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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万年亥月辛未日

小说:吴刚日记 作者:疏影胡杨 更新时间:2018/1/26 9:06:42

不知不觉飞升成仙已经七天了。按照人世间的计时记事习惯,七天就应该有一个小节。人间的计时有很多种,就拿一个轮回来说吧,大的就是三百六十五,这是按照节气来分的,也就是一个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小的轮回首先当属九九八十一,九是一个最高的位数,也是一个维数,是生命的最高境界。其次,当属一个甲子。我喜欢甲子,因为我就是在天历万年亥月甲子日来到仙界的,也算是我吴刚得道成仙的一个元年元月元日,一个全新的起点。是啊,一个起点。在我这一生中经历过多少个起点,母亲生我之日是一个,我迈开第一步算一个,我学会叫母亲也算一个。后来,能成为我人生起点的日子那就能多啦,我第一次离开家门,拜师学艺的第一天,我挖到的第一株草药,我开出第一个药方,我救治的第一个病人,我第一次游走四方,甚至还有媒婆第一次给我说起女子……这一切堆切起来,我这一生经历的第一次,能堪称为我的人生起点的时间节点太多啦。当然,这些都是我对人世间的记忆。人世间啊,可能是我永远回不去的记忆。这不知不觉我在仙界已经七天了,说起来最重要的起点还是我从一个凡人变为神仙的那个日子,也就是七天前,那个甲子日,天历万年亥月的甲子日。

一切均可以归零,除了记忆。在全新的起点上,我们都在渴望一个全新的生活,哪怕只是一张药笺,或者想见与不想见的一个人。无论怎样,这新的生活上也是一个充满无数变数的世界。所以,我渴望我能站在一个起点上。

对我的处分还没下来,可能是千里眼和顺风耳没有顾上告诉我,更或者南天门司马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他在南天门值守之中还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官儿,也就和人世间行伍中的伍长差不多的领导吧。说到领导,我就更加怀疑我最初成仙得道的缘由,就拿住房来说吧,千里眼和顺风耳还算是万年服务在天庭的神仙,但是他们两个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当然这也非常符合他们的身份,就算是有特长的神仙,但毕竟他们的身份决定着住房,南天门值守可以说是在神仙的官阶之中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甚至连从九品的城门官都算不上。在仙界其实和人世间一样,房子只要占着,任谁有多少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住房人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占着。我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现在居住的府邸不但是独门独户,而且还是超标的,基本上和嫦娥的广寒宫差不多大,就连千里眼和顺风耳看到的时候都是露出羡慕目光,连连翘着大拇指称赞的那种。“吴刚兄弟,要是咱们神仙都住上你这样的房子,估计连金銮殿广场都盖满房子了。”千里眼这样说,但是我没有去考证,再说我也没必要去考证,仙界给我什么样的房子住我就住什么样的房子。我自从来到仙界,他们就把我安排到这所房子里面,至于我的工作是后来才安排的。这一点与嫦娥不一样,嫦娥最初来到仙界,她只是一个住驿馆的神仙。驿馆那是一个接待神仙往来,或者下届飞升之仙的地方,也就是一个临时的住所。给我不安排驿馆,而是直接安排到这所房子里,这中间肯定有隐情,但具体是什么隐情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而已。当然,我也不想知道这里面的曲曲道道,何必,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南天门值守就行啦,只知道这所房子就是我吴刚的府邸就行啦。

在人世间的时候我就听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个神”,我不知道这种平衡是怎样形成的。譬如,我和嫦娥得道成仙了,我们离开了下界,下界就会少两个人,而仙界就会多两个神仙;而且只要是神仙就是长生不死的,但在下界就没有这种幸运,不要说下界的人要夭折很多,就是生病瘟疫等等死去的每年都有很多,再加上战争损失的,这可是一个大数字。我在仙界已经七天了,只听说了神仙数量在增加,就像我和嫦娥,可从来没听说过那个神仙飞逝了。当然,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神仙,这里面的奥秘可能是我所不知道的。

日子过的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有仙籍就有上升的通道,再说现在的工作又不累,也就是两三天站两个时辰的岗,而且在天庭和煦的阳光下工作,就算心情一般,但旱涝保收也算是不错的。在人世间一直有“仓廪实而知礼节”的说法,我在仙界和在人世间是一样的,既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这样一来倒显得单纯,当然我也喜欢这种单纯。

以上的盘点算不算我站在做神仙的这个起点上的收获,我还真的说不上来,但既然抛砖引玉把它们想到了,也就算是吧。

这七天有没有意外的收获?

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首先,我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工作问题。我不知道神仙们是不是都是一副钢筋铁骨,从不生病,诺大的一个仙界居然还没有一个专职郎中(我是差点就成为仙界的专职郎中,这不是最终还是没做吗。当然,我也不嫉妒)。哎,但这个问题干嘛,没有就没有,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这种小神仙考虑的。我现在把它提出来只是因为我当时的确是晕倒的,而不是我假装跌倒的,或者有其他意图的晕倒。为啥晕倒?这就需要一个专职郎中。可仙界现在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专职郎中。其次,生病了就不能随便出门。我怎么晕倒的连我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郎中都找不到原因,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既然是病倒了就不能随便出门。虽然我在仙界的确是没有几个熟人,或者说没有几个可以让我有正当理由拜访的神仙,更何况在病中。或许是我的这个病来的不是时候,反正在我想出门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出门了。第三,生病了身体就发困,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想躺在床上。这不应该是神仙的生活。既然连生活都变得不像是神仙的了,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再说平日也就没有多少事情。寂寞地把自己关在府邸里,也就是还能写写日记,否则还真的不知道这日子怎么打发。

我的日子过的真有这么惬意?其实也不尽其然,至少是我还认为没达到那惬意的境地。做神仙,我和嫦娥都是新手,都是刚从下界飞升上来的,是还没有融入神仙圈的孤魂野鬼。对,应该就是孤魂野鬼。首先,我们现在还不像其他神仙那样有师门。提起师门,我就是没有底气的。在人世间我就是一个郎中,但在仙界我就是一个南天门值守,说白了就是一个给仙界看门的,要是把这种身份拿到人世间,世人会用一个非常恰当的词来嘲讽——“看门狗”。当然,在仙界众神仙们也不可能这么说,毕竟仙界的看门狗太多了,就我周围都是。而且,看门狗也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或者其他的成长途径,哪位大仙也不可能看上我们,就连千里眼顺风耳这么有特殊技能的还不是一样。其次,在仙界是不可能任人唯贤的。仙界的众神仙是长生不死的,他们还都具备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能力,在什么位置该用什么神仙,或者某个位子先空着等着某位神仙的到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心里一清二楚的。所以,神仙的职位是定好的,也不可能因为某个神仙具备某个特长,或者某个地方超凡脱俗,或者某个神仙可能在什么方面有成长的空间,就会首先考虑你。要成仙需要后台背景,要成大仙更得在大仙们的圈子里面。本来师门可以实现这个途径,但那些大仙们也是怕落下一个党争的恶名。第三,仙界以“天下英豪为我所用”标榜天下太平,不要说人世间,就是鬼蜮里出现的出类拔萃的也要归入仙籍。当然,鬼蜮里出现的优秀魍魉也是仙界的大仙们看走眼的。比如钟馗,钟馗还真就是一个魍魉,长得丑不说,而且还脾气暴躁,特别喜欢发怒,还给人皇都不给面子,甚至很多时候也不给神仙们面子。而恰恰是这样的魍魉是人世间的老百姓最喜欢的,挂中堂的,贴在门上抢占门神位的,这样一来大仙们的屁股就坐不住了。所以,最终还是把钟馗纳入仙籍。这样一来,仙人鬼三界就平衡了,也就没人没仙闹事了。以上言来,我的日子也不算惬意,当然过得也不算坏。毕竟现在的身份是神仙,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可能我现在的日记是比较坦率的,就像今天在家一样,我可以思考明天我可能会遇到的是是非非,也可以斟一杯茶喝点小酒,回忆一下我在人世间的那些事儿。说实话,我还是非常想念阿三兄弟的,不管父亲和阿三父亲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我和阿三都是一块长大的兄弟,也是十多年磨砺长大的好兄弟。要说我也是一个神仙了,可是我怎么总是看不到我身前五百年身后五百年的那些事?难道我还是没有脱离一个肉眼凡胎的局限?

闭上眼,我再好好思索一下。

我是不可能不具备这样的功力,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是神仙的基本能力,我能成为神仙,我就一定能看见父亲。

“娃他娘,我明天就要去从军了,家里就只剩下你来照顾咱们的孩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办?”父亲的声音是悲伤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出门他到底什么时间才能回来。从军,毕竟不是平常上山采药,不要说归期,就连整个儿人都是自己无法做主的,生,或者死,甚至死在哪儿,可能就是一双脚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这是王的召唤啊,要说在往日,你们这种没有经验的郎中是不可能被征召的。但这一次怎么就一日三催,好像这天即将坍塌般。”母亲还是年轻的,甚至脸上的皱纹都没有,洋溢的青春还没散去,双眸明亮而有透彻。这,是我的母亲吗?好像与我看惯的母亲大相径庭,一点都没有成天只能守在茅草房里的母亲模样。不,大模样还是一样的,身上的穿着,眉目见的慈祥和端坐的模样,尤其是那说话的口吻,这就是我的母亲,我在人世间受苦的母亲。

“可能……可能是现在的军人太少的缘故吧。按说,在我们郎中中,像师傅那样的老郎中是大王征召的首选,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啦,师傅他们都被大王忘记了,反而想到我们这些年轻的,没有经验的郎中。这里面好像有一些诡异。”我相信父亲可能已经嗅到什么异常。譬如这是一场大战,持续时间可能要长久。还譬如这是一场连大王都不愿意打的战争,气怒异常?不得已?

“娃他爹,你说我嫁给你还不就是因为你们郎中能在打仗的时候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嘛。这下可好,咱儿子才生下七天,你就莫名其妙地被征召了,而且还非常着急,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最起码应该让你们准备一些药材吧。”母亲还在叨叨,把所有的不愿意都表露出来。

“这一层我是想不通的,也是想不到的。可能是前线已经开打了吧。再说,我又不是咱们村子第一批被征召的。前一段时间不是阿三他爹也走了吗,好像也是去吕梁山,这一次征召我的也是去吕梁山,说不定我还能阿三他爹在一块儿哩。”父亲依然还在安慰母亲,虽然语气已经不像原来那么忧伤,但突然被征召带来的困惑不解还是一览无余。被王征召入伍我在人世间也有过一两次,还真的就像父母亲所说的那样,不大的冲突大王只是征召有经验的老郎中,就像我还是替师傅应征,甚至在前线还被将军们投来怀疑的目光。但是,在人世间的行伍里面是能够独当一面,能够把所有的伤者救治妥当才是关键。所以,怀疑归怀疑,我能承担起一个军中郎中所承担的工作才是根本。后来,甚至还有将军想把我留在他的府邸中,作为他的专用郎中,要不是家中的老母没人照顾,我想那种职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父亲是在清晨没有来得及和母亲告别就离开家门的,天下着雾,能看见的不过脸前五步,就连我家屋后的那片林子都看不清,甚至连轮廓都没有。我不由得为父亲担忧,这样的天难辨东南西北,要是他选错方向,走错路,误了行军日期,这可是违反军令的大事。但,显然父亲的行程没有被我的这些担忧所困扰,他只是在打开房门的瞬间略略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地掩上我们家门,放佛怕惊醒还在熟睡的母亲似的,耸耸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朝村口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这是父亲最后一次离开家门。

我不知道在我父亲生活的那个年代他曾经多少次离开家门,但就在我生活在人世间的时候,打五岁起,我就是在母亲的凝视下,踏着清晨的潮气升腾,有时候有月亮作陪,更多时候就是启明星的那点微弱光芒,我离开家门,离开母亲,也离开温暖的被窝。看父亲遽然不回头的样子,我想父亲可能也是习惯黑暗的,父亲是连这样浓重的雾都不惧怕的一个男人,不要说还有月亮,或者启明星作陪的岁月。

我家的茅屋已经消失在浓雾中,父亲的脚步依然很坚决。出了村子,接着就朝北方的一条大道走去。朝北的这条大道也是我非常熟悉的,我也知道父亲所走的这条路一定会带着他走到吕梁山的大营,而且嫦娥儿时生活的那个村子也在这条路上。

“又是嫦娥,我今天这是怎么啦,或者我这一段时间是怎么啦?”视野模糊,父亲消失了,浓雾也消失了。

看来,这个嫦娥还真的会成为我心思无法平静的一个坎?但嫦娥无论她原先叫姮娥也罢,现在叫嫦娥也好,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到我要和她怎么样啊,难道嫦娥会是我未知的五百年里一个纠结?

我不想惹事,但并不等于我怕事。

凡事先不要问出处和结果,我现在能做的还是做再三思谋,但愿我能过这个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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