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无论是十多年前荒木歌川他在南京遇到我，还是比那更早的两年他在东京第一次见到我，他这一生真正在乎唯一挚爱的人，就只有我！”莫共认真观察伊藤绫野的神情变化，她的悲伤和愤怒已经爬上脸庞，且趋近绝望！莫共继续用刀子搅碎伊藤绫野那颗接近疯癫的心。“你被花谷长勇救了，死里逃生又怎样，重新回到皇冠体育直播：又怎样，你重新见到荒木歌川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位置了吗？荒木歌川他有因为你回到皇冠体育直播：而有半点欣喜吗？”

“你住嘴！你给我闭嘴！我要杀了你！”伊藤绫野不顾一切向莫共冲过来，那几人立刻上前，按住这发疯的女人。

原本拔掉伊藤绫野的指甲以后，莫共便打算杀掉她的，但莫共又反悔了，她要等一等，她要看着她痛苦。

莫共站在被那几名手下按住如一头愤怒的野兽的伊藤绫野面前继续道：“最为可悲的是，你到死，也都无法战胜对我的恐惧。因为六年前南京莫府的地下室，我折磨了你大半年，那半年的时光已经在你心中种下了深厚的阴霾。你就是这世间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爱的最悲哀的产物，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伊藤绫野彻底被激怒，全力挣扎着，莫共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放开她。那几人领命向后退却几步，挣脱困束的伊藤绫野此刻是一头彻底失掉理智的野兽，她疯狂的朝莫共这边冲过来。莫共轻轻侧身，一个适当的躲闪，伊藤绫野如她预想的那样毫不费力的冲下悬崖！

“我会化为灰烬，播撒在帝国每一寸土地里，等你！”这是伊藤绫野冲过来之时说出来的话，莫共依稀瞥见她面如枯槁，眼角还流出了一行干瘪的眼泪。

那几人也惊住了，他们都疾步来到悬崖边查看情况，然而悬崖下面一片空寂，万丈无声，只有半壁上的树叶剧烈晃动着。

多么轻灵巧妙的自坠式毁灭，莫共心里发出冷笑，这时，她才缓缓回身。伊藤绫野根本没有料想到刚才莫共便已变换了位置，她故意站在那里等着她冲过来，因为她身后是万丈悬崖。

这是莫共专门挑选的地方，悬崖不算很高，但是摔死一个人足够。莫共疾步下山，那几人在前面开路，他们从这座山后面的小路上绕过去，来到山脚。那几人没寻多久便找到了伊藤绫野的尸体，她的脸都摔烂了。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那几人以为雇主结束了自己的事情便会离开这里，没想到竟然还让他们去山下寻找尸体。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们以为找到尸体便可了结，可更没想到的是，此刻他们的雇主竟然缓缓蹲下身去，凝望着那具尸体，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这几人相互对望着，那眼眸中皆是怨气，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莫共凝望了伊藤绫野一会儿，轻声道：“你，伊藤绫野，死有余辜！这是你最应该有的下场，你可以去跪着给我父母谢罪了！不过你是真的蠢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几句话就激成这个样子。”

那几人听见莫共嘴里念叨着，但是却听不懂在说什么，反正不是日语。

随之，莫共又站起来，“这真的是你最好的结局，就是待到你尸体腐烂，也不会有人来。六年前你便已患上‘莫共癫狂症’，深陷之中无法自拔，所以这是你早晚要经受的命运！”

莫共之所以命人找寻伊藤绫野的尸体，便是要确保她彻底断了气，才肯离开。

海风呼呼吹过，暗波滚滚，逐浪涛涛。海风吹乱莫共的头发，前方这一片浓郁灰黑的天空，都装入莫共的眼眸中。天云泛黑，莫共缓缓走下断凌山，每一步都沉重艰涩。六年前，皇冠体育直播：投降之时，她便要杀掉伊藤绫野，如今愿望实现，却没有丝毫痛快酣畅。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万古千秋，寥廓天地，无一不是今日这般悲壮苍凉，抬头看，它绕过谁？

莫共起身折回，路上总有个声音回荡在耳边：世界上有无数魔鬼，上苍闭着眼睛，忘了惩罚他们。既然老天不做，那么，我来做！

今日是第十五天。

虽然只是短短两周，可这半个月来，莫共总共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不到过往一周的睡眠多。莫共每晚做噩梦，每晚都会梦到张甫程向自己和她的孩子索命的场景。惊醒以后，莫共便在深夜里坐着，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盼望着荒木歌川回来，她一个人是真的害怕，可是她没有等到……今日荒木歌川回来，莫共心中虽然有愤怒，最更多的是欣喜，她要把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都与他诉说……

虽然万分确定那天在岐夹村那座暗室中的那个人就是荒木歌川，但莫共还是要亲口听他解释，让他告诉自己那不是他，只是一场误会，那么她便会原谅他……

这十几天来的回忆和梦境如尖刀一般刺在了莫共的心上，违背千千万万亡灵的遗愿，甚至背叛战争中惨死的父母，背叛祖国，却还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即便夜夜噩梦缠身，那些死伤和痛，像剐不掉的毒瘤一样长在自己心里，还是决定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而他……

荒木歌川被扇的更懵了，他不知道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莫共性情大变，她还是之前那个对自己无比温柔的共儿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荒木歌川的怒火也窜上来：“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停止杀人？”荒木歌川站起来走到莫共身边，神色激烈，愤怒的望着莫共。

莫共站在不动，一直看向荒木歌川的眼睛。荒木歌川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们在这里这几年的休养，让你的心能够正常一些。”

“正常？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敢听吗？”

“你要说什么？”荒木歌川冷冷的抛出这一句。

莫共缓缓开口：“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5月10日，日军进攻湖南洞庭湖西北岸，最后在厂窖地区，把来不及撤退的皇冠体育投注：军残部和当地居民围堵在那里，然后开始……大屠杀！”

“户田支队的记录：10日凌晨，在三仙湖市东北地方，部队与针谷支队、酋木大队和小柴支队相策应，将1500名左右的敌人包围歼灭。”

“独立混成第17旅团的记录：9日早晨，在靠近厂窖的白蚌口以南，与自南面突进来的针谷支队以及进入下流港附近的小柴支队吉冈追击队相策应，包围歼灭了自空中发现的2000名敌人。”

“此次作战，敌人‘遗弃’尸体13067具，仅用11个大队即歼灭一万数千敌人，虽说是地形有力，但仍不失为看成歼灭程度很高的作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记得这么清楚？”莫共所说的是湖南洞庭湖的厂窖屠杀惨案，当年在南京之时，荒木歌川也有所耳闻。荒木歌川的愤怒逐渐减退了一些。

“不要问我为何了解的这么清楚！杀完人之后，还把日记记录得如此详实，除了你们这种魔鬼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别人吗？此次屠杀，皇冠体育直播：军队歼灭皇冠体育投注：上万人，有三分之二是平民。‘地形有力’不过是厂窖地区背靠洞庭湖，三面环水，当地军民无路可逃。这和当年南京大屠杀，将军民逼退在下关江边跳江自杀有何区别？你告诉我，区别在哪里？”莫共双眸更加殷红，她似是在撕裂声腔。

“屠杀过后，重庆《阵中日报》记者袁琴心来厂窖调查：厂窖河里的死尸，使船只不能通过，只要船身往河里一动，前后左右都翻出死尸来，腐烂的肉浆，会将船身四周粘着……”

“你们皇冠体育直播：鬼子杀人，一种是集体杀人，让很多人跪在禾场里，机枪‘砰砰砰’，一排人就打死了；有的要老百姓排成横队，一声口号，一个鬼子杀一排，看谁杀得快一些；还有的把女人赶到屋里关起来，一个个进去**。**完之后，把女人都捆住困在里面，汽油一丢，活活把她们烧死……”

荒木歌川的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突然跳起来，大声打断：“别说了！”

“怎么，你害怕了？不敢听下去了？”莫共红着双眼，眉峰竖立：“你告诉我，这一笔血债谁来偿？东京巢鸭监狱被执行绞刑的那几名战犯吗？他们被绞刑一万次也不够吧？”莫共突然双眼睁大，瞪着荒木歌川，大声吼道：“啊！你说话呀，谁来偿？”

荒木歌川的全身止不住颤抖，虽然那不是他所为，可是是他们国家的军队所为……这一切都是他一生不敢回忆的噩梦！

“知道血流成河浮尸千里是什么样子吗？就是我刚才描述的那样，船只被尸体黏住无法移动！”莫共愤怒咆哮道：“是有伊藤绫野和你，以及千千万万你们这样的一群魔鬼，才导致这一场漫天杀戮！她不该死，谁死？”

荒木歌川一眼不发，呆怔的立在原地！

“真该让你看一看她死之时的惨样子，哭天抢地的叫着你的名字呢。她就是死十回，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荒木歌川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他缓缓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莫共。

莫共的眼泪忽如汹涌的洪水决堤般，无声无息的漫出，但她并不去擦眼泪，而是将手放在腹部，心中万般绞痛，心中低语着：抱歉宝宝，我不想让你听到这些，可我们的祖国确实经历了这些事情，一切都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