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现实（一）

詹姆森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以为俊雄会死咬住我，抓到我是卧底的把柄，然后除掉我。我认为他会选择他的前途。

然而，事实并非我想，他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依然平静如常，然而他的这种平静，却是最令我备受煎熬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一周多后，我终于受不了了，于是这天下班时，我等在了他的办公室门旁，我想约他出来吃饭，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然而，我看到了，很令我难以接受的一幕。铃木拥抱着他，把他按在了墙上，和他接吻………

我看着他们，就这样看着，我想我早已经没有了爱俊雄的资格了吧，我辜负他的信任，背叛他，何况我本来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就是不纯粹的，因此，我又该如何奢求，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会有结果呢？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我忘了我这是第几次为他落泪了……铃木，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呀……千言万语积蓄在心底，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铃木这样说。

我转开身，离开了……试探吗？不需要了，没有必要了，他为我打掩盖，不继续死咬住我，恐怕是想以这种方式，还他欠我的情债，然后好聚好散吧。

因为他和铃木的这个行为，已经很有力地证明了，我是自作多情了。他岂止是选择了他的政治前途，更是选择了铃木……

我呆呆的，大脑空白，年关将至，我该回家吧？可是……我没办法回家啊……因为我该怎么面对父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我现在表面上的身份，是汉奸啊……

而他，他是一个能给我温暖的人，可他却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发现，我竟然无处可去，有家不能回，有爱的人，那个人却和别人在一起了。悲哀呵，现在是一九三七年二月份，不知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

这期间，我不止一次向组织上传递城区内宪兵队的布防情况，以及宪兵队的一些其他的动向，比如清剿行动的行动时间，目标，地点等等等等。

一开始做这些事，我很害怕，害怕会被发现，后来，渐渐地，就不害怕了，习惯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觉得，因此，我真的不知该不该回家，但如果不回家又该去哪呢？

明天就开始放年假了，我想赶在放年假前，见俊雄一面，和他聊聊，一起出去吃个饭，当然，如果铃木一起来，我想我也不会介意，没事，真的没事，他开心，他幸福就好了。

于是我又去了他的办公室，他正在伏案埋笔，奋笔疾书，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他神情专注，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刷刷作响。

他的字体很好看，很特别，清秀中透着凌厉的感觉，成文下来，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吁…………”他写完了，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有什么事么？”

“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年关……你们皇冠体育投注：的新年要到了，压力更大了……不过，还是有点空闲的。”

“那今天晚上能一起出去吃饭么？”

“当然。下班了，我收拾下东西，现在就走吧。”本来听到他之前那样说，瞬间就心情低落了，但当他说后面的话时，我瞬间满血复活了。

我们并肩向楼下走着，突然想起来，平时铃木都和他一起下班的，今天怎么回事。“铃木……他……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呢？”

“哦，他啊，感冒了，今天提前下班了，等下还要去他那里。”

“这样啊，代我向他问好，祝他早日康复吧。”我低着头说道。“谢谢。”

“嗯。咦？你不一直和他不对付么，怎么想起来问他。”他显得很诧异，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没，就突然觉得他也还挺好的。算了，不说了。你喜欢吃什么？”我不想和他就这个话题，做过多“探讨”，所以就想着转移话题。

“我？随便，看你了。”他看向别处，显得有几分慵懒地道。

“吃日料吧？”

“嗯。”

不知为什么，我们两个都很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要乘汽车。走在街上，我们靠的很近。

“为什么不系扣子？会感冒的，知道吗？”猛地意识到，他大衣扣子还没系。于是我停下脚步，没等他搭话，就帮他把扣子系上了。

我突然发现，他不知为什么，好像一旦是和我独处时，就会特别粗心。

他全程沉默。

我轻轻地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没事，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幸福，你开心就可以。”

他颤抖了一下，回抱住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言胜有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一个日料店里，我们相对而坐。斟满酒杯，举杯对饮。因为他的提议，所以这次，喝的是皇冠体育投注：的白酒，烈酒穿喉，愁绪在酒香中飘散开来。

俊雄，你知道么，我……该向你说对不起的…………我……上次的事情……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一点印象……

对不起，我……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对你负责……

这些话，我很想对他说，但，我能说吗？我不能……

因为如果不说，我会对他负责，他会觉得我没担当，在逃避，如果说了，负责，呵呵……

那么我又该如何说？让他以为我还在想着纠缠他，还没放下他，然后疏远我，是吗…………

上次他走后，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躺的位置，靠下的地方，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和一些液体残余…………

可是，他在发完火后，居然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我平静地相处，甚至像现在这样子和我喝酒。

我突然好想抱抱他……

“你不用自责什么的……没事，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他仿佛能看透我的心一样，慢条斯理地道。

“……对不起，谢谢你…………”我低着头道。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就这样一直喝着，突然他哭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哭，所以就转到他那边，跪坐下来，轻轻地揽过他，他没有躲，而是靠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哭，我觉得没有必要问吧，因为即便问了，他估计也不会对我说实话的吧。倒不如不问，省得他感到尴尬，不舒服。

“乖，不要哭，你不对我说过，让我不要哭，不然你会心疼的么？我也一样啊，你哭我心疼啊……”我轻轻地低下头，把脸埋在他肩上。

“嗯。”他仰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

“你不说过么，我们即便不在一起，也可以做朋友呀，所以如果感觉难受就对我说吧。而且你也……别觉得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嗯。”

“那就别哭了，乖啊。”我捧住他的脸，轻轻帮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皇冠体育投注：的新年要到了，你……准备去哪里过？”

“我？没地方可去，一个人……和铃木一起吧…………你呢？要回家吧？”

“不不不，有家，但不能回……可能还是得留在宪兵队吧……”

“为什么呢？”

“因为……我现在这个身份……我父母若是知道了，怕不是会打死我……”我苦笑着，摇摇头。

“你可以不做我的翻译官啊，去银行，你不是学的政治经济么……我可以帮你安排工作。”

“嗯……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然后你和铃木待在一起，也不用顾及什么了么？”我知道，他听到我这么说一定会…反驳我，和我斗嘴的。

“你………”他果然做出了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开玩笑的，别生气啊。”我轻轻抱抱他，紧接着又说：“很晚了，送你去他那？”

“嗯。”他用手撑在我肩膀上站了起来，我站起来扶着他，他喝多了，本来酒量就不好，还喝那么多烈酒…………

沉默，一路都在沉默着……到了铃木住处的门前，我敲了敲门。

“明天……早上，来接我…………出去走走啊，你刚来这里几个月……”

“好。”突然觉得心中悲凉，作为一个皇冠体育投注：人，竟然需要一个皇冠体育直播：军人，来陪我熟悉这里。即便是他……是我多愁善感了么……

“谁啊……”这会铃木来了，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门开了，铃木穿着睡衣，脸色苍白，一副病容。

“啊，俊雄……你…………”当他看到我旁边的俊雄时，瞬间睁大了眼，“快进来……”说着将俊雄迎了进去。

“俊雄他……喝多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生病了，早日康复。”我看了一眼铃木，转而道。

“嗯，谢谢。不进来坐下么？”他仿佛若有所思，忽地抬头道。

“不了，照顾好他，拜托了。”我对他笑笑。

“放心吧，再见，节日愉快。”他同样露出一丝笑容。

我点点头，离开了。

坐在车上，周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我想了很多……要不和他们一起过春节吧，就向父母推说工作忙，走不开，这样应该可以吧。因为我……实在不敢面对父母的目光…………

我之前和俊雄，铃木以及宪兵队队长，还有其他一些皇冠体育直播：军人，和一些伪政府官员，因为一些原因在公共场合合影了，并且登报了……

苦啊…………虽然知道这样有些不识趣，但，不想一个人过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