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万零一年丑月丁卯日-2

僵局既然被打破，而且还是两个人都想打破的僵局，还是一个不得不说的时候，我也非常希望能把这个不触及到任何尴尬的话题继续。所以，我随口接着说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按说七王爷现在是不可能醒转过来的，就算是醒来，那也是凶险异常的时候。咱们来这儿已经七天了，洞中无日月，但每天到晚上身体困乏，想睡觉而我们蒙头呼呼大睡已经七次了。在这七天，咱们没有任何外面的消息，我看九界八方也没有异常，二老爷所做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那些妖邪们还在准备粮草，就连东北方那天大青虫跃跃欲试了好多次，但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这就说明咱们还是安全的，这仙界还是平安的。”

“可，吴刚，现在外面真的有人进来了。”嫦娥虽然还是话很少，但毕竟开口了，也还能在恰当的时机，或者说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一点能继续说话的提示，这也算是一个难为情下的主动。说话是两个人的事，就算一个人能够滔滔不绝，但没有听众，或者说没有给你类同说相声般捧哏的人，任何人在说到某个程度，或者说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无话可说。

“我想可能是七王爷，或者是七王爷的手下，最有可能是威武将军，那个和咱们一同走七王爷府邸的皂衣侍者。”这也是唯一的可能，我们来眩洞之前皂衣侍者虽然昏迷不醒，但按照我渡劫的情景，他现在能醒转过来是非常有可能的。皂衣侍者不像七王爷那般。装病，给妖邪的密探们要给一个迷惑，一直到现在，可能现在的七王爷也醒转来，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妖邪密探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偶尔说说话可能由于探听者距离太远，听不大明白，要是七王爷能够给某些要紧人物附耳嘱托，还是有一定的可能。但要离开七王爷府邸，或者突然消失在密探们的视野里，那就是密探的失职，可要按照渎职问罪的。大家都是一根葱，能不能炝饭，不但要看当权者，还要看对手能不能配合。七王爷是一位大度之人，能离开仙界兵马大**高位，屈身就位一个连我都看不起的南天门守备，那就说明七王爷还是能在一定程度，某段时间，给密探们生存空间。

“这个威武将军也挺有趣的，你说他急匆匆赶到你的府邸，不就是要把你带到七王爷跟前吗？可他倒好，还没摸着你的身子，他三言两语话都没说完就晕倒了，还把你拱手让给别人。嘻嘻，他这哪儿是去办差，简直就是没头没脑跑路吗。要是今天还是他的话，但愿他能把差事办好。”嫦娥说笑着，还真的没有受我们关系尴尬的影响。

“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要真的是七王爷派威武将军来接咱们，谁不定还有什么大事要事要办，你不吃东西可就没精神跑腿了。”我只好借轻松的气氛做一番努力，希望嫦娥能够听我劝，那样，我也就没有负罪感。

“你这个人真是一根木头，咱们在这儿已经七天了，要是不吃不喝，你这个大神仙无所谓，我可只是小女子，一个肉体凡胎，虽然在仙界，但不吃不喝怎么可能会挨到现在，早就去阎罗王那儿报道去了。不过，这些天你是老实的，不轻举妄动，不动手动脚，我还得感谢你。”嫦娥突然笑着说道。这些话是我不敢奢望的，有些甚至让我听来惊喜若狂，还真有点想有一些嫦娥所说的那样。

“你是什么时候吃东西的，我怎么没瞧见？”

“那还不简单，你白天只顾瞧四方，整个人沉浸其中，眼里好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似的。当然，这个时候我也是神经高度紧张，就像现在，就算和你有说有笑，但一直在提放着你。说个你可能不敢相信的话，我怀里揣着一把剪刀，只要发现你轻举妄动，我就会拿这把剪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们神仙们要死不容易，我这个女人想要死就这么容易的。不过……不过你还算老实，这么多天除了低头沉思，把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眼。”嫦娥居然这样？我可想都没想到，和我有说有笑的嫦娥，会是这样一位刚烈的女子，也幸亏这些天我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否则嫦娥香消玉散是为了什么我可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透的。但是，嫦娥在除夕之夜睡在千里眼顺风耳府邸的榻上，难道她只是在假靡，她长有第三只眼在窥视着我？“吴刚，现在好啦，咱们都轻松了，马上就有第三个人来，咱们也就不用这样相互折磨了。要说，作为一个寡居的女人，我也真的很失望，难道我的容貌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或者我这个寡妇还真的不入你的法眼？吴刚，我也恨你……这下好了，我彻底解放了，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样挺好，你吴刚奔自己的前程，我还是回去继续做囚犯，天理昭昭，我想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嫦娥居然会这样？这两个字我是说不出口的，也是不想让嫦娥知道的。可是，我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嫦娥，或许我更主动些……什么都不用想。这一切都是嫦娥在主导，嫦娥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像那天刚进到眩洞一样，她可以选择顺从白衣秀士的安排，和我独处一室，也可以在动情处把头依偎在我胸前。想到这一刻，我真想给我自己扇一个耳光：难道我就这么瞎眼？我就这么愚笨不堪？嫦娥说的没错，她是给我过好几个机会，依偎我胸前是一个，很顺从白衣秀士的安排是一个，哪怕就是刚才，她那样软绵绵地靠在洞壁上，这几天来我有很多次机会，但是我无动于衷，简直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守着天仙做自己轻欲寡淡的和尚，居然连在人间做郎中那个时候的去打听嫦娥的那点勇气都丧失殆尽，我这还是一个神仙吗？可做神仙又有什么好？有些事说透了也就没有了任何吸引力，就像现在我和嫦娥一样，尴尬是因为我自己的怯懦。那原本不是尴尬的尴尬就像一堵高墙，挖个洞，抬一副梯子，或者用男子汉的勇气和力量推倒这堵墙都是有可能的，也都是可以很顺利地超越这堵墙的，何况这堵墙还是我假设的，它根本就不存在。可是，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甚至还真的有了一堵我不可逾越的高墙，铜墙铁壁，等级森严。

我现在一下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嫦娥，要说我们之间发生的那点事……我和嫦娥之间好像没发生事情吧，言之可以是信誓旦旦，确确凿凿，但事情并不一定存在，就像我和嫦娥之间，我们有很多话是说过，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超越了时空，超越我们现在能掌控的关系，但我们还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就连曾经的骚动现在都可以矢口否认。不对，我和嫦娥之间还真的就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我敢说现在的嫦娥是异常轻松的，但是我却非常沉重，就像背负千斤重担，但又是任何人都看不到的，也不敢让任何人窥视的负担。

“吴刚老爷嫦娥姑娘，我们老爷请两位过去议事。”我什么时间变也成老爷了，难道我只要渡劫成功，能够做事就能做老爷？来人还真就是皂衣侍者，曾经的威武将军，只不过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何况还是一个正在渡劫的神仙，不要说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就连走进这眩洞都异常艰难。我还真有点可怜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威武将军。

“威武将军，难道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大事了？”可怜归可怜，无论怎样还是做正事要紧，更何况还是七王爷的侍者，肩负的可不是一般的使命。与嫦娥的事只不过是儿女情长，而且还是天长地久，相思白首，在任何时候都能解决的事，与七王爷肩负的仙界兴衰不可同日而语。

“不是，吴刚老爷，老爷早上醒转了，他就打发老奴前来唤你和嫦娥姑娘，可能老爷有一些事情要与你们商量。”眼看着威武将军又要变成缩地泥鳅，但这些话还是说的清清楚楚。看来还真的要被嫦娥言中，这趟差事他又要办砸。只不过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我还在渡劫中，而现在我自己就能轻轻松松地走出去，也用不着借助别人。包括嫦娥，她还是正常人一个，身轻如燕，快步如飞，丝毫没受影响。

就在我思谋间，“哐囔”一声，皂衣侍者就跌到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我连忙招呼嫦娥帮一把，把威武将军扶到石榻上躺下。等皂衣侍者睡好，嫦娥嘟囔道：“他怎么老这样，话都没说完。咱们是可以出去，也能自己走出去见七王爷，但咱们俩只是……也不知道要不要请白衣秀士也出去？”嫦娥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那也是我所考虑的：“我和嫦娥在妖邪面前就如同两只连逃跑能力都没有小鸡，与各方妖邪干仗是不可能的，更没有调动千军万马的能力，我还好一点，能够偷听一下来自各方的消息，给七王爷一些决策的信息。可嫦娥就不一样了，除了会倒几杯桂花茶，还没看见她有什么与众不同。战争让女人走开，但又让女人更加接近战争。要说在眩洞隐藏的三人中，最有资格，或者能力的是白衣秀士，但让不让他也出去，这威武将军却并没有说。”

“走，嫦娥咱们去看看二老爷，要是他醒转过来就让他和咱们一起走。”在困境面前，女人有的是耐心，可缺少的是判断和决策能力。我这样只是一句顺口而说的话，但恰恰是嫦娥最想知道的，也是能指引她做事行动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