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侯皿

陈诩在淮南以少胜多成功消灭雍国大军，震慑了不少对大乾大契烈国别有用心之人。虎踞关中的秦王侯皿在得知陈诩在淮南打败雍国之后，就将三个儿子都派到郁久律忽必赉身边充当护卫，也就是契烈人说的“秃鲁花”。

如今的侯皿心中想的都是当第二个虞茂贞。虞茂贞曾经割据关陇一带二十州之地，虽然后来屡次败给朱光和王佶，但也终其一生，都是一方诸侯。直到死后，虞茂贞的儿子虞从曮才将地盘交给了大雍皇帝虞昌勖，换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侯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郁久律忽必赉身边，就是希望他们能最后能像虞从曮一样富贵一生。

侯皿的三个儿子到了上都之后，郁久律忽必赉为了表示对侯皿的重视，将侯皿的三个儿子全部任命为大将军，并且派其中一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来到关中，邀请侯皿前往上都参加北南臣僚会议。由于侯皿此时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关中，因此侯皿恭恭敬敬地给郁久律忽必赉写了一道奏疏，说自己年老有病，出不了远门。然后又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大量的财宝回上都，向郁久律忽必赉恭贺大捷。郁久律忽必赉亲自邀请被侯皿却婉言谢绝，哪怕送去的金银财宝再多，郁久律忽必赉都不会将侯皿与范至和慕容彦绍等人同等视之，对于这一点侯皿是清楚的。

当得知郁久律木奕干接替陈诩担任南京留守之后，侯皿立马派人给郁久律木奕干送去礼物，试图和他搞好关系。郁久律木奕干热情接待了侯皿派去的部下，却没有接受侯皿的礼物，他让侯皿的部下带话给侯皿说：“朝廷自有法度，吾与秦王都是陛下的臣子，一致对敌是理所当然之事，望秦王不要将我当成安千荣之流。”郁久律木奕干的言下之意，侯皿十分清楚，就是要侯皿不要学安千荣妄图依靠手底下的兵马割据一方，而是应该尊奉朝廷的法度。

近些年来由于各地往来逐渐热络。原本将法令分成南北两套的行为不再适合新的情势，需要指定全国统一规范，处理中原州县与草原部族交往中发生的矛盾。因此在上都的北南臣僚会议结束之后，郁久律忽必赉由同平章事范至和夷离毕赫连图玉牵头，会同夷离毕院和三法司官员，以大雍时期颁布的《大雍刑律统类》和郁久律屈列时期颁布的《决狱法》为南北两面律法的基础，结合郁久律屈列称帝以来大乾大契烈国和中原各朝颁布的新律令，删繁就简，编纂一部通行全国的新法典。

侯皿历经数朝，对于各朝颁布的法律向来不放在眼里。身处乱世之中，兵强马壮才能说一不二，地方藩镇只要兵马够强，就可以无视朝廷的律令。直到郭榕当了皇帝，依靠着淮南之战的胜利，才让侯皿开始重视朝廷的法度。郁久律忽必赉虽然灭了许国，但在治理中原的方方面面却亦步亦趋地学着郭榕，侯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遵守朝廷的法度，按时给大乾朝廷上缴赋税。

侯皿想要在关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此时天下的局势也如同侯皿期盼的那样归于平稳。楚国与齐越国在雍国对大乾王朝称臣之后，对大乾王朝也是越发恭顺。南平王高宝融和远在岭南的齐国皇帝吕晟原本在看到郭榕拿下淮南之地后，就开始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不久两人就先后因忧惧而死。南平王高宝融死后，由于其子年幼，荆南的一众文武就拥立高宝融的弟弟高宝勗继位，并且上报给大乾朝廷请求册封。于是，高宝勗成为了郁久律忽必赉入主中原以来册封的第一个诸侯。

蜀国皇帝王元仁在病榻之上得知许国灭亡，感叹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故乡，病势更加沉重，只能放手将政务交给太子王玄喆打理。当虞璟派人来到蜀国时，王元仁已经无法接见雍国使臣。王元仁是蜀国朝堂最大的主战派，也是蜀国朝堂硕果仅存的主战派。在一群主和派大臣的影响下，蜀国太子王玄喆决定静观其变，没有配合虞璟的行动。王玄喆想要关起门来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这就与坐镇关中的侯皿有了共鸣。

侯皿与王玄喆想要各自安好，可蜀国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王玄弼。王玄弼是蜀国内部仅次于王元仁的主战派，天天想着用军功来夺取王玄喆的太子之位。为此他还与雍国的太子虞弘冀建立秘密联系，请求雍国帮助自己上位，自己则配合雍国北伐。王玄弼想要凭借外力，只可惜虞弘冀在密约达成之后不久就暴毙而亡。

冯正鲁将王玄弼与虞弘冀的密约当成是投靠大乾朝廷的投名状。郁久律忽必赉得知此事之后，采用陈诩的建议，命令侯皿利用这一情报挑起蜀国内斗。侯皿在蜀地安插了不少细作，王玄弼与雍国太子的密约很快就传到了王玄喆的耳朵里。

王玄喆是一个仁厚之人，得知密约之事后不愿意对自己的弟弟痛下下手，但是蜀国的那些支持王玄喆的朝臣并不会轻易放过王玄弼。这些朝臣一同求见王元仁，并且逼迫雍国派往蜀国的使臣亲自在王元仁面前承认王玄弼曾经暗中联系雍国。

王元仁支撑病体见了群臣，得知王玄弼的所作所为，气到当场昏厥。经过一旁的太医急时诊治，半日后王元仁才苏醒过来。醒来后，王元仁叫来王玄喆，要王玄喆遵守誓言，不能伤害王玄弼。王玄喆哭着答应了王元仁，王元仁这才放下心来，下令免去王玄弼的职务，将王玄弼流放到雅州。

王玄弼被流放之后，王元仁深受打击，很快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弥留之际，王元仁还念念不忘中原，要王玄喆千万不能只满足于做巴蜀之地的主人，放弃北伐。在得到王玄喆肯定的答复之后，王元仁离开人世。

自王元仁被王元衍任命为西川行营都统制，再到迫不得已成为雍国的西川节度使，再到消灭王元璋，最后重建蜀国，这一路走来王元仁给巴蜀百姓施行善政。王元仁死后，蜀地百姓无不痛哭，自发为王元仁设立祭坛，祭奠这位统治巴蜀三十多年的雄主。

王元仁的死让侯皿如释重负，从此他再也不用日夜担心蜀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可以安心在关中为王。只要关中不发生大的战事，侯皿觉得就可以凭借手中的十万军队继续稳控关中诸州。等到死后，侯皿认为关中诸州和十万军队足以给自己的子孙换得永久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