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刘青山的归处

小闺女亚玲的离家出走，让大队**刘青山最为懊悔，本来她可以有个似锦前程，却这样自暴自弃毁掉了！他在懊悔中度过了一个混沌之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刘青山却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他中风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韦家一家人正在吃午饭，茂昌女人刚掐了一块馒头放到嘴中，还没有来得及咀嚼，她就半张着嘴愣在那里了。待传话人将所有的话说完，茂昌女人突然“呃，呃”打起嗝来。闺女二错心细，端来一瓢水道：“妈，喝点水吧！”

茂昌女人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将嗝止住。她扔下筷子，哭丧着脸站起身对婆婆道：“娘，俺哥出事了，俺要马上去看看！”

小脚奶奶很善解人意，她向儿媳扬了扬手，答道：“去吧！把你哥哥照顾好，别着急回来，家中有俺呢！”

茂昌女人急急火火地来到娘家院子门口，刚要敲门，却见一妇人端着一盆水出来，她正是哥哥的情人广生媳妇桂芬，只见她满脸的疲惫，很显然这两天没有休息好。见到茂昌女人后，桂芬忙挤出一丝微笑，道：“小妹来了，你哥在屋里呢，快进来吧！”

茂昌女人跟着桂芬来到了哥哥的卧室，见哥哥半躺在床上，人也黑瘦了很多，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扑到他的身边。此时的刘青山口齿不清，呜啦呜啦几声后，也跟着流出泪来。

待她情绪平复一些后，桂芬道：“小妹，别太担心，俺已请了大夫给他打了针！情况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他会慢慢康复一些，不过想恢复成正常人也难，多少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茂昌女人激动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道：“太感谢你了！不然，俺哥会变成啥样，俺不敢想象！”

广生媳妇桂芬有些抱歉似的笑了笑，道：“小妹，不要说见外的话，这些都是俺应当做的！既然你来了，就帮俺照顾你哥几天吧！俺已经二天没回家了，家中有一大堆衣服要洗，孩子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人给他们做一顿像样的饭！”

茂昌女人忙点头道：“那你快回去吧，俺就留下照顾哥哥！”

茂昌女人在娘家住了几日，由于牵挂家中的那一摊事，就有些心神不宁，她会经常站在门口，希望广生媳妇桂芬的身影早点出现，她好脱身回家。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广生媳妇却还没有过来。

哥哥刘青山看出她的心思，道：“妹，不然你就回去吧，家中有老有小，离不开你啊！”

茂昌女人有些为难，道：“哥，俺走了，你咋办？”

刘青山答道：“没关系，还有桂芬照顾俺呢？”

茂昌女人道：“哥，不是俺向你泼冷水，俺看那广生媳妇八成不会过来了！”

刘青山先是一惊，随后又放松了下来，自我安慰似的道：“你不懂，俺俩感情深着呢，她不会放下俺不管的！”

茂昌女人道：“希望如此！不过，俺要把不中听的话说到前头，也算给你打了预防针，你好有思想准备！哥你想想，她跟你是图个啥？就是因为你是大队**，能给她带来好处！现在你成了这样，估计她是想躲还来不及呢！”

刘青山有些愠怒，道：“你住嘴，她不可能是这样的，不要抹黑俺俩的感情！”

茂昌女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院子，忙活其他的事情去了。

又过了二日，广生媳妇桂芬还没有过来，刘青山就有些着急了，他催促妹妹道：“你去她家，看看发生了啥事？”

茂昌女人笑了笑道：“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刘青山说罢，气得将脸扭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妹妹。

茂昌女人无奈，只得去请广生媳妇桂芬。当她来到广生家门前时，广生媳妇正在屋子嗑瓜子，听到茂昌女人的叫门声，忙扔下瓜子，迅速地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广生是位老实疙瘩，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忙问道：“你这是干啥，不去照顾青山兄弟了？”

媳妇道：“你是榆木脑袋啊，哪有像你这样的男人，居然将自己的媳妇朝别的男人身边推！”

广生有些愕然，但当他明白媳妇的意思后，又欣喜起来，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现在让俺咋样去做？”

“你去告诉她，俺生病起不了床，不能过去照顾她哥哥了！”

“这样好吗，显得有点太不厚道了吧？这几年，青山兄弟也接济了俺家不少！”广生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没有动。

媳妇朝他瞪了一眼，道：“有啥不好的？他接济俺家，是另有所图！再说了，他得病以来，俺照顾了他好几天，也算到仁至义尽了！你难道要俺去伺候那个残疾人一辈子？”

广生这才走出门来，将编好的一套说辞说给茂昌女人听。茂昌女人在门口等了很久，早就猜出广生媳妇不可能再回去照顾哥哥了。她搓了搓手，对广生道：“俺知道你们也很忙，就不想麻烦你们，可哥哥偏让俺过来！你媳妇上几天照顾俺哥哥累坏了，那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以前如胶似漆的情人居然以装病来推脱，这对刘青山打击太大了！自己为了这个女人闹得妻离子散，而自己遇难时，她却不顾往日的情分决然地离开了！俺真是瞎了眼，看上了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女人！

茂昌女人要将哥哥接回鲁湾村的家中照顾，可是哥哥刘青山死活不同意，他对妹妹道：“你快回去吧，别管俺了！”

茂昌女人放不下哥哥，于是请人捎信给闺女二错，让她拉板车来接舅舅。刘青山性情大变，他不想连累妹妹一家人，于是手抓脚踢起来。可是他毕竟是个瘫子，硬是没有扭得过母女二人，被抬到了板车上，拉回了鲁湾村。

在妹妹家住了一段日子，刘青山情绪一直很低落，他对妹妹抱歉道：“你们这一家人本来过得就很艰难了，俺这个瘫子还要过来拖累你们！”

茂昌女人抹着泪，道：“哥，你说啥呢？你是俺哥哥，又有恩于俺家，俺咋能放任不管呢？”

又过了两日，刘青山的大闺女大梅、二闺女亚芳听到消息后也都赶来了，两个人都说要接父亲回家休养。刘青山很欣慰，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道：“你们还算有良心，老爸俺没白疼你们一场！”

闺女大梅公婆还在，身体都不太好，小夫妻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因此生活条件很是拮据。二闺女亚芳家庭条件要好些，婆婆已去世多年，公爹健在，夫妻俩有个儿子，由公爹带。刘青山觉得亚芳家更合适一些，于是对正在争执的姐妹俩道：“你们俩别争了，俺就跟亚芳去了！”

姐妹俩拉着父亲告别了姑姑，出了鲁湾村。茂昌女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抹起了眼泪。二错很惊讶，问道：“妈，你咋哭了？”

茂昌女人又叹了口气，道：“俺认为自己命苦，想不到你舅舅也成了这样，这日子咋往前过下去啊？”

二错知道，父亲去世以后，多亏了舅舅的帮助，母亲才能勉为其难地挑起韦家一家老小生活的重担。现在舅舅病倒不能继续接济韦家，母亲开始心虚了！二错走上前去，轻轻地扶着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不要怕！有俺们呢，俺长大了，啥活都能干！三妹今年也长高了不少，可以帮忙干一些活了！”

母女俩刚进屋不久，外面突然响起了高亢欢快的唢呐声，韦家一家老少都很纳闷，于是出门观看。却见河西李家男主人李子俊身穿一身崭新衣服正在大路上笑盈盈地向这个方向走来，后面还跟着唢呐班子，他见到男人便发烟，见到女人和孩子就散糖。有好事的人调笑道：“子俊兄弟，啥喜事啊，是不是你梅开二度，又娶新娘子了？”

李子俊笑道：“俺家那婆娘对俺管得紧着呢，俺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俺家是有喜事，俺那个二小子文武考上中专了，中午都到俺家喝喜酒去！”

人们开始啧啧称赞起来，这李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三个小子现在有两个成了公家人，那小儿子文豪学习更不差，将来也一定有出息！

在一片称赞声中，李子俊笑得更灿烂了，来到韦家的门口时，他对小脚奶奶和茂昌女人道：“干娘、弟妹，你们不要做午饭了，一家子中午到俺家吃流水席去！”

一群人蜂拥在李子俊的身后继续往前走，小脚奶奶叹息道：“文武这么好的孩子，大改那个死鬼咋就看不上呢？现在她要是知道文武这样有出息，肠子也要悔青了！”

茂昌女人道：“娘别提了，大改这个死鬼太没心没肺了！她彻底把俺们忘了，离开家两三年，却一点音讯也不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