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背井离乡

张教授去世的第二天晚上，张健没办法只好与高莹莹商量：“现在已经只有一条出路了！我一个人离开！到外地去东山再起！”

高莹莹立刻伸手抓住张健的手，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十分危险，那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而且留在这里干不了什么，只有去南方东山再起！今天我是为小人所陷！兵败蓝天白云！明天，凭我一身本领，定当东山再起，回来接你娘俩！”

高莹莹看着丈夫深情地说：“好，我和宝宝等着你。”

“但是我们还要办一个假离婚手续，防止债主前来追债找你们的麻烦。”张健又说。

“好的！可是你不要弄假成真了！”高莹莹回道。

“怎么可能呢！再说我现在是百万负翁了，那里还会有人看上我呢？”张健苦笑着说；

“电影里小说里不是经常有穷书生被佳人们看上的佳话嘛！”高莹莹用揶揄的语气回答；

“哈哈哈！我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怎么会有年轻姑娘看上我。”

高莹莹深情地看着张健说：“你真的很有魅力。”

分手的那一天，高莹莹似乎于冥冥之中觉得有些不妙，哭得是稀里哗啦！张健劝她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你哭坏了会对肚里我们的宝宝不利。

高莹莹用哭腔问张健：“你能不能不走？我工资高、我养你！”

张健笑着反问：“可能吗？现实吗？”

高莹莹最后对张健说：“希望你一路顺利、东山再起、早日重归故里，我们夫妻、父子相聚！”

张健出了家门，先打的去了贺大的家，从他所剩不多的钱里，挤出一千元交给烈士的遗霜。前警嫂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张啊！你自己都落难了！没钱用！还拿一千块钱给我们母子！真是一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呀！这情我们娘俩领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不缺钱，有国家呢！”

“嫂子，这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您不拿，我就马上给您跪下，直到您收了钱！我到了深圳挣了钱，还会给虎子寄来。”

听了张健的话，贺大嫂感动得泣不成声收下了钱：“我们家老贺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是他的福份啦！”

张健进了检票口，来到开向南方的老式列车前，回首向家的方向遥望着，他这时根本未曾想到他的家庭生活未来的走向；未曾想到今后会与妻女分隔多年，他仅有此时此刻别离的伤感，在心中吟诗一首：

商海沉浮路彷徨，

壮志凌云走四方；

今日断腕何所惧，

明天崛起苍穹上。

泪别妻女赴鹏城，

夜思梦想心头疼；

鹏城一隅暂歇脚，

总盼明日会更好！

张健走出深圳火车站之后，身上还有七百多块钱，他就沿着一条叫做和平路的小马路，走到一条解放路上来了。他看到路边有一家小招待所，二、三楼每个床位只收十五元钱非常高兴，就走进去交了三天费用，这里与市里和罗湖区人才大市场近在咫尺，找工作太方便了。没想到一个星期找下来一无所获！都是嫌他年龄大，学历低！只有一家广告公司愿意要他，包住不包吃，底薪一千五，业务提成百分之二十。张健身上已经快弹尽粮绝了，根本就挺不到发薪的那一天了。于是他回到招待所里住下，白天继续出去找工作。金陵人有一个特点，特别爱吃酱油。有人说吃醬油会脸上皮肤黑，但是大家都可以看到金陵妹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身材好大腿长；一个比一个皮肤白晰，但也一个比一个爱吃浓浓的酱油、黑黑的酱油。张健也不能免俗，他每次回南京的时候，都要买近一斤五花肉，煮得透透的切成薄片，和女儿你一片我一片地蘸上黑黑的老抽和葱花蒜沫，吃得眉飞色舞、十分惬意。

深圳的广东人、江西人、四川人、湖南人绝大多数都不爱吃酱油菜，说那颜色不好看。所以张健来到深圳的前三天，都没有吃到明显的能看到酱油的菜，他己经很难受了。到了第四天中午他已经快崩溃了！幸好，他在离招待所仅二百米处的一个偏僻处发现了一个隆江猪手店，里面的猪手都是用浓浓的大豆酱油烧的，正合他的胃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急解了，那急来了！因为长时间找不到合适工作，终于弹尽粮绝了。张健生平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两天没吃到什么饭。那感觉好难受呀，就像猫抓心一样。张健狠了狠心来到街头电话亭想给高莹莹打个电话要二百块钱，电话筒都抓起来了又放下了，妻子那点钱要管孩子生活不能要，还是去找个管饭的广告公司吧。他恰巧看到手边有张《特区报》，看到报夹缝里有家小广告公司招人，包吃住无底薪就立即报了名！闯深圳的人一样，他也经受了许多磨难。他在南国的烈日下奔走，一天拜访九名客户！一周磨掉一双皮鞋的铁掌，终于用他的策划、软文、广告代理、视频制作等业务手段，挣到了一笔又一笔的钱。并且在后期开始电影、电视剧、小说创作，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他和妻、女的关系，却弄得相当失败，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到深圳的第五天，他就从妈妈那儿得知，莹莹生了一个女儿！莹莹出院之后他最大的享受就是找工作或是谈业务忙碌一天回到住处，给“假”离婚的妻子打电话，让高莹莹把手机话筒对着躺在摇蓝里的女儿茜茜的小脸，听听她依依呀呀的叫声，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女儿两个月大的时候，他实在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回到家乡。他从火车站打的回家，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莹莹抱着茜茜站在小区门口，等待着自己，他走下车去，来到妻女面前，看着茜茜那稚嫩、欢笑的小脸，那一刻张健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辛福的人。

回家，和女儿度过短暂的幸福时光！成为张健心目中最美好难忘的回忆！

茜茜二岁零八个月的时候，他又走进“假离婚”妻子的家门，羞涩的女儿看到他走进来，非常不好意思地扑进妈妈怀里；高莹莹对孩子说：“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爸爸呀！”女儿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喊了他一声爸爸！看着女儿的小脸，张健觉得如同电流通过一般地暖过全身！

一年后，他又回家了！他给高莹莹打了电话，高让他自己去幼儿园接孩子，张健问莹莹她能认识我吗？

高莹莹斩钉截铁地说：“能！肯定能！她继承了你的好记忆力！”

张健半信半疑地去了孩子的幼儿园门口约有两百多米的地方蹲下，打了一个电话给高莹莹，让她通知阿姨把小孩子带出来；他看到远处女儿在阿姨的带领下走出园门，满脸写的都是兴高彩烈！小人儿看到自己后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像一只小鸟一样地奔了过来，小花裙子在空中飘动着十分美丽……

张健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儿，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淌；当女儿跑到身边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地抱住女儿，让女儿将小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右肩上，轻轻地用自己的右脸颊去贴上女儿细嫩的小脸蛋。真的是血浓于水！张健工作很忙，又与家乡远隔干里，有时一年见一、二次面；有时一、二年才见一次，但幼小的女儿却与他十分亲近，这固然有她继承了父亲极强的记忆力的原因，但主要的还是人类父辈与子女之间这种亲密的血缘关系的显现！

他又带着女儿去吃麦当劳，女儿可爱吃了！但是张健从来没有长时间带着一个幼儿的经验，完全没有身边带着一个幼儿的意识，于是他思考着问题离开了那家麦当劳，全然忘记不到四岁的女儿还在餐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麦当劳。回到家中高莹莹问：孩子呢？他才想起来把孩子忘了！于是大叫一声：“我去找！”就要跑出门去！高莹莹却轻巧地说：“没事，她认识回来。”果真张健出门不久就见到了归来的女儿。

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女儿十二岁那年，因己和高莹莹产生了一些矛盾并且不常回家乡，已与女儿生疏了；他进家门的时候，女儿正趴在写字台前写作业。母女看到自己进来，高莹莹立即喊女儿叫爸爸！张健和高莹莹聊了一些话，不是太投机，高莹莹就对张健说：你可以走了。高又让女儿喊爸爸；女儿又未吭声；张健没有想到，这次与女儿见面之后就再也未曾相见。张健想：这位妈妈一定对女儿施加了什么影响。

光萌似箭、日月如梭！女儿己经上大学二年级了，却没法与其见面！自己错在那里呢？张健反复思索着：哦，宝宝两岁八个月的时候他回到家乡，高莹莹要张健和她出去走一下，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的时候，高莹莹带着张健走进去找了两张石椅面对面坐下；高莹莹首先说我们带女儿去拍个全家福吧！这个事高莹莹在张健来之前己在电话里提过多次，张健也是愿意的，但此时他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热烈响应，当时觉得啥时都可以拍，不够重视。后来高莹莹又略带羞涩地说：张健，我们复婚吧！这样你也有个家；对孩子来说也好！

张健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哟，莹莹要复婚！好突然啊！

张当时真实的想法是其一：觉得自己立足未稳，两人远隔千里，还是等待适当的时机再办吧！其二是他不期而遇，真的出现了状况。

闯深圳者最大的特点是孤独，远离家乡和亲人；深圳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是自由，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各行其是；于是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传奇都发生了。

张健从到了深圳的第一天起直至和东北姑娘郝玲玲“在一起”的那一天，真的只想着“东山再起、全家团聚”八个大字，从未想过会有什么风流韵事。但是有的事并不以人的意志来转移。

一天张健为一个小公司拍片子，老板让张健挑一个女生作他们公司宣传片的形象代言人，张健一眼就看中了一位长得很像名叫徐某某的女星的女生。

老板朝张伸出大拇指：张导好眼力，这位叫做郝玲玲的东北姑娘确实是咱们公司最漂亮的女孩(那时没有女生的叫法)。那个姓郝的女生非常配合，不时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张健；张健拍得也很顺手。拍完了之后老板请摄制组吃晚饭。老板是湖南人，请大家吃湘菜，把张健辣得直吸气。吃完饭老板心情很好，又带着大家去唱卡拉OK；那个老板居然是个麦霸，但他只唱《迟到》、《铁窗泪》之类的歌曲，特别是唱《铁窗泪》时，非常富于表演性，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声音嘶哑、以拳击地，其他人均笑得前仰后卧或滚坐在地，只有他一人十分投入、不为所动！麦霸过足了瘾，又将郝美女隆重推出，郝美女也是一绝，只唱王菲的歌，音色味道真的很是接近。最后大家认为张导演微笑不语、定是高人，一致请他压台。张健当仁不让，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高亢明亮、优美抒情，十分专业，甚至引来隔壁唱客观看。

过了几天，张健己把这事忘记了，突然接到了郝玲玲的电话，说今晚还是在那家歌舞厅唱歌！张健以为还是那位老板请客，就准时赴约了！没想到按照电话中所约房号推开门，只有郝一人坐在里面。

张健結结巴巴地问：就您一个人吗？

那孩子说：我一个人就不行吗？

张健只好说：可以！可以！

张唱完一曲《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郝美女哭了，那女孩说：张哥，你比童安格唱得还好听，唱到我心里面去了！

张健微笑着问：爱听歌听就是了，流泪干吗呢？

郝玲玲说：我被人蹬了！我男朋友的妈妈说我太矮了，遗传因子不好！他就在昨天和我罢罢了。

张还是声音不高不低的问郝玲玲：你多高呢？

郝答：一米六二；

张又问：你男友呢？

郝又答：一米八二；

张又平静地说：差距不是问题；看法才是问题。我以为一个女孩子只要自尊，什么都不成问题！何况你还气质容貌俱佳呢。

郝玲玲一下子破涕为笑，兴奋了起来：张哥，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停了一下郝玲玲又问：张哥，你多大岁数呀？

我四十二！张答；

哇！你好年轻呀！我还以为你不出三十呢！

怎么可能呢！张说；

你是离婚的吗？郝又说。

张回答：我有孩子了！

三天之后郝玲玲给张健打来电话：我被老板吵鱿鱼了！

张健问：为什么？

郝回话：还用问吗？

停了一下她又说：我没地方住，给我一间房住吧！我出租金。

张健想了一下回答：你来吧，租金倒不用。

张和郝已经一套房里三天了，每天张都是吃了饭才回来，回来就钻进房里和妻子通电话，听女儿呀呀学语的声音；郝玲玲想和张搭搭腔也没机会。

这一天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突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伴随着一个仿佛击打在这座楼房顶上的巨雷的声音，郝玲玲仅穿着小背心和短裤惊叫着跑进张健的房间，扑进正在写字台前看书的张健的怀中！嘴里叫着：我怕！好怕！

张健站起将这二十一岁的女孩劝回了她的房间，为了怕她害怕，又将她的房门微微打开，坐在她的门口守护着她！雷声雨声平息了，女孩躺在床上喊张健：张哥，你过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想要得到你！我喜欢你！郝玲玲说完伸出二条**的胳膊环绕着搂住了张健的脖子；张健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双眸看着左上方如同塑像一般，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妻子和女儿的画面；郝玲玲看他这样也不敢有所动作，也是搂着对方的脖子一动不动，如同两座雕像！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表面上两人是相安无事，实际上内心深处都在暗流涌动。两个人都很孤独；内心的压力都很大！都在渴求着渲泄和解脱！

二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晚上张健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发冷、冷得发抖！郝玲玲是学护士的，初步判定他是急性肺炎，立即把他送往医院。之后悉心照料他二十多天。张健就和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个善良、执拗的女孩终于感动了张健。

高莹莹提出复婚后，张健意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回深后立即劝说郝玲玲离开自己，在劝说未果的情况下，悄悄给了房东三个月的房租之后，并将二万多元积蓄全部留在郝玲玲的枕旁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天，他的工行卡上那二万多元被郝玲玲退回来了。紧接着房东阿姨的电话也打来了，告诉他那个漂亮的小妹搬走了！张健赶紧去了出租屋，只见人去楼空，小小的客厅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永远忘不了你！暑名写着娟秀的玲玲两个字和日期。张健想：又伤害了一个善良的女人。

郝玲玲走了！高莹莹和他的关系也一天天地冷了下来。张健分析原因应该首先是怨恨：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孩子盼着与丈夫破镜重圆的一天，没想对方并不积极！

其二是猜疑：女人都是敏感的；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假想敌，至于高莹莹是怎么想的？怎么一天天影响着女儿和自己疏远，最后走到当下这种状况，真的是不得而知。

自己最大的错误还是没能经受得住考验，与郝玲玲产生了那么一段情愫，失去了复婚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