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兵“枪法”真是准

乘坐“专车”回到赵家庄，赵老栓仿佛打了鸡血，满脸通红。径直来到村委，在大喇叭里面喊：“各位父老乡亲们，为了共谋赵家庄的发展大计，村委成员，还有各家都要派出代表，来村委开会。我再通知一遍——”。赵老栓的声音在村里回荡，沉寂了多少年的村庄似乎被唤醒了，街道上都是从家里出来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但是，除了村委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而村委那几个成员，像是怀揣着巨大的秘密，脑袋仰的高高的，见人带搭不理的。见惯了这些人的样子，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村委办公室，本就不大的地方，此时已经挤满了人。还有门外站着的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老栓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干咳一声，目光所到之处，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看来，赵老栓在村民之中还是有威信的。“乡亲们，同志们，我们赵家庄，要建自己的市场。当然，市场要一步一步来，但是，集市，我们马上就要建起来。我宣布村委的决定，明天开始，每家出一个人，把村里的街道整修一遍。另外，我们要成立市场办公室，需要市场管理人员。当然，这些人是有工资的。”

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二大爷，去年的工钱你还没给呢。” 大家都熟悉，这个声音是赵狗子发出来的。这小子，平时就是怪话多。赵老栓听到声音来处，看都不看，一弯腰，脱下鞋，只听“日”的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赵狗子的脸上就被那只脏呼呼，带着鼻涕的鞋打中。赵老栓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他娘的赵狗子，就是欠揍。把我的鞋给我拿过来。”此时，赵狗子和村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年轻人，已经彻底折服，赵支书不愧是“神枪手”啊。

赵老栓穿上鞋，看看大家，接着说：“咱们村里的大集，是镇政府领导支持的。当然，银行领导，我的大侄子，也就是小三，大家都认识吧？也给予很大的支持。五天一个集，逢一、逢五开集。大家还有没有啥意见？”

一个叫赵来顺的男人问道：“大集有了，人来的多了，弄的村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垃圾，咋办？”赵老栓看看他，说道：“赵来顺这个问题提得好。卫生，各家把自家门口打扫好。至于说，市场管理，你就不用操心了。大家对这个问题，咱们举手表决。来，谁有不同意的，把手举起来。”本来有几个想举手的人，但是，在赵老栓严厉的目光下，把手又缩了回去。就这样，全体村民的表决结束了。

众人离去，只剩下了村委的人，还有我和陈伟。赵老栓说道：“市场管理办公室的人员组成，我看，就不用选了。另外，赵矣民，作为咱们村的，哦，知识分子代表，我建议，可以吸收进来。”二叔有些恐慌的看着大家，以前与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被当作反面教材批判的，现在，竟然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了？看到二叔紧张的表情，我笑着说：“二叔，邓**说了，科学就是生产力。你有文化，就应该为村里出力。”二叔点点头，脸涨得通红，有些不自然的坐在那里。

这时，赵老栓说道：“矣民，这两天你加把劲，弄几张白纸，写上收费。然后，每个摊点，收费五毛。记住，不能徇私枉法，那样可是要受到批判的。”还没等二叔答应，陈伟抢着说道：“市场还没有建设起来，我们就忙着收费，这样，就把做生意的人赶走了。我们开始的时候，不但应该免费，还应该给他们提供方便。”赵老栓一愣，问道：“不收钱，还要给别人提供方便，这不是犯傻？”我笑笑，说道：“二大爷，是这样的。我们先召集人气，买东西的多了，卖东西的也多了，那个时候，我们赶他们走的时候，他们都不走了。那个时候，再收管理费，那就成了一个稳定的收入，而且，还会越来越多。”

赵老栓有些怀疑的看看我，说：“你们说的这个办法能行？你说提供的方便，咋提供？” 我看看众人，说道：“赶集的人，谁还背着家赶路？渴了，到井里面舀一瓢凉水。现在刚刚开春，喝了凉水，肚子能行？咱炒点小米，熬上一大锅炒米粥，谁渴了谁喝。赶集的人能不念着咱们赵家庄的好？既然有了这份心，大家来的就勤了。”

离着下月初一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赵老栓背着手在村里转悠，粗犷的嗓门在村里面回荡。“我说柱子，你家门口是咋搞的？出来重新平整一下。”“我说狗子他娘，你家没男人，你倒是说一声啊，我给你安排人帮忙。”此时的赵老栓就像临战前的指挥员，事无巨细的进行指点。我悄悄把他叫到一边，说道：“二大爷，这些事情，安排村委那些人就行。”赵老栓看我一眼，说道：“那帮兔崽子，要是都像你就好了。我不放心他们！”我说道：“马上就要剪彩了，咱得准备一下啊。”赵老栓摸摸脑袋，问道：“都有啥讲究？”我压低声音说道：“扎个彩门，再准备剪彩用的红绸子。”

赵老栓吧嗒吧嗒嘴，说道：“我见过人家剪彩，好好的一块红绸子，就那么铰了？这不是浪费？”我看看他，说道：“请了人家马副镇长和马主任过来，剪彩，没有红绸子，用啥剪彩？”赵老栓一跺脚，说道：“就这么定了，先去赵老三家里，赊上三尺红绸子。”我知道，此时的赵老栓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是再让他多拿出来一寸红绸子，他是坚决不会同意了。毕竟，总比剪彩没有红绸子要好。

赵老栓看看我，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彩门，咋办？”我看看他，说道：“咱们扎个架子，坡地里到处都是野花，插在上面就行。”我和赵老栓合计着，这个剪彩典礼就这样定下了。

阴历的三月初一，一大早，得到了消息的人们，就从四乡八村往赵家庄赶来。推车的，挑担的，来看热闹的。扛着糖葫芦的，吆喝着卖糖人、面人的。坛子里，酒气飘香；猪头肉摊子上，半大小子围了一圈，脏呼呼的袖子擦着嘴巴，眼睛掉到了猪头肉里面。

虽说简陋，但是村里人头次见到的彩门，高高的耸立。老人们说了，世道变了，牌坊也成了这个样子。我抬头看看，也不知是哪几个混小子干的事，上面竟然是白话、黄花居多。可是，此时已经不能计较这些。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两辆汽车驶进赵家庄。前面，北京吉普212里面，出来的是马副镇长。魁梧的身材，**的腹部，巨手一挥，向属下的子民打着招呼。要是放在几十年前，这位怎么也得是“九品官”啊，怎么就没有架子呢？

大发面包车里，走出来一位“绝世佳人”。春风中长发飘逸，杨柳岸边娇若春花。嫣然一笑，倾国倾城。村里好多的小伙子瞪大了眼睛，你看看人家，细皮嫩肉的。再看看自己婆娘，那叫什么？就在他们想入非非的时候，这位“绝代佳人”走到了马副乡长的面前，纤纤玉指与那只巨手交融在一起。没用我和赵老栓两位中间人的介绍，两人已经谈笑风生了。

剪彩仪式马上开始了，还是马主任想的周到。司机小王拿下来两挂鞭炮，拴到了旁边的树杈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村委的赵喜年拿来一块红绸子，还有两把剪刀。“二马”挤在一起，将三尺长的红绸子铰成三段。周边的老百姓说了，你看看人家赵家庄，就是大方，三尺的红绸子，就这么糟蹋了。这个赵老栓啊，不像是贫农出身，忘本了。

赵老栓此时哪里听得进这些闲言碎语，带着两位领导进村了。领导所过之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时，几个年轻小伙子抬出来一口大锅，扯着嗓子喊：“乡亲们，免费的炒米粥，快来喝啊。”话音未落，手里的一摞碗就被抢光了。马副镇长不住的点头，赞道：“好，好，有创意，会动脑子。”

马主任微微一笑，指着前面的一堆人说道：“那是我们的宣传点。那里，我们免费发放宣传品。”马副镇长感兴趣，挤了进去，好半天，拿着一个塑料袋出来了。冲着马主任一身大拇指，说：“好，这个办法好。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得敬你一杯。”

马副镇长的一句话，让赵老栓惊呆了。两位领导还要住下吃饭？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悄悄说道：“先答应着，赶紧想办法。你要是冷落了镇长，你还想干村支书？”赵老栓咧咧嘴，喊道：“赵老三——”。此时的赵老三，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