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情窦初开

随着赫什手指的方向，一座险峻的城关，魏然耸立在群山脚下。一条溪流从城西侧的深涧穿流而过，溪边与城四周的山坡上都长着各色杂草，倒使得这里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一般显得富有生气。

心情放开了的耿恭也不由的向阿依等人介绍道：“这座疏勒城，乃我大汉前朝所建。这里说是城，其实乃一军塞，城中并无甚百姓。平日里只有二三十名在此戍边屯垦的老兵。此城虽不大，但却是一座雄关古塞啊！”

看着夕阳印昭下，依山傍涧而建的疏勒城，地势果然险要无比。阿依娜古也不由点点头：“是啊！这真是一座美丽而险峻的城池！”

听说校尉大人来啦，守城的军士特意为他们宰了一头羊，备上酒。一行人围坐在火堆旁，闻着那架上烧着的羊肉香味，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烤羊。众人也是有说有笑的。

高兴之余，大伙少不了想再听听阿依的美妙歌声。阿依娜古也渐渐的放开了，她高歌一曲之后，又拉着耿恭道：“耿将军！你不是也懂些音律吗？要不你也来唱一个吧！”

“不！不！不！我那行啊！阿依姑娘，你唱出来的歌，如同天籁一般。我这嗓门，要是唱起来，那还不如牛叫一般啊！”

阿依拉着他的胳膊：“怎么会呢！你就来一个嘛！”

军士们也跟着叫道：“将军！您就唱一个吧！”

耿恭推托不过，再加上喝了点酒，心情也好。于是起身道：“好吧！那我就唱一个吧！”

他用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他唱的这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这些军士们都会唱，很快大伙都跟着他合唱了起来。威武雄壮的歌声，在疏勒古城里久久的回荡着。阿依娜古听着他们的歌声，呆呆的望着面前火光印照下的耿恭。此时她心里真正明白了，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一弯残月斜挂于幽暗且深邃的夜空。站在疏勒城的城楼之上，耿恭一手扶着旗杆，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欢愉之后的疏勒城，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也吹得那旗杆上的旗帜“呼啦啦！”的微微作响。

感觉身后有人在为他披披风，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阿依娜古也来到了城楼之上。

一见他回身，阿依娜古忙道：“夜里风凉，我给你拿了件披风来。”

耿恭微微的笑了笑：“多谢阿依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你不是也没睡吗？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啊？”

走到城墙边，双手扶着垛口，向下望去，耿恭说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匈奴大军攻到这里，将会是一翻什么样的景象？这雄关古道，又何时能天下太平？”

随着他走到垛口前，探头向下一望，只见黑呼呼的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对于耿恭所说，阿依或许无法去想象，但对于他的胸怀却越加的敬佩。

“如果匈奴大军再次来袭，你会害怕吗？”耿恭忽然向她问道。

阿依微微一笑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我是绝不会向他们屈服的！”

从她的话语中，耿恭隐隐的感觉出了些什么。同时也感觉到了，她是一个坚强而倔强的女孩。而一时竟然不知应该回答她，只得再次抬起头来，看着那天空中的月色。

见他默不作答，而是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阿依也轻轻的向他靠近了一步，同时也抬起头来：“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跟着，慢慢的将头斜靠在了他的肩上。

“哦！是吗？”耿恭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其实他心里也对阿依娜古颇有好感，她善良而又倔强的性格、漫妙的歌声、特别是她如花般美丽的笑容，更是难以忘怀。只是他也清楚，当下正值战乱时期，而匈奴大军随时都可能南下，以至于他没多少时间，也不敢去多想这儿女之情。

阿依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天空中的月亮，享受着清凉的夜风。此时她真希望没有战争。时间就这样停止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而耿恭闻着微风吹来她阵阵秀发的淡淡香味，不觉的也有些心动和紧张。可又害怕让属下看见不好。他想躲闪，却又有些不舍。

只得让她稍靠了一会后，便轻轻的扶开她：“夜深了！早点去歇息吧！明天我们还得赶回去呢！”

“哦！好吧！”虽然只靠了一会，却让阿依心里感到十分的满足。于是便有些依依不舍的与他一起走下了城楼。

回到房间里，阿依竟然一时难以入睡。刚才那一幕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一颗少萌动的女之心，在她身体里跳跃不停。

而耿恭回到自己房里，解下披风之时，不知怎地，竟也不自觉的抬起刚才阿依靠过的那一端，轻轻的闻了起来。上面似乎还留着她淡淡的发香。

随后他又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同时心里提醒自己，现在可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回金蒲之后，要处理的军务还多着呢！

回到金蒲城之后，耿恭依旧忙于他的军务。特别是司马绪编练的那一千骑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也有模有样的了。虽然离正规的汉军骑兵还相去甚远，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已然是超出了他的预计。当然，这也和这些西域人，大多本擅骑射有关。至于张岚的弓箭手与范羌的步军，也练的不错。

而阿依娜古自疏勒之行后，感觉和耿恭的距离也近了不少。虽然知道他军务繁忙，但也偶尔趁他不太忙的时候，给他做点好吃的送去。不但她身边的赫什看得出她对耿恭有意，就连耿恭身边的几员副将和亲随也都感觉出来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便道破而已。

阿依娜古虽然非汉人，但她身上也确有汉人的血统。从小的教育中也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因此她身上即有西域女子的活泼与爽朗，又有汉家女子的几分羞涩与内敛。她自幼也曾学过一些针线活，只是因她性格外向、好动。不像多数的汉家女子那样能够深居闺中，天天就干这些活。所以她只学得一点皮毛便不再想触碰。

而今她也偷偷的学着汉家女那样，想给耿恭秀上一张丝巾。可是好不容易秀出来之后，自己也发现这秀的还真不咋样。于是只得藏在身上，也没敢送出去。

这一日，她正在房中拿出所秀之丝巾，还想看看应该怎么改一改，或许能好看一些。却听见赫什急切的敲门声。

她忙将丝巾藏于怀中，起身开门问道：“你回来啦？怎么这次这么快啊！”

赫什喘了喘气，忙回答道：“小姐！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