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万年亥月癸巳日-4

我虽然知道嫦娥还是忿忿不平，甚至还有一些怪我异想天开，或者说痴人说梦，但现在我还真的没办法给嫦娥解释清楚。今天是除夕之夜，是一个讲究团圆和和睦的日子，就算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在这样一个夜晚我也只能放下，只能把想干的事尽快做了。

来到南天门，千里眼和顺风耳也大吃一惊，连声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嫦娥抢先一步说道：“千里眼，这可不是我想要来，是你的小兄弟吴刚，是吴刚他要来，我只是陪同他而已。”

千里眼的眼神瞟过来，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中略带征询我的意思。其实，千里眼和顺风耳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一对修炼玄天功万年的兄弟，可能是天分不足吧，他们修炼成了别人不可能拥有的远视明听能力，但其他却并没有进步，尤其是仙界**们自以为豪的内功，或者是溜须拍马屁的能力。所以，他们兄弟俩只能做南天门执勤的看客，经历了很多，但依然还是给金銮殿**们看门的伙计。“今晚按照我们人世间的说法就是一个守夜守岁的日子，你们看天街上多热闹，那些平日里看都不看咱们的**们，也像老顽童一样运转功力划拉着星辰，把天空变成了流星场。”我这样给千里眼顺风耳作解释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知道千里眼顺风耳惊讶的是我怎么和嫦娥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最热闹的时候招摇过市，也是在向这仙界宣告我和嫦娥在一起。当然，我们的这种做法要是在人世间的痴情男女，或者说我和嫦娥都是地位尊崇的神仙，这些做法都是无可厚非的。但现在我和嫦娥都是仙界的白丁，不要说地位，就连功名都没有。另外，嫦娥还是一个被众神仙捧在手心的一个女神仙，尤其是还是一个被九天娘娘关注的女神仙。

“哦，吴刚兄弟真胆大，不过这样……”

千里眼把话没有说完，就被顺风耳接了过去，说道：“我们祝福你们，这没什么，吴刚兄弟虽说……虽说吴刚兄弟现在只是一位借助七王爷的名声才能进典藏馆的神仙，可总比我们兄弟俩好些，每天不用风吹雨淋，也不用操心这三界的风吹草动。不过，我们作为你们的好朋友，老前辈，我们还是要说说吴刚小弟，你这么做真的太唐突了。另外，今晚是仙界的宵禁夜，你们在天街游玩可以，但不能靠近南天门太近。吴刚小弟，嫦娥，你们就站那儿，我和千里眼把事情安排一下就过去，咱们去我们的府邸，那儿不招人嫌。”

宵禁？这可是我从来没想到的。我在南天门的是时候仙界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也就没经历过宵禁之事。但是，对于宵禁之事我在典藏馆听阉仙说过。“吴刚，仙界的宵禁是极为严格的，还有很多游击到处巡逻。你可不要小看这宵禁，不出事则罢，要是被游击发现了，轻则削剥俸禄，被游击呵斥一顿，重则剥夺仙籍，被打为妖邪。当然，仙界的宵禁还要看针对哪些情况而言。五千年前，我就经历过一次大宵禁，就连典藏馆都被监视，进进出出的神仙都要登记在册，靠近典藏馆的也被驱赶。要我说这典藏馆变为现在的这样冷清，也是因为那一次大宵禁所致。”按照我在人间的理解，仙界原本就是一个其乐融融的乐土，神仙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就连南天门的值守也是“爱岗敬业”，察觉着三界任何风吹草动，守护着这一份难得的安祥与快乐。除夕夜南天门却是宵禁，而且还是任何神仙都能快活逍遥的时候让南天门宵禁。

离开南天门，顺风耳就给我们解释道：“吴刚嫦娥，你们可不知道，就在你们来的那会儿，刚好就有几个化了妆的游击走过。宵禁我们并不怕，就算离开值守也不怕，谁没一个三急之事，但时间不能过长，否则到了明天早上，就该你们俩给我和千里眼送牢饭了。”除夕夜宵禁应该不算什么大禁，但临近仙界大劫，宵禁的程度还真的不是我能理解的，什么情况算是违禁，什么情况算是不犯禁，我和嫦娥都是仙界的新人，谁也说不上来。

“都怪吴刚，他原本在我广寒宫喝茶喝得好好的，突然想到你们兄弟俩，就立马坐不住了，还故意捏碎了我的一只白瓷茶杯，和我大闹一番，非要前来拜访你们。”嫦娥笑嘻嘻地说道。我吴刚能有这么不堪吗？不错，我是不小心捏破了一只茶杯，但那是在我听到隐形人说话的时候，是我气氛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我是说过要来天街，可我从来没告诉嫦娥非要来南天门，就算我心里所想的也是来南天门拜访千里眼顺风耳，但嫦娥当时并没有应允啊。

在仙界有很多不明说不言到的事，譬如这宵禁，可以说只是一个陋习，可能也与仙界个别神仙的生活习惯有关，吵闹了，别的神仙热闹了，大家没大没小打闹了，等等之类的，那些游击其实也非常苦恼，有家不能回，有戏不能看，有乐无法取，有酒不能喝，嘀嘀咕咕着这些苦恼，无精打采恼不成行地游走在四方，看见有神仙在笑就捉拿起来，看见女神仙经过就伸手摸一把。“吴刚，你可不知道，那些游击都是一些痞子，什么尊严，什么……反正都是你想不到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狼狈为奸，造谣生事，打击报复，党同伐异。”想到阉仙所说的这些话，我就有点为嫦娥担心，甚至为我的唐突决定和异想天开懊悔，连忙问千里眼顺风耳道：“我和嫦娥过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显然，顺风耳和千里眼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思虑再三，顺风耳才说道：“我们兄弟俩是不可能长时间陪你们的，这游击也着实让人烦。这样吧，吴刚兄弟，你就和嫦娥两个待在我们兄弟的府邸里面。当然，我们俩兄弟会随时回来看望你们俩的，你们也不闷闲，反正这南天门的兄弟们不少，准备下的东西也不少，这个除夕夜就难为你们了。”

这可是我从来没想到的。除夕夜，还是我和嫦娥在仙界的第一个除夕夜，却在我不明智的建议下被困在南天门，也由于仙界滑稽的规矩让我和嫦娥有家不能回。我望了一眼嫦娥，嫦娥也在看我，脸上的冷静让我有些难堪。“嫦娥，你看顺风耳的建议怎样？要是你觉得不妥，我可以尽我所能保护你回广寒宫。”我红着脸征询嫦娥的意见。对于我这样一个男人来说，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冒险走在天街上被那些游击拿下了，发生可能被投入牢狱的事，那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我身边还有一个嫦娥，任何发生在嫦娥身上的伤害都会让我懊悔终生的。所以，我首先要问嫦娥的意思。

“对，嫦娥，我的建议怎样？我们这儿可是军营，不要说游击，就是我们的司马守备，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也就是不领兵的时候也不能随便进出。你要是觉得这样还不保险，我就和千里眼调几名值守给你站岗。”顺风耳连忙接过我的话头，给嫦娥继续解释道。要说顺风耳的建议是最可行的，广寒宫嫦娥回去的危险太多，尤其是在这除夕夜，喝醉闹酒疯的神仙原本就很多，垂涎嫦娥的神仙也很多，还有那些像幽灵一样，手中权力无限打，却没有教养的游击，出现任何差错都有可能让我今后无法面对嫦娥。

说实话我是不想这样过在仙界的第一个除夕之夜的。任何第一次都应该是完美的记忆，对于我们在仙界的第一个除夕之夜我的愿望也是这样，可外面的危险太多，不可预测的状况也太多。我不得不权衡这些。我和嫦娥刚才走过天街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危险所在，再加上天街的神仙们的确不少，玩游戏的，走街串巷的，卖弄功夫的，携友看热闹的，这才不大一会儿，天街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静悄悄地放否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哼，我就知道今晚出门没好事。吴刚，你可真是……”

嫦娥到底想说我是什么我无法知道确切的答案，但事由我起，就该由我来承担责任。这难道就是我的第一个仙界除夕之夜？这样的经历也真够离奇的。这就是仙界，没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要说我现在也算是一个开了天眼的神仙，在对付意外事情上可能要比千里眼顺风耳的功力还要深厚一些，但发生在我身上身边的这些荒唐和仓促却让我更加怀疑我的能力。“吴刚，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谦虚一些，满招损谦受益，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在任何时候都管用。”师傅早就给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临事我却忘在脑后，看来我这神仙身份是虚妄的，我能远视明听也是虚妄的，还不如一个连神仙名份都没有的嫦娥。

“嫦——嫦娥，你也不要——你也不要责怪吴刚兄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你责怪他也是于事无补的。要我说——要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随遇而安吧，就权当在我们这儿守了一次夜。”千里眼从外面站了一会儿走进来换顺风耳，也听到嫦娥说的话，连忙说道。千里眼和我一起的时候，他的口吃不是太严重，只要事情不是太着急，内心不着急，他说话还是流畅的，除非就像现在，他一着急口吃就显得异常严重。

“外面没发生什么大事吧？千里眼。”嫦娥见千里眼搭话，就放过我问千里眼。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也有些纳闷，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天街，怎么就这一瞬间众神仙都消失了，连那些刚才还欢歌笑语的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千里眼见嫦娥不在生气，也掌控了说话的语速，非常连贯地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了出来，“嫦娥，随遇而安吗，再说我们都知道吴刚兄弟也是无心之心。你们俩能来看望我和顺风耳，我们欢喜还不及，我想吴刚兄弟也是这样，在这特殊的夜里和我们这样两个老哥待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嘛。在你的广寒宫也罢，在我们的这个府邸也罢，只不过就一夜嘛。再说，我们这儿还有上万人给你们站岗，这多霸气。”

“我没生气啊。千里眼，难道我嫦娥在你们眼中就那么小气？”嫦娥已经没有刚才的气恼。不，嫦娥自从广寒宫下来就没有气恼过，可能都是我的原因，或许只是我的感觉，甚至只是我的担心，现在看嫦娥就和平常一样，既无心盘亘在千里眼顺风耳的府邸，也无心着急回广寒宫，反倒有一点“你吴刚在哪儿我嫦娥就能在哪儿”的意思。

“不生气就好，平安第一，你们俩都不要放在心上，宵禁也罢，守夜也好，不就是一个夜晚吗。吴刚兄弟，嫦娥姑娘，你们想喝点什么？虽然我千里眼的府邸不算什么好地方，但还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葡萄美酒？明前清茶？米煮清酒？除夕夜嘛，就是为了一个高兴。”千里眼说着就从墙角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瓶子，从瓶子老旧的痕迹看，这瓶酒绝对是有年份的。

“我又不喝酒。吴刚……吴刚也不喝酒。”嫦娥连忙说道，“你去忙吧，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私藏的好东西的。”

酒是色媒。我不喝酒是我想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大脑，另外我在人世间的生活条件也不允许，老母在堂，连平时的吃饱穿暖都颇费劲，更不要想酒这类美味。就算在我外出给人治病的时候，主家也会拿出酒盛情难却，但我还是会竭力回档过去。嫦娥说不喝酒，我不想去做任何评价，因为嫦娥在千里眼顺风耳的府邸坐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动一会儿，接着又坐下来，烦躁之态尽显。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郎中，嫦娥虽然嘴上不说责怪我，但目前我俩的困境的确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就坐在嫦娥对面，不敢多说一个字，眯起双眼温习起我在典藏馆看到的那些典籍。还没到三更，嫦娥就不在走动，也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拿起酒杯灌了一杯，但好像一杯酒不过瘾，接着又是第二杯第三杯。现在，嫦娥就躺在千里眼他们府邸的榻上，眯起眼，也不知道睡熟了没有。

我没想到我会在其他地方写一篇日记，还是这样一个有嫦娥为伴的夜晚，还是一个我们俩第一个仙界除夕夜，看着让我在人间就打开心扉的嫦娥，红润脸庞就像出水芙蓉般让人怜惜，还就躺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真不敢相信这会是我在仙界的第一个除夕夜。

现在已经是东方肚白，我没想到我会在千里眼顺风耳他们的府邸就这样思谋一夜，真的假的，真亦假来假亦真，我一次一次思绪扰动，但我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喜欢嫦娥吗？喜欢，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嫦娥就是我今后生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我今后生活的依托，无论这条路如何艰难，将会发生什么，我都必将与嫦娥在一起。我能告诉嫦娥我现在的这些想法吗？不能，坚决不能，嫦娥就是嫦娥，在我还没有资格给嫦娥我想给于她的生活之前，我就没有资格让嫦娥知道我现在所有的想法。我不过是一个小神仙，是没有任何资格给嫦娥说我现在所想的这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