真要对付你，老夫的确很难救你”。

“那你找我干嘛”？景云不乐了，闲的吗？还等了一下午。

李东阳看了眼景云身边的两个包袱，摸着胡子微笑道：“景大人今日下午陪皇上玩的可还尽兴”？

“马马虎虎吧”， 这老头，思维转得挺快。

“你可知刘瑾为何能权倾朝野吗”？

“因为皇上宠信他，这谁都知道”，景云很随意的道。

“是啊，谁都知道是因为皇上的宠信，可却没有人能向刘瑾那样得到皇上的宠信，不过你却例外”，李东阳看着景云，就跟看一块金元宝似的。

景云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两个包袱子，一脸戒备的道：“我跟你说，你别想打我的主意，我没心思去对付刘瑾”。

李东阳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糊弄老夫，你先是送皇上那些画作，又教皇上玩那纸牌，这一切都说明你此次进京是早有准备，因为你自己也知道，想要活命就必须跟刘瑾作对，而且必须还要得到皇上的赏识，对吧”？

景云都有些佩服李东阳了，不愧是四朝老臣啊，这智商，这手段，自己在他面前感觉被拔了个精光，毫无秘密可言。

正了正神色，景云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心思，道：“李大人，你在外面等了我一下午该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些吧”？

额，景云的突然变脸让李东阳还有些不适应，这会儿景云的眼神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自己一生所有的一切对方都了如指掌。

“老夫也不瞒你，我在这里等你是希望你能主动扳倒刘瑾，还朝堂一个清明”。

“大人高看了，我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而已，扳倒刘瑾？不可能的”，景云摇了摇头，李东阳明显是想让他当马前卒，自己可没那么傻。

“你不用拒绝那么快，只要你答应，老夫可以保证，朝堂之上大半的朝臣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应该知道这种好处，只要刘瑾倒了，有满朝文武相助，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李东阳道。

景云沉默了，他现在在京城除了杨一清跟张永外并没有可以借助的人和势力，而李东阳的主动无疑让他心动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把刘瑾彻底得罪了，如果自己不扳倒刘瑾，那自己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好，有李大人这句话我就豁出去了，希望到时候大人可别忘了今日之言”。

“放心，老夫若是欺骗了你，定然…定然…”。

“定然不得好死”，见他吞吞吐吐，景云直接帮他说了。

李东阳表情一滞，他开始后悔了，这小子靠谱吗？真的能利用皇上对他的信任扳倒刘瑾？

“停车…”，李东阳叫停了马车，看着景云道：“景大人，前路漫漫，老夫就不相送了”。

景云看了看自己的两袋银两，果断摇头：“既然知道我前路漫漫，你好意思让我一个人走”？

李东阳：“……”。

杨府，杨廷和的府邸。

王雨桐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丫鬟珠儿则是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脸色焦急，神情忧伤。

屋子当中还有两人，这两人都是女子，乃是杨廷和的两位女儿，长女杨蓉，次女杨素，而王雨桐现在睡的床正是杨素的，她们所呆的房间乃是杨素的闺房。

“姐姐，这位王家姐姐真是让我好生佩服，千里上京为夫伸冤，哪天我也要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杨素坐在桌子边撑着自己的下巴，神情羡慕的看着床上的王雨桐。

杨蓉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年纪不大想得倒是挺多，真有那样的机会你敢吗”？

“谁说我不敢？只不过没有男人值得我那么做而已”，杨素顾着腮帮子道。

“好好好，姐姐知道你敢了，别再那么大声了，当心吵到王家姐姐了”，杨蓉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对于自己的妹妹她一向没办法。

似乎是被杨素的声音给惊到了，昏睡了一下午的王雨桐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终于醒了”，珠儿直接就哭了。

王雨桐只觉得头脑昏沉，迷迷糊糊发觉屋子的环境有些陌生，连忙问道：“我这是在哪”？

“你在杨府我的闺房当中呢”，杨素蹦跳着走了过去，背负着双手笑嘻嘻的看着王雨桐。

看到眼前的女子，王雨桐不禁眼睛一亮，虽然年纪大不，脸上稚气未脱，可那精致的五官是如此的惊艳，使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只不过她的眼神却有那么一丝古灵精怪的韵味，一看就是喜欢调皮捣蛋的女子。

“素儿，休得无礼”，杨蓉走了过来，对着王雨桐歉意一笑，道：“舍妹无礼，姐姐不用理她”。

王雨桐又是一呆，此女也是一绝美女子，相比于她的妹妹，此女气质更加端庄，大家闺秀的气质一览无遗。

王雨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两女笑道：“雨桐身体羸弱，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要紧的，正好可以给我们作伴，总是在这院子里呆着无聊死了”，杨素笑道。

杨蓉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就这性格，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素儿说的对，大夫说了，你连日担心，精力损耗过大，需要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好好休养吧”，杨蓉说道。

王雨桐轻盈一笑，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抓住珠儿的手，道：“杨大人说景大哥没事了，那他现在官复原职了对吗”？

珠儿心中气结，小姐到底是有多喜欢那景云，刚醒来就问他的事，真不知道那混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小姐放心吧，那混蛋命大死不了的”，珠儿轻哼道。

“咦？明明是你家小姐喜欢的人，怎么听你口气巴不得那人去死似的”？杨素眨巴着古灵精怪的眼睛看着珠儿，满脸好奇。

这一次杨蓉没有呵斥她了，她自己都好奇起来，那景云就是王家姐姐的心上人，可这丫鬟怎么似乎很讨厌那人，到底怎么回事呢？

王雨桐神情落寞，凄然一笑，别过了头去不愿说什么，倒是珠儿，气愤难平之下直接把景云跟王雨桐之间的事全盘托出。

嘭…

杨素心中气愤，一圈砸在床架上，话还没说眼眶就红了，委屈怯怯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那景云实在可恶，不过素儿，你哭什么”？杨蓉心中同样气愤，见自己妹妹哭了，倒是吓了一跳。

杨素揉着自己洁白的小手，吸了吸鼻子：“疼，手出血了”。

杨蓉翻了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妹妹好歹也是十二岁的女子了，再过几年就要出嫁了，可这性子，真是……。

王雨桐也被杨素的性子逗乐了，心情不禁好了不少：“其实杨大哥也是有苦衷的，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才答应退婚的”。

“什么嘛，我气愤的是那家伙明明有你了，居然还去勾栏作乐，禽兽，不，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杨素捏着粉拳，气愤难平。

“就是，亏我家小姐那么对他呢，可他呢，老天怎么就不收了他”，珠儿瞬间跟杨素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王雨桐跟杨蓉两女互视了一眼，同时无奈摇头，这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以后有得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