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实弹射击

距离比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尖刀班的训练任务一日紧似一日，战术、擒敌、器械、障碍、越野、体能，不断循环的复习着。

临比武前，军人的最重要一项技能也开始训练了——实弹射击。

“八一式自动步枪，1981年定型，使用7.62×39mm 钢芯子弹，是现役枪族中唯一经过实验检查的枪型……”支队来的作训参谋侃侃而谈，总的就一条，即使服役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年，但是八一式自动步枪仍然是可靠率最高的枪支。

枪械的性能早在新兵班的时候就学习过了，在这里只是复习，毕竟是真枪实弹射击训练，需要报备的，从支队和大队两个上级机关都高度重视，这样的训练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肖沐还是第一次来到大队的靶场，条件没有支队的好，不过在他眼里更符合野战的条件，这里地理位置荒凉，四周都是芦苇荡，人烟稀少，正面射击的方面设置了一座人工土山，防止子弹击飞，看似简陋的靶壕，却符合野战工程学，报靶的战士躲在里面可以完成防御子弹的攻击，远远的望着持枪的战士颇有几分电影里的感觉。

军绿色的212吉普加大马力通过坑洼的土道，“嘎”的一声停在射击初始位置。

副大队长威严的从车上下来，一挥手喊道：“抬子弹！”

肖沐第一个走上前，看到一个三十厘米左右见方的木箱子，由于箱体不大，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实际重量，想都没想便往下搬，结果一上手与预计的感觉不同，一箱子弹险些砸到地上，他猛的加劲，才勉强撑住，不禁惊呼：“这么重！”

副大队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步走来厉声训斥道：“谁让你这么搬的？”

于排长脸上无光，连忙上前解释到：“新兵，还没碰过子弹箱。”说罢摆摆手让肖沐靠边站。

郑班长也很无奈，这几天肖沐的训练刻苦，进步也很大，表扬了几句没想到又冒失上了，他上前熟练的拆开木制弹箱，箱内有两个军绿色的铁盒，盒子上印着“56式7.62mm步枪弹1*750发”字样。

子弹放置好后，全班列队，郑班长站在队列前黑着脸说到：“新兵教导队时你们便应该学过，56式7.62mm步枪弹单发弹重20克，每个铁盒包装是750发，一个木箱是1500发，30公斤重，实弹射击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话其实是说给肖沐一个人听的，其他人的喊声中便多少夹杂了不情愿。

郑班长显然不满意，用了更大的声音喊到：“没吃饭吗？”

这时全班战士为之一振用更洪亮的声音答到：“记住了！”

这个靶场只有四个靶位，战士们分两拔开始实弹射击训练，肖沐跟随着老兵们带着靶杆钻进了战壕，壕沟足以容纳一个人的高度，壕沟正面还堆砌了一道一米半厚的土堆，安全系数很高。

进入壕沟时，肖沐偷偷向靶位张望，四名战士已经持枪就位，很快就要向他“射击”啦，嘿，咱也找一把守卫阵地的感觉。

“蹲下！不要命啦！”一个老兵猛的喝斥着他，肖沐不敢执拗，乖乖立好靶杆。

在电视剧里打枪就是扳击一扣，目标应声倒地，更有甚者是机枪一扫便能扫倒一大片，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在真实战争中根本不可能的，这一点从打靶上便能看出来。

武警看押部队的射击训练并不复杂，只有三种练习，一练习是100米打固定报环靶，按环数高低决定成绩。三练习是夜间固定靶射击，而二练习就要复杂得多，全套下来分别是200米站姿、150米跪姿和100米卧姿三种射击姿态打半身靶，半身靶看起来很大，可是从步枪的准星照门里面看就是一个小点儿，受射击距离和姿态影响命中率便下降了很多，尤其是站姿射击，没经过训练的人连站姿狙枪瞄准都很费劲，更别提命中了。

远远的验枪声已经传入战壕，肖沐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枪林弹雨”，说不得还真有一丝小紧张，老兵看着他的样子乐了，故意逗他说：“一会儿子弹从头上飞的时候别尿裤子。”

肖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说老兵你也太小瞧人了，咱也不是没打过枪，至于嘛……”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枪响，第一颗子弹击出，正中肖沐的靶子，子弹透靶而 出飞入土山坡上，“哗啦啦”激起一阵尘土，肖沐被震得一激灵，本能的向下缩了缩身体，紧接着子弹“砰砰砰”的开始射击，一颗颗子弹击中土山，更有脱靶者把子弹打到了战壕前的胸墙处，战壕内顿时尘土飞扬。

这场景下，肖沐心里映出战争片儿中的画面——同志们，敌人冲上来了，咱们人在阵地在……

还没等他意淫完毕，对边下达了报靶的命令，靶杆收回，200米立姿，共计三发弹，他的靶上命中两发，其余的全部命中，按理说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了，可是郑班的脸色却很不好看，射击项目比分咬得很紧，脱靶一发弹对排名的影响很大。

一个流程结束后，换班了，肖沐终于如愿以偿的开始实弹射击了，模拟射击训练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而且射击训练枪支都是经过多次校验过的，他自信满满肯定能打出好成绩。

枪一上手时他便感觉有些不对，颇重，之前模拟射击使用的枪支都是空枪，实弹上膛后他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是按照训练的标准据枪瞄准，稳住呼吸、充实抵肩、三点一线、模糊目标、清晰准星照门……

“砰！”子弹射出，完美的无意识击发，至少在肖沐心里是这么认为的，接下来的两发他更轻松，分段练习中的站姿射击完毕，报靶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全部脱靶！”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看错了？”肖沐急得把队列纪律一下子忘到脑后去了，还持着枪大呼小叫。

副大队长对这个成绩也很诧异，都是尖刀班的战士，偶尔脱靶可以原谅，可是三发全脱这结果确实有点奇怪，他小声对于排长说：“是不是真报错了？重核一下靶！”

核实的结果还是三发全脱。

“这不可能！”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当兵的打靶居然都打不中，奇耻大辱啊！这个时候副大队长走到他身边，他把头一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像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副大队长语气平和的问：“什么原因？”

原因？他把刚才射击的过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完全是按照训练步骤来的啊，没发现什么原因啊？他提了提手中的枪一堵气说：“这枪不准！”

“哦？是吗？”副大队长手一伸说：“枪给我！”

枪一上手，副大队长里外检查了一遍，又伸手向郑兵要了个弹匣命令道：“立靶！”郑兵令旗一举，正对副大队长的射击位的标靶立了起来。

副大队长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发福，可是枪拿在他的手里像玩具一样，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枪一上肩进入射击状态，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一连三发弹打出去。

“三发全中！”

“怎么枪不好了？我试过了，很好嘛！”说着副大队长把枪又还给肖沐，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上弹射击我看看。”

肖沐照做，上弹，据枪瞄准射击，副大队长就在一边近距离观察，一发弹打完，他已经看出端倪，不过他没说什么，继续看他把其余两发弹击发出去。

“太僵了！我来教你……”说着副大队长又把枪拿在手里，手把手的教授肖沐射击要领，“射击一刹那屏住呼吸是对的，可是把气憋得太死了，击发的一瞬间手抖动了，你再试一次。”

肖沐这时按照副大队长的教导尝试着放松，这一次果然命中了，他强抑制住内心的兴奋，没有叫喊出来，不过还是感激的看着副大队长笑了。

射击训练继续进行，于排长递给副大队长一支烟，笑着说：“还是您有办法，要是我非得狠狠批评他一顿不可。”

副大队长点上烟挥挥手说：“射击和别的项目不一样，越是批评越紧张，命中率只能更低。”

支队的作训参谋凑过来笑着说：“老前辈可担任过总队的射击教员，这小子有福了。”

于排长呵呵一乐，对着肖沐喊到：“听到了吗？能得到副大的亲自指点你小子有福了。”

肖沐持着枪向后转脸上笑开了花，乐哈哈的说：“谢谢副大队长！”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于排长大惊：“转过去！转过去！枪不许对人，小心走火……”

尖刀班的战士们连续组织了两轮完整的二练习射击，上靶率90%以上，于排长对这个成绩也很满意，看着一次次的报靶，他频频点头。

眼见正午将至，他凑到副大队长身边说：“副大，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

副大队长摇摇头说：“我已经和你们中队长说过了，中午把饭送到靶场来，下午继续练。”

于排长不解其意问到：“副大的意思是？对现在的成绩不满意？”

“能打中靶是一回事，熟练射击又是另一回事，这次比武对你们中队非常关键，这种水平怎么能保证在射击项上拿成绩呢？”

有副大队长坐镇，大有一副要把所有人都训练成熟练射手的架势，“今天不把所有子弹都打完，不准回去！”副大队长下了死命令。

听完副大队长的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两个木箱子的子弹，那可是三千发子弹啊！什么时候射击训练这么大手笔过？

肖沐对这个决定可是打心眼里赞成的，是什么吸引他来当兵？是枪，一个新兵班他才打过17发子弹，这让他一直心有不甘，今天平均下来每人要打三百发子弹，过瘾！

训练场上，射击的频率越来越高，枪声此起彼伏，就像正在爆发一场战斗。

一辆冒着黑烟的农用改装车颠簸着开来，肖沐远远一望，车上正是炊事班的老兵们来送饭了，他们乐哈哈的抬着行军用的大锅来到空地前向于排长报告。

于排长小声和副大队长说了几句，副大队长点了点头说：“停止训练，午间休息。”

男儿哪有不喜欢枪的，尤其是射击的枪支，一水儿的新枪，在阳光下乌黑发亮，炊事班的老兵们都很想上去摸一把，可是部队纪律严明，他们不敢随意乱动，只好有些羡慕的看着尖刀班的战士们。

“刘老兵，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啊？”肖沐笑呵呵的问。

“大饼卷万物！”刘老兵开玩笑的说到。

肖沐向锅里一看，果然是一张张大饼，而另一个锅里是一锅大乱炖，还真是大饼卷万物。

按照职务大小，各自取了饮食，肖沐盘腿坐在一处干爽的地面上，刚要吃，结果胳膊一抬便觉疼痛，不由得叫了出来。

他这一声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家伙又怎么了？郑兵皱着眉头说到：“肖沐，你又闹什么妖娥子？”

“班长……不是……胳膊抬不起来了……”

郑兵把手里的大饼一放，大踏步来到他身边，大手向他肩窝一掐：“是这儿？”

“啊！”肖沐大叫一声，额头一下子渗出汗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故乱点了点头。

郑兵回头望向其他人：“你们呢？”

几位老兵略微点点头：“有点，不过没这小子那么夸张。”

副大队长苦笑着摇摇头道：“子弹打少了，唉，执勤部队……”

执勤部队对实弹射击的控制很严格，每年也就组织一两次，别说普通的执勤战士，就是尖刀班也不曾如此奢华的浪费子弹，八一式自动步枪的后座力很大，持续射击时间一长，战士们的肩膀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不适。可是吃过午饭，短暂的休息后，训练又继续开始了，面临如此严苛的训练，战士们再看枪的眼神已经不正常了。

看到战士们产生了畏难情绪，副大队长脱下上衣，露出自己的肩膀亮给战士们看，他的两个肩窝明显不一样，右侧有一道很深的痕迹，他指着自己的右肩窝说到：“好的射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不过支队没有那么多子弹喂你们，这是大队多次申请才批下来的宝贵子弹，你们不要浪费。”

肖沐看着副大队长肩上深深的印痕，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一团热火升腾了起来，再抚摸手中枪的时候，沉甸甸的，是了，一个战士怎么能畏惧枪支呢？这是我的武器。

“砰……”射击场上再次响起清脆的枪声。

一整天下来，肖沐听到一些风闻，整个支队十三个中队里，这样训练射击的只有七中队，他很不解是什么原因。

直到太阳偏西，整训回营时他意外的听到副大队长与作训参谋小声攀谈，原来他曾经也是七中队的一名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