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黑色的记忆

黑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一丝光亮。他**在屋里一圈圈走动，寻找有没有可能逃走的口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大叫，踢门，拉门，试探门是不是牢固。如果碰到一踢即破的门，晚上是可以破门而逃的。

没人理他，门也很坚固。继续摸索，摸到窗子的感觉了。他很疑惑，有窗的屋子，怎么这么黑暗？

他的手像触到壁纸的感觉，他有长长的指甲，用力摁下去，然后左划右划，划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光线从这口子穿透进来。这间房子本来是有玻璃窗的，只是被他们严严地贴上了黑黑的壁纸。

就从这里逃了，他打定主意。有敲碎玻璃的东西吗？他四处找了找，发现一只啤酒瓶子。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一旦被他们知道，肯定逃不脱。

他用少有的耐心，等到夜深了，人们都睡着了，他划开的口子，没有丝毫光亮时，他敲碎玻璃，很幸运，没装防盗窗，他爬上窗子，跳了下去。

还好，从二楼跳下来，不算高，没被摔伤。那些人听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前来察看，发现他已逃走。急忙从楼梯下来抓他，追他时，他已消失在黑暗中了。

一夜无眠。没钱住旅社，没处安身。涵洞成了他临时的家。任凭呼啸的北风肆虐，寒冷和刺骨的疼痛，在遥远的记忆里，刻骨铭心。

饿极了。空洞的肠胃里，像有无数条绳子，用力撕扯。周边的五脏六腑似乎在抽搐，发生痉挛，牵扯着他的神经，难受得忍不住。

他双手用力压着肚子，以减轻饥饿带来的不适。然而无济于事，必须找到食物填充肠胃，才能缓解这种煎熬。他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却浑身无力，迈不开脚步。

不能饿死在这里，爬也要爬到能找到吃的地方去。强大的意念，驱使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一家饭店前。

店里升腾的白汽，像美食摆在面前，刺激他的感觉器官，叫他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口水。

店里每一张桌子，都坐着人，吃着早餐。西门宏鼓足勇气，走进店里。老板娘端了一碗米粉，送给一名等着吃早餐的客人。她没看到西门宏进来，转过身时，与他碰了个正着。

西门宏赶紧满脸堆笑地朝她鞠躬，乞求她说：“老板娘，我饿得不行了，行行好，送点吃的给我。您的大恩大德，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也许他一身邋遢的形象令她恶心，也许怕他蓬头垢面，影响她的生意，也许他来的不是时候，不应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去乞求，也许她铁石心肠，或者本身就是一个吝啬鬼，不愿施舍，她大叫一声：“滚！”

西门宏仍赖着不走。老板娘恼羞成怒。顺手端起一个客人吃完后，剩下的热汤，朝他泼过去。泼到他头上，脸上，滚烫滚烫的，皮肤都烫得红红的，只是没有起泡。

狼狈和尴尬，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洋相。落到这种地步，是命运不济吗？他怪自己命不好。他想发怒，发火，又没底气，只好带着耻辱，忍气吞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无可奈何走出去。

他一遍一遍问自己，只能饿死在异地他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