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凶残的地龙

第三十二章：凶残的地龙

黄连被狼嚎声惊醒。是从山头传来。

黄连很讨厌山头的狼嚎。十七八岁曾和弟弟在夜里独自握着菜刀，带着手电冲向山谷，与狼决一雌雄。经过斗智斗勇，狼怕了，被假的汪汪狗叫震慑住了。狼也许记住了黄连，记下了仇恨，为什么黄连总是听到狼嚎。黄连悔恨没有用菜刀劈死这个畜生，说不定谁家的孩子遭殃，或是鸡鸭猪羊被叼走。就是这一个狼，说不定给村子带来灾难……

黄连不想再听，捂紧被子，再次迷糊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一声公鸡的鸣叫。咯咯咯……嘹亮的歌声传播村庄。此起彼伏的鸣叫热闹非常。黄连揉揉惺忪睡眼，懒洋洋的起身，发现窗外明亮。坏了，睡误了吧。此时想起灵兰，若果灵兰在家多好，每天早晨吃个热饭，看来一家人，男女缺一不可，这就是阴阳平衡。黄连从学到的中医理论悟出了生活真谛。

简单的吃过饭菜，急急忙忙去地龙家。今天要说个明白。大哥也是一样，你不能暗里下手，这是欺负人啊。你是大哥不假，但这是人干的吗。咱们是一个娘肠子爬出的，你怎么就黑心。今天不说清楚，以后就会经常受气。必须果断理清，不能拖泥带水了。

黄连气愤的回想大哥藏起的矿石，你说说啊，藏在墙根遮挡玉米秸秆。藏在板柜，那是存放粮食的知不知道啊。要不是亲哥们，我早就揭穿了，看你的脸还要不。哼哼，也许你根本不要脸皮，或许就是没脸皮。那脸当屁股了。良心狗吃了，心黑了，哼哼，怪不得夜里狼嚎，你就是那匹讨厌的狼。我让你狼心狗肺，今天就给你个知道，给你个脸色。我不是傻子不是羔羊，白白受你的气。

黄连气愤的走出大门，顺便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口袋。

大哥的家门已经敞开。黄连走进去喊道，大哥……大哥……

石榴走出来，你哥去外地了，有事啊。

去外地，昨天还在家。

啊……啊……去找买矿石的……

啊……啊……

黄连心情异常沉重，看来地龙急于出手了。等不及了。你藏下的矿石就属于你吧。谁让你是我亲哥。看在好侄子好侄女的情分上，我忍耐了。但这不等于我傻逼。你知道不。今天我带来口袋，院里的矿石分了，我的带回家。自己采金子还是卖出去，那就是我的事了。哈哈，看看你还有本事藏藏藏……

林子担水回来了，几百米的河边有口水井，到家已经累的出气急促**。见到黄连费力地说，你来……得早啊。说话间，扁担颤颤悠悠，水桶摇摆溢出水来。在水翁前提一桶哗啦，再提一桶哗啦，两桶水灌满了大水瓮。林子的憨厚模样在水里晃悠……林子走到院里，发现黄连带着口袋，惊讶地说，你上山还带口袋。

黄连直接说，我想和大哥说一声，分了矿石自己卖。

林子愣住了，看黄连的表情不可阻挡。支吾支吾的，你说要分矿石，这个这个……等你哥回来再说吧。林子转身走进屋子，里面叽叽咕咕一阵子。石榴脸上挂了霜，圆乎乎的大脸盘成了紫茄子。阴着脸说，黄连，你说分矿石，分吧，你哥回来就分……说完，一扭屁股回屋子，留下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还有冰冷的影子……

黄连站在院里，反复琢磨林子和石榴的话语，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一种阴谋，针对亲兄弟的阴谋。今天挑明此事，大哥地龙一定火冒三丈，说不定打骂。这一点黄连心里有预案，从小一起长大，地龙的花花肠子清楚得很。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不测，也要分清矿石，免得以后出大乱子。当断不断必留祸患……

林子像往常一样的上山了。临走说一句，表弟，我在山上等你。快点儿啊。

黄连没有表情的答应。默默走出来，在大门口等候。村民们熙熙攘攘打口哨哼着歌谣，纷纷走出小家，进山里各自干活了。男的女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老的少的互相招呼，大爷大娘大叔大妈大姐大妹姐夫妹夫小姨子们，亲切微笑一团和气。看不出是刘姓的赵姓的李姓的……

黄连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地龙的背叛哥们情意，已经让黄连充分感受到了人间悲凉。看似温暖的背后深深隐藏着冰冷的东西。尽管不能说人类都是这样子。有时候在国家危难民族受到异族的侵略，族群反而空前地团结。人世间的事难啊，难的是说不清到底走向那一条路才是金光大道……

就在黄连失望的等待不耐烦的时候，地龙回来了。骑一辆破旧自行车，边走还是咕叽咕叽的吐唾沫……黄连主动招呼，大哥，回来了。

地龙哼一声走进院子。有些异样地问，你还不上山干活。都什么时候了。林子早就走了。

黄连艰难地说，大哥……我想……

没等黄连说话，石榴一脸怒气，打手势来来来……地龙感觉异常，快速进屋。叽叽咕咕说话，一会就暴怒的冲出来大喊，黄连，你想干嘛啊。

黄连一看地龙发火，知道了。那就知道吧，干脆说出来。黄连一字一顿地说，大哥，我想分了矿石，自己卖吧。我自由些。

地龙立刻瞪圆了眼睛，疯狗咬人，你想分矿石，没门儿。你算个老几，想分就分。分不了。

黄连不好意思说出偷藏矿石的事实，还想给哥哥留脸面，拐弯说，要不你就还和别人打金矿，这里我和林子干就行了。反正林子这一份也是你的。

地龙一听更加疯狗咬人，黄连，你说得好，不让我打矿石，看看谁打不成。你今个别上山了，这矿石我打定了，就是不让你打。等着瞧，让谁打也不让你打，快滚蛋快滚蛋，我早就看不来你，你个臭文人，看着识文断字，实际就是臭文人……

黄连最不堪承受的就是说文人坏话。在黄连心里，文人是崇高的。是一个国家民族文化传承的一份子。理应受到社会的尊敬。就像**评价文人，鲁迅的骨头最硬，朱自清的气节最高。鲁迅在白色恐怖时代，冒着杀头危险，依然歌颂**。朱自清宁可挨饿，身体消瘦到九十斤，依然拒绝美帝的面粉援助……黄连无法控制情绪，脱口说道，你有骨气别领取我的稿费，花了我的稿费还骂我臭文人，你多么可笑……

这几句话，显然戳中地龙的心窝，张口结舌，吞吞吐吐，你你不管说什么，就是臭文人，不如拿粪叉子捡粪蛋儿的……滚滚……

黄连气的笑了，笑自己有这么一个混蛋的哥。唉，先上山干活。以后再说。黄连长出几口怨气，走向山头……

然而，地龙没有上山，而是吃过饭跑到了几里外的大队**家。**是一个矮小的干瘦老头，明亮的脑门下有双笑眯眯的眼睛。说话一团和气，声音不大，但透露出针尖儿的锋芒。见到地龙拿来的香烟，好酒，笑呵呵地说，表侄子，你来有事啊，拿东西干嘛。

地龙一见**媳妇收起了礼物，大胆地说，表大伯，我来是想给你说一声，我在村里找到一个金矿。以后这矿主是我，不能给别人了。

**一拍大腿，满脸笑容地答复，表侄子，这点事包在我身上，你打吧，肯定不让别人掺和。咱们谁跟谁呀，跟你爹还在大队一起干过几年。老交情了。

黑夜，漆黑的夜。山里的狼嚎声凄厉恐怖。村民们都早早进入梦乡。也许是厌烦狼嚎吧……

黄连白天和林子干活，说出自己心里的苦楚。回家简单吃饭，带着一肚子怨气睡着了。

院里传来脚步声，急促的登上门台，推门子大声喊，黄连，开门。

黄连被惊醒，凭直觉预感到地龙是来打架的。一定是听了林子的传话，这个该死的林子。大汉子看着厚道，原来嘴窝子很浅。既然地龙想打架，我就是不开门。应付道，有事吗。明天再说。我睡了。

不开门是吧。

不开。睡觉了。

地龙喝了酒，借着酒胆子也大了，狠劲儿地踢腾门板，我让你不开，我让你不开。门板被猛烈的冲撞，哐当开了。地龙疯狗一样的冲进屋子，伸手揪住黄连头发，怒喝，黄连，你不是要分矿石吗，我就是不让分。你不是让我离开，你们打矿石吗。告诉你，这金矿主以后就是我。我白天去大队**家，打了招呼，谁也别想插一脚……

地龙越说气越大，狠劲儿地捶打黄连的脑袋。揪住头发向土墙撞击……沉闷的声音在屋子回荡，黄连万万没想到亲哥哥地龙居然下了黑手，一次次的拳击，一次次的撞墙，黄连的眼前冒金星，开始剧烈的痛，后来就失去知觉……地龙疯狗咬人，拽着头发甩出土炕，一个赤身**的昏迷人直挺挺的躺在地面，地龙恶狠狠地抬起脚板，踏在心口，肚子……然而，这个**的人没有还手，死人一样……

外面有了脚步声，窃窃私语，走进屋子一看，不知是真还是假，抓住地龙的手说，快回去。你看打死人……这个人是石榴。

还有一个人急急忙忙说，快走吧，这是你的兄弟……这个人是林子。

地龙走了，带着满足带着打人的快感。没有愧疚，对待一个亲弟兄，这个兄弟安静的接受毒打，是一个青年人的善良忍让，还是没有打架的本事。地龙曾经听说过黄连打击偷盗单位木头的人，还是在黑夜。一个人怒怼几个大汉啊。地龙没有理解善良的人，对待亲人与对待盗贼采取了不同的方式。给了地龙可乘之机却丝毫没有廉耻。

石榴和林子没有走，都在呼喊，黄连，醒醒。看看，睁开眼看看……一遍一遍，焦烧的呼喊，预感人死去的呼喊，这是关乎人命的呼喊。一旦这个人死去，面临着坐牢的呼喊。人不能死，太可怕了，感觉到可怕是多么弥足珍贵，竟然感觉到可怕。此刻在人死的时候，才体现出了人类的良知，多么可怕的事啊……

黄连睁开眼了，傻子一样的愚钝，不知道身体被摧残的遍体鳞伤，眼睛红肿，鼻子冒出血水，耳朵嘴巴脖子……啊啊，黑紫烂青的淤血，淤血早已遍布全身，只有黑色眼珠，失去灵气的黑眼珠更加黝黑……

黄连活过来了，没事了。

没事了，活过来了。

这是林子说的，这是石榴说的。这两人走了，临走不忘轻描淡写地说，是你气坏你哥了，才打你……

黄连傻傻的看着空荡的屋子，房梁泥土墙，没有表情的看着，好似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忘记了灵兰，还有女儿儿子，没有出生的生命。忘记地龙打人的狠毒，咬着牙就像疯狗咬人，忘记林子看似厚道却暗里坏的脾性，忘记石榴阴着脸不干正道事的阴险……

很久很久，黄连从阴曹地府溜达一圈转回来了。傻傻的在冰凉的地上躺到第二天十点，黄连才认清这个屋子就是自己和灵兰结婚生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