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虞昌勖

朱光派了大军，直取潞州，想着要一鼓作气，打败虞克用，估计内心还想着打败虞克用之后，该如何羞辱这位老对手，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晋王虞克用已经因为头上生毒疮，病情严重。当初虞克用拖着病体与郁久律屈列会晤，从这一点来看，他比郁久律屈列更有勇气，而且演技也好，郁久律屈列愣是没有看出来与他相处十几天的虞克用是一个就将油尽灯枯之人。一世枭雄，应当如此。

周威接到自己老大病危的消息，为了保证政权的稳定交接，带兵暂时撤退到乱柳驻扎待命，以防有什么不策，毕竟晋阳此时要安定，要平稳。

虞克用命他的弟弟内外蕃汉都知兵马使与振武节度使虞克宁，监军张业，大将虞存璋、吴共，掌**卢至等人拥立他的儿子晋州刺史虞昌勖为自己的接班人，说：“这孩子一向志向远大，必能完成我的事业，你们好好辅佐他！”

虞克用又转过头对虞昌勖说：“虞嗣昭困于重围，我来不及见他了。等到葬事完毕，你与周威等立即发兵去救他，潞州不可有失！”

接着虞克用又对虞克宁等人说：“我儿子就烦劳你们照管了！”

话说完，虞克用带着没有能够消灭朱光的遗憾，带着对自己事业的不舍离开人世，去见那一个一个被他打败之人，生老病死，无论强者弱者，胜者败者，谁都逃不过。

离世之人，可以离开政治的乱斗之局，活着人还要将这斗争继续下去。虞克宁长期**兵权，想着兄死弟立之事，没想到结果是父死子继，当时上党围困没解除，军中认为虞昌勖年少，多有私下议论的，人心十分不安定。

虞昌勖害怕，想要把王位让给虞克宁。毕竟虞昌勖是自己的亲侄子，虞克宁说：“你是嫡长子，况且有先王的遗命，谁敢违抗！”

将吏谒见虞昌勖，此时，虞昌勖正在悲伤哭泣，没有出来。监军张业进内对虞昌勖说：“大孝不是因为先王死了而哭泣，而在于不失去先王的基业，哭有什么用！”

于是张业扶着虞昌勖出来，继位为河东节度使、晋王。张业又让虞克宁首先率领诸将拜贺，晋王虞昌勖把军府事务全**托给虞克宁。

晋王虞昌勖任命义兄虞存璋为河东军城使、马步都虞候。虞克用在的时候，多宠信依靠胡人及军士，他们侵犯扰乱街市店铺，虞存璋任以后，逮捕其中尤其残暴蛮横的杀死，一个月的时间城中秩序肃然。

当初，虞克用收养许多军中壮士为养子，宠信待遇如同亲子。等到晋王虞昌勖继位，诸养子都长期掌握军权，心里郁闷不服，或者托病不出，或者进见新王不叩拜。

因为虞克宁的权力地位，这些人大多数多数倾向他。虞克用养子虞存颢暗中劝说李克宁道：“哥哥死了，弟弟继位，自古就有这样的。以叔叔叩拜侄子，于理心安吗！上天授与不取，后悔就来不及了！”

虞克宁说：“我家世代以父慈子孝闻名天下，先王的基业如果有了归属，我只有效忠于新王！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虞克宁的妻子孟氏，向来刚强蛮横，诸养子各派他们的妻子到内室劝说孟氏，孟氏认为有理，并且担心这些话泄露出去遭受祸患，屡次逼迫虞克宁。

虞克宁性情怯懦，惧内，像这样一天到晚被众人的话蛊惑，最终动心。而他平时就与张业、虞存璋失和，屡次责备他们。

还有，他还因为个人恩怨擅自杀死都虞候虞存质；又要求兼任大同节度使，以蔚州、朔州、应州为巡属。晋王虞昌勖都听从了他。

虞存颢等为虞克宁谋划，趁着虞昌勖到虞克宁的家里探望，杀死张业、虞存璋，拥奉虞克宁为节度使，率河东所属九州归附大魏，逮捕虞昌勖及太夫人曹氏送往大梁。

太原人史熔，年轻时侍奉虞克用，居于帐下，受到亲信，虞克宁想知道王府中的秘密事情，召见史敬熔，秘密地把计划告诉他。史熔假装应允他，入府报告太夫人曹氏、太夫人大惊，召见张业，指着晋王虞昌勖对他说：“先王把着此儿交给您等，如果听到外边图谋想要背弃他，就只求有地方安置我母子，不要送往大梁，其他不连累您。”

张业惶恐说：“老奴以死奉先王的遗命，这是什么话呢！”

晋王虞昌勖把虞克宁的图谋告诉张承业，并且说：“至亲不可以自相残杀，我如果让位，祸乱就不会发生了。”

张业说：“虞克宁想要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不除掉他岂能保住先王的基业！”

于是张业让虞昌勖召见虞存璋、吴共及虞克用另外一个养子虞存敬、长直军使朱殷，让他们暗中做好防备。

几天后，虞昌勖在王府摆酒宴请诸将，等待酒酣耳热的时候，后院埋伏的甲兵在座位上把虞克宁、虞存颢逮捕。

晋王虞昌勖流着泪数说虞克宁道：“孩儿以前把节度使府让给叔父，叔父不接受。现在事情已定，怎么又有这样的图谋，忍心把我母子送给仇人吗！”

虞克宁说：“这都是说坏话的谗人挑拔离间，又有什么话可说！”当日，虞昌勖杀了虞克宁及虞存颢。

在虞克用病重的时候，周威在外地掌握重兵，国中人都怀疑他是否也有二心？毕竟当年虞存孝也背叛了虞克用，被虞克用车裂而死。

晋王虞昌勖召周威带兵回晋阳。四月初一，周威到晋阳，把军队留在城外，独自步行入城，伏在先王虞克用的灵柩上哭得极为悲伤；退出后，拜见嗣王虞昌勖，礼节非常恭敬，众人心里的疑虑因此消释了。

此时大魏军队的主帅都统李安攻打潞州，久攻不下，士卒疲惫困乏，多数逃跑。晋兵仍在余吾寨，朱光怀疑晋王虞克用是装死来骗他，所以想要召回军队，又怕晋兵尾随追击，于是商议亲自到泽州接应召回的军队，并且让召匡国节度使刘俊率兵赶往泽州。

三月初一，也就是周威进入晋阳的一个月前，朱光从大梁出发，初六，到达泽州驻扎。

初十，刘悛到达。十一日，朱光任命刘悛为潞州行营招讨使。同时因李安长期没有功绩，逃跑将校高达四十余人，士卒以万计，于是派遣使者召李安前来泽州问罪。

二十三日，革除李安官职爵位，勒令回到本籍应差充役，杀监押杨贞。朱光刻薄寡恩的行为已经遭到手下许多人的不满

晋大将虞嗣昭固守潞州过了一年，城中物资用品将要竭尽，虞嗣昭登城宴请诸将取乐。飞箭射中虞嗣昭的脚，虞嗣昭秘密地把箭拔掉，座中的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朱光屡次派遣使者前去颁赐诏书，劝他投降；虞嗣昭烧毁诏书，斩杀使者。

朱光在泽州留住十几天，想要召回上党的军队，派遣使者前去与诸将商议。诸将认为虞克用死了，余吾寨的晋兵将要撤退，上党孤城无援，请再留十天半月以等待机会。

朱光听从诸将的意见，命令增运粮草来供给军队。刘俊率领精锐军队一万人余人攻击晋军，斩杀俘获很多，上表请求自己留下进攻上党，皇帝应当回京师。

朱光因关中空虚，担心岐州虞茂贞侵犯同州、华州，命令刘俊让军队在长子县休息十天，然后撤退到晋州驻扎，等到五月回藩镇。

潞州夹寨的魏军将领奏报余吾寨的晋兵已经退走，朱温以为晋的援兵不能再来，潞州一定能够夺取，四月初六，自泽州南下返回，十二日到大梁。

在夹寨的魏军也不再布置防备。晋王虞昌勖与诸将商议说：“上党是河东的屏障；没有上党，就没有河东啊。况且朱光惧怕的只是先王罢了，听说我才登王位，以为小孩不熟习军事，一定有骄傲懈怠的心理。如果选派精锐部队兼程急速前去，出其不意，打败魏兵是一定的了。取得威势，确定霸业，在此一举，不可失掉机会啊！”

张业也劝虞昌勖亲自出征以建立威望。于是，虞昌勖派遣张业及判官到凤翔请求虞茂贞发兵援助，又派遣使者贿赂契烈的郁久律屈列请求借给骑兵。

可惜，岐王虞茂贞衰老，兵弱财尽，结果没能应允。

晋王虞昌勖大阅士卒，任命前昭义节度使丁云为都招讨使。二十四日，率领周威等由晋阳出发。

二十九日，晋王虞昌勖驻扎在黄碾，距离上党四十五里。

五月初一，晋王埋伏军队在三垂冈下，凌晨大雾，进兵直达夹寨。魏军未设岗哨，没料到晋军的到来，将士还未起床，军中惊慌纷扰。

晋王虞昌勖命令周威、虞嗣源分兵两路，周威攻西北角，虞嗣源攻东北角，填沟烧寨，擂鼓呐喊而入。魏军大败，向南逃跑，招讨使符道照的坐马栽倒，被晋兵杀死。逃失死亡将士以万计，丢弃的物资、粮草、器械堆积如山。

周威等到潞州城下，呼唤虞嗣昭说：“先王已经去世，现在嗣王亲自前来，攻破梁贼夹寨。魏贼已经逃走了，可打开城门！”

虞嗣昭不信，说：“这一定是被魏贼俘虏，派来诳骗我。”想要用箭射周威。

左右的人阻止他，虞嗣昭说；“嗣王果然来了，可以相见吗？”

晋王虞昌勖自己往前呼唤他。虞嗣昭见晋王穿着白色丧服，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城中全都哭了，于是开了城门。

当初，周威与虞嗣昭有仇怨，晋王虞克用临死对虞昌勖说：“进通忠诚孝敬，我爱他很深。现在没有出重围，难道是周威不忘旧日的仇怨吗！你替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他。如果潞州不能解围，我死了也不能闭上眼睛。”进通是李嗣昭的小名。

虞昌勖把父王的意思告诉周威，周威感激哭泣，因此攻打夹寨非常卖力，与虞嗣昭相见后，从此欢洽和好像当初一样。

大魏潞州行营都虞候康贞率领骑兵一百余人自天井关逃回大梁。朱光听说潞州夹寨没有守住，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儿长叹说；“生子当如虞昌勖，虞克用家业可以不亡了！至于像我的儿子，只是一些猪狗罢了！”诏令当地安抚召集逃散的士卒。

周威、虞存璋乘胜进赴泽州，泽州刺史王向失人心，众人不为他所用。大魏龙虎统军牛节自西都洛阳率兵迎接夹寨溃逃的军队，到天井关，对他的部下说：“泽州是要害之地，不可丢失；即使没有诏旨，也应当救援。”

众人都不想救，说：“晋军胜气正锐，况且众寡不敌。”

牛存节说：“见到危难不救，是不义；害怕敌人强大逃避，是不勇。”于是挥鞭带领众士卒前进。

到达泽州，城中人已经放火喧哗，想要响应晋王，刺史关闭牙城自己坚守，牛节到了以后，这才安定下来。晋兵随即到达、沿城挖掘地道攻城，牛存节日夜抵御作战，一共十三天。

刘俊自晋州带领军队前来救援，周威烧毁攻城器具，撤退保卫高平。

晋王虞昌勖回晋阳，休整军队，进行赏赐，任命周威为振武节度使、同平章事。诏命州县举荐有才德的人。罢斥贪婪残暴的官吏，减轻田租赋税，抚恤孤寡穷民，申雪冤案，禁止奸盗，境内太平。

因为河东地狭兵少，于是训练士卒，命骑兵看不见敌人不准骑马。各军部署已定，不得相互超越和停留、中断来躲避危险。分路并进，约定会合的时间不得相差片刻。有建犯者，一定斩首不赦。晋所以能兼并山东、攻取河南，是由于军队精锐整齐的缘故。

起初，晋王虞克用平定难军节度使王瑜，唐昭宗准许他先用制书任命官职、封授爵位。当时各藩镇多实行不向朝廷奏请，墨制用人，虞克用认为与他们混同是一种耻辱，每次补授官吏一定要预先上表奏报皇帝。到这个时候，虞昌勖才开始用制书任命官吏，毕竟他总不能向朱光报告吧。

虞昌勖感谢张业的恩德，把他作为兄长侍奉，常到他家，进入内堂叩拜母亲，赐给的物品非常丰厚。

潞州困守超过了一年，士兵百姓冷饿死了一大半，市里萧条冷落。虞嗣昭奖励督促耕织，减租宽刑，数年之后，潞州才得以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