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围剿

是潘则刚的及时报告，将大王二王送上了断头台。围剿的队伍举着火把，从后山的四周山脚包抄而上，步步推进。潘则刚作为重要的目击证人，与两名指挥官站在一起，被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层层保护着，此时的潘则刚心情特别紧张，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其中一名胖指挥官见他这种状况，就从口袋掏出一包烟，笑着递给他一支，道：“老潘，抽支烟吧！”

胖指挥部姓高，他朝自己嘴里塞了一支，又扔给了另外一个指挥官一支，于是三人便抽起烟来。高指挥官道：“老潘，谢谢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不然，这两个罪恶滔天的家伙还会无法无天下去，再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百姓！不能让他们继续逍遥下去了，今天就是收网的时候！我们今天布下了漫天大网，量他们插翅也难逃出这张大网！”

潘则刚抖抖索索地抽了几口烟，心情这才有所平复。很快，围剿行动就有了新的线索，有人跑过来报告说：“发现大王二王的踪迹了，他们就在南面的山崖上！”

高指挥官非常兴奋，他挥了一下手，命令道：“干得好，继续往上挺近！”

官兵们情绪高涨起来，他们挥动着火把，高喊着“活捉大王二王”的口号，加速往山上爬。突然一声枪响，一名士兵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官兵们的喊声霎时停止，接下来便是夜空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两个家伙手里有枪，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啊！”有人喊道。

几分钟过后，官兵们这才回过神来，有人道：“怕他个球啊，就两个小毛贼，俺们继续上！”

于是，官兵们继续前进，不过现在大家比以前要谨慎得多。说话的嘈杂声没有了，只能听到哼哧哼哧的脚步声以及树叶发出的哗啦声。

十几名士兵来到南坡的山崖下，正琢磨着如何攀爬上去，突然几块巨石从山顶上滚落下来。士兵们没有心里准备，一时躲闪不及，竟然有多人中招，他们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场面非常骇人！

这样硬攻下去，必然有更多的官兵伤亡，高指挥官手捻着下巴，思忖良久后命令道：“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等明早天亮再做决断！”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官兵们如此，潘则刚如此，山上的大王二王更是如此。潘则刚心情很复杂，他不禁开始反思起了自己这一天来的所作所为。那传说中的恶魔大王二王并没有为难他，放了他一条生路，而自己却不守承诺，将他们出卖了，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其实，那大王二王心里还是存在一些善念的，他们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十恶不赦。也许，他们就是一念之差走上了不归路，从此一步错，满盘皆错。潘志刚这样想着，就越觉得心里愧疚，为了平衡心中的罪恶感，他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理由来安慰自己。这两个人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没有我的举报，他最终还会是落入法网，接受法律的制裁。我的举报应该是一种正义的行为，这应叫为民除害！

天刚蒙蒙亮，山下的大喇叭便响了起来：“山上的大王二王兄弟听着，对抗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只有乖乖出来投降，才是你们最好的出路！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只要你们认罪态度良好，法律会对你们酌轻量刑！”

大喇叭刚刚广播完，官兵们就听到一声枪响从山顶传来。高指挥官骂道：“他娘的，看来这两个家伙要顽抗到底了！大家都听好了，继续向山上包抄过去，不管死活，一定要抓住这两个人！”

于是，官兵们呐喊着朝山上冲了过去。又有几个人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产生，高指挥官下令朝山上射击。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潘则刚的耳朵里却还在嗡嗡作响。枪战结束了，有人从山上抬下来两具尸体，官兵们都争相围过去观看，有人惊呼道：“我的娘唉，这是人，还是野兽啊？咋糟蹋成了这样，没个人形了！”

潘则刚也挤了进去，却见那瘦高子的大王身上已经被打成了筛子，鲜血顺着担架往下滴。他的颧骨更加凸出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瞪着自己。潘则刚吓得不敢继续看下去，他又来到二王的尸体旁查看。二王的状况要好得多，他的身上只有一两处枪伤，显然是大王一直在掩护这个弟弟，让他想办法逃脱。然而，大王做的这一切牺牲都是徒劳，他还是没有保护了弟弟！

恶贯满盈的逃犯大王二王在双子镇向阳林场被击毙，这一消息迅速地被各大报纸刊登出来，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人们拍手称快，把潘则刚当成了缉匪英雄，县报社张记者还专门过来采访了他。潘则刚却说：“我啥也没做，只是把两名逃犯的行踪报告给了公家，有啥事迹好写的呢？”

张记者以为他不愿意配合采访，于是陪笑着说：“潘同志，不要太谦虚了，你的事迹大家都传开了！像你这样的英雄行为，作为记者，我有责任把它整理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林场的场长走了进来，对张记者道：“老潘是个好同志，他平时严格要求自己，工作积极，非常上进！他没有其他的缺点，不过就是太谦虚了！这谦虚过度，也就是他最大的毛病了！他不好意思说，就让我来替他说吧……”

“那太好了！”张记者拉来一把椅子，让场长坐下慢慢讲来。张记者听得很认真，他不时地望望场长，然后又继续低下头去做记录。场长的口才真好，他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他所说的事情，有些是潘则刚经历过的，而更多的是他杜撰出来的。

张记者听到精彩处，不时地向潘则刚举起了大拇指，而潘则刚却听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有些场景，场长夸张得太过分了，潘则刚正要插话解释，却见场长将一根指头竖在嘴边，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也只好闭嘴作罢。

很快，潘则刚的英雄事迹就被刊登到县报纸上，又相继被多家报纸转载。潘则刚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他被人们争先恐后地拉到各个机关或学校做英雄事迹报告。不过，为了防止出错，他的报告内容是有人事先帮他操刀准备好的，他需要熟读甚至背诵，在台上将所有的内容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复述出来就可以了。这一方法很奏效，每一次当他做完报告时，台下总是掌声雷动。

潘则刚获得了精神上的大丰收，确实很风光。不久，实实在在的收获也接踵而来，经过林场领导的慎重考虑，最后决定提拔潘则刚为林场后山片区的组长，工资连上两级。这还不算，没过几天，又一件好事落到了潘则刚的头上！

这一天，场长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里，对他说：“今年上级分配给林场两个回城名额，你现在是全社会的一个先进典型，经过组织认真研究，就把其中的一个名额给了你！我知道你家人口多，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该让谁回城最好！”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一直梦想着能够回城过上体面的日子，能够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可是落户到双子镇鲁湾村以来，他的回城梦正在一天一天地被无情的现实撕得粉碎，他已经习惯了向阳林场，习惯了鲁湾村，觉得这里就是他最终的归宿！想不到，正当他已没有了任何奢求时，幸运女神却向他抛来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