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荒木歌川刚从法庭迈出来，便上了崇仁亲王的车，与荒木歌川同时上车的还有牧野和宏。在车上，牧野和宏近乎呆滞的望着自己，荒木歌川微笑着伸起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并柔声道：“好了，牧野，我这不是没事吗？无需再担忧了。”

牧野和宏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沮丧的低下了头，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令牧野和宏没有想到的是，荒木少将竟然独自揽下这一切，保住了他在军中的职位。在审判之前，荒木歌川自己口述是他打残荻岛仓末，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副官丝毫不知情，牧野和宏正要说话，荒木歌川一个肃穆凌厉的眼神投过来，牧野和宏便不敢再说话了。

虽然现在“平民”军队已经解散，普通士兵被遣散回家，但是部分军官职位——没有发动战争、制造战争阴谋、在战争中随意下令屠杀的将领的官职还是被保留下来，参与美军的“战后重整”工作，所以荒木歌川的“少将”军衔才能够持续到现在。一个国家不可能长期没有军队，以后重新组建军队的话，定不能够缺少荒木少将这样的将官，可如今，他将这一切都丢了……牧野和宏独自思忖着，愈加愤懑。

坐在一边的崇仁亲王不禁打趣道：“看来这段时日牧野君在牢中着实受了些委屈啊，你看如今，能被气成这个样子，脸红脖子粗的。”

“我们牧野君心气高傲，正直刚毅，突然被那群老朽投放到牢中，难免有些不适应。”荒木歌川也笑着说道。

“是啊，你看牧野君，如今被气的这脸色有树上结的李子黑了。”崇仁亲王更是乐不可支，因为荒木歌川向来严肃，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副驾驶位上的铃木彻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荒木歌川知晓崇仁亲王是为了缓和牧野和宏心中的不悦，便也随心所欲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玩笑结束，车内突然安静下来，荒木歌川望向车窗外，日暮斜阳，倏忽而过的街景竟有些陌生。自己当真是被关押的太久了吗，为何他感觉这些树木都开始萧条了，现在也仅是七月末而已啊。一丝念头忽然闪过荒木歌川脑海，他近一个月未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家中还好吗，更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是否有那么片刻，她对自己也是有过担忧的……

汽车停到崇仁亲王府中，崇仁亲王带着荒木歌川以及两名副官径直来到书房，这时，一名穿着素色和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从屋中走出来，将一壶茶端到书房中，自己便退了出去。

荒木歌川率先开口问道：“亲王阁下，那两名社长，现在……”

“回少将阁下，那两名社长还在松川町一番街的密室中。”铃木彻恭敬答道。

“我已被军部撤职了，不再是什么‘少将’。”

“您永远都是少将！”这时，闭口不言的牧野和宏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是的，少将阁下，您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少将阁下’。”铃木彻也恭敬说道。

“在我心中亦是。”崇仁亲王微笑着说道，“好了，我们还是回归正题。”

“那两名社长还是什么都未交代吗？”荒木歌川问道，他在狱中之时，崇仁亲王前来探望，他便将这一切都告知了亲王，包括那两名社长关押在松川町的密室中。崇仁亲王才派人更加死守那座密室。

“交代了。”提到松川町的密室，崇仁亲王忽然想到铃木彻汇报今日的事情，他想到铃木彻转达的莫共的嘱托，崇仁亲王犹豫片刻，还是未提及一个字。崇仁亲王说道：“软硬兼施加恐吓的手段，这两名社长便说出了实情。六埼矿上之所以产量比别的矿山高出几倍，确实是因为那里秘密关押了许多免费劳动力。”

“那些劳动力来自哪里？”

“皇冠体育投注：。”

“果然如此。”

“是啊，与你料想的分毫不差。所以，当初你在军部走廊中撞见了猪木三郎副官手中的那份‘注音字母’的英文文件，便也不奇怪了。”

荒木歌川：“可是后来那批俘虏从六埼矿山消失了？”

崇仁亲王：“正是，其中一名社长便是这样交代的。”

荒木歌川：“还有那个武藤英，一介文职官员，竟然秘密带部队去往北方，而他去北方的任务至今也未查出来。”

崇仁亲王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法庭中，武藤英坐在旁听席，气定神闲：“现在想来，这件事情也许与那批俘虏有关。”

荒木歌川郑重点头。

崇仁亲王：“他们这帮人着急将你弹劾下去，也许是他们的‘事业’做到了非常关键的一步，而你是唯一发现他们的人。”

荒木歌川：“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要找到实验室的具**置所在。”

崇仁亲王：“铃木彻已经去探查过了，东京的实验室根本不在冈谷工业大学中。”

荒木歌川正要说什么，崇仁亲王立刻说道：“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你所述的地址，冈谷工业大学最靠西十分隐秘的那间房屋，我派的人分别以不同的身份进去过三次，里面空空荡荡，只摆放着一些器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座实验室的空间有多大？”荒木歌川。

“十分空旷，从外入里要经三道门。”

荒木歌川仔细回忆一番，与当初惠口美子所述情况相同。

“卑职前去探查过好几次，现在冈谷工业大学根本无人看守，与普通大学无异，只要是本校师生皆可正常出入。”铃木彻。

“那庆应大学呢？”荒木歌川又问道。

“你担心他们将实验室转移到了庆应大学？”崇仁亲王。

荒木歌川点了点头。

“庆应大学也一切正常。”铃木彻。

崇仁亲王无奈的感慨道：“看来我们要重新规划调查方向了，也许他们知晓你在暗中调查，便转移了实验室。现在可以确定参与这项实验的人定有武藤章、猪木三郎，其他人像斋藤启、山崎森许是被他们所胁迫……只是不知道这项实验的真正幕后是谁？又涉及到多少人……”

“荒木最担心的是这项实验完全是美军在操纵，而猪木三郎那些人只是代替跑腿卖命的蝼蚁般的傀儡而已。”

“如果完全都是美军在背后策划，那事情便更加棘手了。” 崇仁亲王：“我看松川那座密室中还关押着另外两人，他们也是此次事件的知情者吗？”

荒木歌川平静答道：“是的，但是他们受尽酷刑也只字不吐。”

“都战后的年代了，还有人如此愚蠢，愿为所谓的‘圣战’献出自己的一切。”

“是啊……”荒木歌川轻轻说了一句。

崇仁亲王忽而又正色道：“歌川，这件事情最让我诧异的是，你发现了这么重大的事件竟然这么晚才让我知道，是不是如果军部那些老蛮横不弹劾你下去，你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呢？”

“亲王阁下，荒木绝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崇仁亲王带着戏谑的笑容望着荒木歌川。

“只是此事凶险万分，亲王阁下身份尊贵，我了解您的脾性，您一旦知道这件事以后定会调查下去，我不愿阁下涉险。”

“看来歌川是十分担忧我的安全喽？”崇仁亲王满面微笑，愈发戏弄起荒木歌川来。

站在一旁的铃木彻也不禁露出笑容，这二人光风霁月的情意和胸怀真是人间绝色。

“当然，荒木一直都担忧亲王阁下的安全。”

“算你还是人中君子。不过话说回来，我身份尊贵，难道歌川你的身份便不尊贵了吗？”

荒木歌川正要说什么，崇仁亲王立即打断：“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提什么‘身份尊贵’的事情。”

“是，歌川知晓了。” 荒木歌川也微微一笑。

崇仁亲王将荒木歌川的茶斟满，牧野和宏还是老样子，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

“那个哈尔克尼兹为什么愿意为我出庭作伪证？”荒木歌川细细喝了一口茶，问道：“亲王阁下与那个皇冠体育投注：佬交易了？”

“交易？什么交易？”

“美军将领私底下**早已收红了眼，如若没有交易，他会为我出庭作证？”

“那你先告诉我，当初你没有哈尔克尼兹上校的命令，是如何调动美军舰艇的？”

荒木歌川欲言又止。

崇仁亲王：“你若不肯说实话，我便要询问牧野了，你也不希望你多年忠心耿耿的副官因为你而为难吧？”

“亲王阁下，您高明。”荒木歌川无奈道。

三个月前的往事浮现出来。

……

“我是荒木歌川，听过我吗？”

“听过，当然听过。”皇冠体育投注：海军上尉塞缪尔露出得意而谄媚的笑容，“大名鼎鼎的荒木少将，谋略善断、作战英勇、家庭显赫，这在东京人尽皆知呀。”

“那我的手段，你听过吗？”

“当然听过，这是必然的。”

“既然听过，那我的手段你应该知晓。”

“当然，当然。”

“若此事缄口不言烂在肚子里那我便可保你在东京无虞，那些金条也都是你的。如果你胆敢泄露一个字，你可能便真的再也看不到皇冠体育投注：的国旗了。我这人，即便是要被打入地狱，也要别人与我一同陪葬！”

“知晓，知晓，我当然知道交易最重要的就是要相互信任，双方均要遵守交易的规则。荒木少将，阁下严重了，请荒木少将放心，我向上帝起誓，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塞缪尔将荒木歌川从东京港送出来，“而且，我自诩是一个聪明人，荒木少将，阁下在东京的地位和阁下的财力，我是知晓的，我在皇冠体育直播：，也不知道能呆几年，万一哪天一纸调令下来便将我调回去了，那我何必跟钱过不去呢？况且，我们的合作是双赢的局面。”

这名皇冠体育投注：上尉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牧野和宏听着荒木歌川的叙述，也跟着回忆起来，为了追击莫共，少将阁下送给那名负责调动军事舰艇的塞缪尔上尉十根金条，塞缪尔才暗中调出舰艇。

十根金条，少将阁下毫不犹豫的便拿了出来，给了那名两眼放绿光的皇冠体育投注：佬。而如今，少将阁下为此倾囊付出的人因她失去了一切，那般尊荣华贵无论是战时还是战后都受无数人敬仰的少将阁下，现在成了平民……只要想到这一切，牧野和宏便感觉自己胸口赌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亲王阁下，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是否与那名哈尔克尼兹上校做了交易？”

“没有。”崇仁亲王摇摇头。

“没有交易，皇冠体育投注：佬怎么可能突然出庭为我捏造证据？”

“歌川你又说笑了，我是大皇冠体育直播：亲王，天皇的亲弟弟，我能与他们做什么交易？”

“普通军队已经解散，现在军部上上下下的军官唯恐自己被解甲归田丢了官职，所以贿赂成风。皇冠体育投注：佬已经从中尝到甜头，便拼命的想尽各种办法，从中谋取利益，不然的话，我当初也不可能调的动皇冠体育投注：海军舰艇。”

崇仁亲王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