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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流浪大雪山 巧遇患难妹小说:潜逃 作者:翻动牌 更新时间:2019/4/25 19:48:37 在宜兰境内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太婆正在沿街乞讨。她一手拖着打狗棍,一手挎着个装满破烂衣物的包裹,走东家、串西家,不时引起阵阵狗叫。一会儿,她进了一家沿街的小铺子,从包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喝水缸来,向主人讨了一杯水,边喝着,边蹒跚着向村外缓缓的走去。她乞讨饱了,该回“家”了。她的“家”,就在村头的打谷场上。 光阴似箭,周翠英逃亡在外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她隐姓埋名,一路乞讨,围着大雪山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在这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她听说这儿离基隆近,想回基隆找儿子。但来到这里后,心里又紧张起来。她怕那座城市,恨那座城市,又希望回到那座城市去,因为她的儿子还在那座城市里。为了找到儿子,两年前她险些被抓的那一幕,不时浮现在眼前,至今想起来身上还“嗖嗖”的发冷。 那是她逃走后的第二年九月,寻子心切的她,又回到基隆。怕连累杜大哥,她没有去那座小洋楼,也没去她那个曾经的“家”。到处贴着的通缉令,吓得她只能昼伏夜出。每当夜幕降临,她就一边佯装沿街乞讨,一边寻找儿子。 那天晚上,她与往常一样,又来到一条街上寻儿子。她老远就看到一群孩子在路灯下踢球,便悄悄奔了过去瞧热闹。 那些踢球的孩子,与她家的涛涛一般大。她想,她的涛涛是否也在里面踢球呢?或是那些踢球的孩子,会不会知道她的涛涛在哪儿? 当她来到看热闹的一群人的旁边时,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问她道:“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原来,人群中有两个警察,他们在辖区巡逻的主要任务,就是缉拿那个被通缉的周翠英。 周翠英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警察盘问她,不免一阵慌乱。她正在想着该怎样编谎言应付警察时,问她的警察突然扬手招呼同伴说:“你来看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周翠英?” 听到警察喊出她的名子,周翠英被惊呆了。难道警察认识她?就在问她的警察招呼同伴的瞬间,周翠英突然一把推开警察,夺路而逃。她的这一举动,更加重了两个警察对她的怀疑,两个警察大声吆喝着向她追来。此时,周翠英不知哪儿来的这般力气,竟然把两个年轻的警察远远地甩在身后。也许这就叫,“兔子不急不咬人”吧。周翠英不顾一切地在前面跑,两个警察紧追不舍,眼见得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周翠英快要被抓到时。突然,她看到一家店铺的门前停着一辆自行车。生死关头,她顾不上多想,跨上自行车就跑,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子。 周翠英跟两个警察长跑比赛似的,一股气跑出市区。当她来到郊外想停下来喘口气时,却突然听到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雪亮的车灯已经耀到她的眼睛,警车追她来了。 看到警车,周翠英更加紧张,再骑自行车逃跑是来不及了,她知道她跑不过警车。惊慌失措的她,慌忙扔掉自行车冲下公路,一头扎进长满蒲草的水塘里,在一片茂密的蒲草中潜伏下来。 不多时,鸣着警笛的警车来到近前,在雪亮灯光下,警察们发现了她的自行车。警车在她骑来的自行车跟前“嘎吱”一声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拨全副武装的警察,在自行车周围贼头贼脑地搜了起来。警察们围着水塘边走边搜,还不时用长长的枪管拨动着蒲草。有的在远处大声呵斥着,想用恐吓的手段把周翠英逼出来。但整个草丛中,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昆虫的叫声,空气像凝固了那般寂静。警察们围着水塘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周翠英,又丧心病狂地向水塘中打起枪来。“嗖嗖”的子弹从周翠英的头上掠过,或“嗞喽嗞喽”地钻进水里,把周翠英吓得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只有鼻子和一点儿脑袋露出水面。突然,她觉得额头一热,像有什么东西在她额头上抓了一下。坏了,她知道自己中弹了。但此时,她与警察比的是耐性,打死也不能动一下,仍然在蒲草下的水塘中,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警察们在水塘周围一直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发现他们怀疑是周翠英的那个女人,便悻悻地离开了。从那以后,险些丢了性命的周翠英,再也没敢回去过。 这里虽然离基隆近,但这里是偏僻的山区,既没有警察,也没有熟人,在这儿没有人会认识她。 这天黄昏,周翠英与往日一样,乞讨饱了,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家小杂货铺门前,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又到小杂货铺里讨水喝。可不等她把讨来的水喝完,突然,从小杂货铺里跑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边追她边喊:“翠英姐,翠英姐,你是翠英姐吧?” 周翠英听到有人追她,并且还喊出她的名子,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来。她头也不敢回,话也不敢答,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追周翠英的人叫刘青,是当年与周翠英在同一所监狱里服刑的难友。周翠英服刑两个月,就被杜新宇保释出狱,刘青则直到服刑期满。刘青出狱后,便与苦等了她十年的赵亮结为夫妻。结婚后,刘青羞于自己的经历,执意要赵亮带她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过那种男耕女织、清贫平静的生活。赵亮理解刘青的苦衷,便带刘青来到这里,租了处临街的门面房,开了这爿小杂货铺。 前些天,刘青身体欠安,都是丈夫赵亮在打理生意。所以,周翠英几次来这儿讨水喝,都没有遇上刘青。今天,周翠英又来讨水喝,就在她讨到赵亮给她的水刚要出门时,恰巧被从后院出来的刘青看了个侧面。刘青一眼就认出,这个讨饭的女人,就是她昔日的姐姐。但不知为何,姐姐却不认她,还显出一副恐慌的样子。 患难之交,永世难忘,刘青常常忆起这位待自己形同姐妹的姐姐。今天突然遇上了,姐姐为何装作不认识她呢?她把事情告诉赵亮,让赵亮去打探一番姐姐在哪儿落脚。 残月像一把磨折了的镰刀,弯弯地挂在西天。周围那些形状各异的片片白云,仿佛一群张着大口的魔鬼,一会儿把那勾残月吞进肚子里,一会儿又把她吐出来。也许,那勾月牙儿早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无力地放着淡淡的光。 周翠英坐在空旷的月光下,静静地遥望着夜空,想着发生在杂货铺门前的那一幕。那个追问自己的人是谁?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并且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来?她苦苦地想了半个晚上,总也记不起来那个喊自己姐姐的人到底是谁。她觉得这个偏僻的小镇子并不安全,危险无处不在,朦胧的夜幕里,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看来这里不能待了,天亮后要尽快离开这里。 周翠英看着频遭劫难的月牙儿,想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人生,为何与那频遭劫难的月牙儿如此相似呢?丈夫远在天边,自己频遭劫难,一段短暂的幸福,换来的是不尽的苦难和终生的遗憾。她感叹与丈夫的婚姻是:“韶光短、寒夜长。” 望着淡淡月光下的茫茫夜幕,想着远在天边的亲人。丈夫远在天边,他在天边的哪儿?丈夫渴了、饿了,谁来为他烧茶做饭?衣衫破了,谁来为他缝缝补补?相隔千山万水,连梦魂都不知道丈夫在哪儿,她该去哪儿找丈夫?更何况,她与丈夫隔着无垠的大海呢。想起这些,周翠英禁不住“斑斑红泪滴”,她绝望地哭了。 想过丈夫,她又想起失踪的儿子,想起双双被皇冠体育直播:人炸死的父母。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这般不公,把诸多的灾难都降到她一个人头上。谁之过?是自己还是丈夫?都不是。是那该死的皇冠体育直播:鬼子和执意要打内战的蒋介石。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置亿万生灵于不顾,战火烽烟四起,百姓生灵涂炭,祖国的大好河山被蹂躏得支离破碎。丈夫虽然也是蒋介石麾下的蒋军,但他是反对打内战的,他曾经想投奔专为穷人打天下的**。怪他命不好,西安事变前,他阴差阳错地被派到叛杨投蒋的那支部队,从此命运逆转,成了后娘眼中的不肖子孙。若是从大陆逃来时,自己在码头边多等一会儿,或因为自己无能,哪怕是被挤倒、被疯了般的人们践踏成重伤,挤不上那艘逃跑的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她们的命运就该改写了。他们一家留在大陆,生死与共,死也值了。就是在那个码头上眨眼间的差错,给他们酿成这千古遗恨,使她悔恨终生。想起往事,周翠英悲痛彻骨,屈辱的泪水流淌在脸颊,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点点光亮。 正当她回忆着那些痛苦的过去时,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使她大吃一惊。 淡淡的月光下,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对男女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你是翠英姐吧?”又是傍晚时,追赶她那个女人的声音。 听到喊声,周翠英“嗵”地一下站起身来,想躲开面前的一男一女。但是来人就在面前,包裹还在柴草垛里,逃走是来不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你是谁?你们认错人了吧。”周翠英拿话应付对方,眼睛却不停地四下环顾着,她正在想着脱身之计,她甚至想丢掉包裹只身逃离。 “我是刘青呀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刘青已经确认,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昔日的姐姐周翠英。但不知一个天仙般聪慧伶俐的年轻少妇,如何变成个衣衫褴褛、模样邋遢的老太太。 “刘青?”周翠英这时才敢正视来人。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刘青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这个曾经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妹妹来。“刘青妹,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青上前抓起周翠英的手,十分亲昵地说:“姐姐,我还没问你呢?你被杜狱长保释出狱,我们都羡慕死了。怎么你……”刘青打量了一眼周翠英的装束接着问,“你这是怎么啦?” 周翠英叹了口气说:“唉,一言难尽啊。” “好了,先把姐姐接回家吧,那些事以后慢慢说。”站在一边的男人催促道。 听到男人的催促,周翠英问刘青:“这位是……”她估计,这位可能就是刘青的男人。 刘青说:“他就是赵亮,以前我经常提起他,现在我们结婚了。” “噢?你就是妹夫喽?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知道你。你是个好人,也有福气,娶了我这个好妹妹。”周翠英对赵亮说。 回到刘青家,周翠英哭着给刘青和赵亮讲述了自己出狱后,又遭大特务邓晓飞的胁迫,拿杜狱长保释她出狱相要挟,逼她嫁给邓晓飞的大舅哥郭大川。为防杜狱长遭人陷害,她如何设计假成婚借机逃走,儿子如何因此失踪,她如何流浪乞讨,想找到儿子等不幸遭遇。 听了周翠英的哭诉,刘青也跟着抹起了同情的泪水。周翠英的大义之举,使她倍加敬佩。她也给周翠英讲了与赵亮结婚后,来到小镇上的经过,聊到很晚才各自睡去。 周翠英来到刘青家后,被刘青打扮一新,使那个灰头土脸、萎靡邋遢的老太婆,眨眼间精神焕发,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哎呀,你把我打扮得像个神仙庙里的童男女。我这样大的年龄,穿这样艳丽的衣裳,让人见了不笑话?不行不行,我不穿。”周翠英找来镜子照着,转着身子看着,她对刘青给她硬套在身上的这身大红绸子旗袍很不满意。 “哈哈哈哈,你的那身古董,早被我当柴烧了,你不穿,就光着屁股吧。”刘青看着周翠英像个新娘子的样子,忍不住大声笑着说。 赵亮与妻子的这位难友姐姐不熟悉,他不好意思大声笑。听了妻子与这位姐姐的对话,忍不住捂起嘴巴,发出一阵“扑哧”声。 “翠英姐,这身衣服是我们结婚前,赵亮送给我的订婚礼,这小子可花了大价钱了。可我没那福气穿,穿上就拘束,我穿着也太大了。你先穿着将就几天,过些日子,让赵亮割布来我给你重新做。”刘青一本正经地说。 周翠英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就够麻烦的了,怎好意思再让您破费。” “姐姐,说什么呀,我们是一同患难的姐妹。您再客气,就是瞧不起您这个妹妹了。”刘青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说话声快要变成哭了。 “翠英姐。”刘青擦了擦眼睛接着说,“今后你哪儿也不许去,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找儿子的事,就交给赵亮吧。” 周翠英对刘青的安排很满意。自打两年前她去找儿子,被警察们一枪打在头上险些送了命,再也没敢回去过。但想念儿子的痛苦,像在她心头上割肉,实在让她忍受不了。把找儿子的事托付给赵亮,她一百个放心。 从此后,周翠英在刘青家住了下来。赵亮负责进货,刘青坐门市,周翠英则为他们洗衣做饭、收拾卫生,当起了后勤部长,与刘青他们融洽得像一家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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